第二卷：且聽簾外雨潺潺 第130章：法無天生，人人爭渡

在李牧羊被隔絕在赤鱬洞府的時間裏，重霄鎮迎來了翻天覆地的巨變：鹿城衛正式接管重霄軍政商諸事。前期，陳苦禪在明，陸沉貂在暗，對重霄勢力進行了徹底分化、收攏、打擊，再加上靈境之變中蕭錦繡所展現出來的強大力量，如今可以說毫無阻力，異常順暢。

小巷深處，有一家毫無名氣的普通包子，鋪悄無聲息關張。

據鄰居說，包子鋪老闆是想要回老家做生意。誰也不知道，那是衢江顧家安插在重霄鎮的暗棋首領，前些日子，陳苦禪曾孤身前來拜訪。如今大局已定，按照心照不宣的默契，他必須率領一眾暗棋離開，否則必將迎來鹿城衛大肆襲殺。

至於鹿城衛接管后重霄鎮后該如何做，自有西荒法度，自有鹿城大小官員處理，確保鹿城衛順利換防，確保商貿流通，確保百姓安居，是重中之重；

其中最關鍵的則是維護秩序，行使監察緝盜之權。

一時間，鹿城衛密佈重霄鎮各處，重點監察酒樓、客棧、露天燒烤攤等地，一旦有陌生外地人入住，必須及時上報，嚴加查詢，以防北荒蠻子潛藏其中。短短十日，抓獲醉后滋事者四十九人，鬧市盜賊三十八名，狼族間諜四人，調戲婦女者十三人，暴力毆打他人者七十三人，商行詐騙者二十一人。

訊問之下，十之八九來自於一個名喚唐幫的當地幫派。

呵呵，新軍入駐，鋒芒正盛。

小小幫派，居然如此放肆，真是找死呢。

短短數日，盤踞重霄鎮多年的唐幫被掃除的一乾二淨，為首一位堪堪步入七品邊緣的修士，一合之下，即被斬殺。

——

唐幫覆滅，驚爆了重霄鎮居民眼球。

緊接着，又有一條訊息引起軒然大波，並且迅速傳播至周邊許多城池。

這是一份赤鱬洞府之主李牧羊交給鹿城衛的委託書。尚在赤鱬洞府內準備行遍萬水千山的李牧羊大概估算了一下，需要月余左右時間才能真正完成洞府煉化，但有一件重要的事不能耽誤。好在憑藉妖元枯榮神虛大陣，可以很輕鬆將一道神念訊息傳遞出去。

一直在江畔居等候的林青魚立刻將這道訊息交給入世的陳苦禪，再藉由鹿城衛政務體系發佈一道洞府公告。

——

一道仙家洞府公告，被小神通之術傳於小鎮八方。

所謂小神通之術，即是僱主出資，招募一批孩童去街頭小巷張貼分發公告。“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賣報的小行家，大風大雨里滿街跑，走不好，滑一跤，滿身的泥水惹人笑，飢餓寒冷只有我知道”。當這首賣報歌響起時，人們便知道有訊息出現並急於公告四方，無論是免費發放還是花錢購買，全憑賣報童心意，訊息有價值則收費，訊息無價值則免費發放，無非是少賺一份錢的區別。

這道仙家洞府公告的僱主是鹿城衛，實際發行人則是新晉的赤鱬洞府之主李牧羊。

標題有龍飛鳳舞的十二個大字，是重霄鎮頗有名氣的教書先生趙如玉親筆書寫，鐵鉤銀畫，風骨錚錚，花了林青魚足足六兩白銀：

誰能龍躍九霄且看今日少年

另起數行，跟着一串小字：

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四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美哉我少年西荒，與天不老。壯哉我西荒少年，與國無疆。

赤鱬洞府第一屆菁英弟子招募火熱開啟。

緊隨其後，大段文字詳細描述：

赤鱬洞府，乃我西荒玄甲軍團前任主帥朱赤鱬大人本體所化天生福地，分為九峰三谷兩河一平原，演繹四荒修行體系，劍修、妖修、符篆、鑄兵、武道、道法、佛法、水法、馭獸、鬼道、陣術等皆有涉獵，四品大修士鹿城衛蕭錦繡大統領作評——“修行天然地，仙家真洞府”，乃是諸位少年俊傑修行悟道不二之選。

今，蠻夷環伺，四荒不寧，又有妖人橫行，邪魔作祟。為壯我西荒國威，恢弘志士之氣，再開萬世太平。赤鱬洞府特開啟第一屆菁英弟子招募，遴選少年英才，予重任以報國。秉承朱赤鱬大人“法無天生人人爭渡”之遺志，凡入我赤鱬洞府修行有成者，須加入西荒各大軍團服役三年，沙場砥礪中，再得自由身。其中成績斐然者，即有領取地方屬官大印資格，入主一城，執掌政務。

須知：年齡三十歲以下，境界、性別、族群、宗門皆無限制。

福利：西荒軍方優先招募資格，執掌地方屬官大印，上古修行法訣，神兵異寶。

步驟：鹿城衛登記信息—赤鱬洞府小考—合格者入洞府。

仙家真洞府，畢業包分配。

滄海論道時，一躍天地寬。

歡迎各路少年俊傑加入赤鱬洞府。

我靠！哪個天才想出來的大招？

這不是赤鱬洞府版本的國防大學招生嘛？

——

公告一出，一石激起千層浪。

在這個世界，修行者與普通人的界限十分明顯，堪稱天塹。修行資源幾乎全部被宗族、軍方等勢力掌控，普通人若想步入修行之路千難萬難，比如李牧羊最初，也僅僅是學到一套健體防身的棍法，雖然有武道一途的雛形，但也僅限於此。武道修行是最容易入門的路子，凡人錘鍊身軀，達到煉體效果，如果開識海步入煉神，便算得上真正的修行者，否則只能算是江湖小武夫，在普通人的爭鬥中佔盡先機，但遇上修行者基本很難全身而退，李牧羊生擒元孟匈，應該是主角光環，萬中無一的幾率。

而其他修行路，如劍修、妖修、符篆、鑄兵、道法、佛法、水法、馭獸、鬼道、陣術等等，若無血脈天賦、前輩指導、洞府寶地等加持，萬難入門，出身市井，恐怕畢其一生也只能在說書先生的口中羨慕那些雲里來霧裏去的仙家修行者。類似赤鱬洞府這樣學宮形式的存在，有是有，但太過高端，諸如崑崙城的大衍學宮，東荒的劍冢，有陸地神仙境界的劍修、帝師坐鎮，入內修行者無一不是超級天才，對芸芸眾生而言，縹緲霧裏，更是遙不可及。

總之來說，機緣極其珍貴。若無機緣，天塹萬難跨越。

因此，對重霄鎮以及周邊諸城的少年而言，這是一次超級珍貴的機緣，報名即可參與小考，所謂小考，即是對符合條件的報名者進行全體篩查，勘察其是否具備修行資質，具體來說就是開識海，能開則合格，反之則屬於毫無修行潛質的一類人。開識海不難，但凡有一絲修行潛質，總能開出一方識海，區別只在於識海大小。識海越大，天資越強；識海越小，修行廢柴。當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凡事都有例外，在南荒汪-洋中就有過一位水法修士，識海初開，拇指大小，堪稱廢柴中的廢材，但在晉級六品境界時，忽而血脈覺悟，識海立漲千倍，隨之而來的殺力大漲，本是通境界最弱廢柴，在接連斬殺十餘位強大敵人後一躍成為同境小無敵。

年齡三十歲以下，境界、性別、族群、宗門皆無限制。

赤鱬洞府的條件可以說極其寬鬆：只要想去，就能報名參與小考；能開識海，即可入內修行。至於服軍役三年，求之不得，相比普通生活，沙場征戰，保家衛國，豈非所有少年男兒的夢想？而地方屬官職務，無異於超額獎勵，是一介白衣步入官場統治一方實現天大抱負的捷徑，相當於魚躍龍門一飛衝天。

寒門子弟、普通青年，一沒有宗門培植，二沒有修行法訣，三沒有前輩指點。唯一的途徑就是偶然的隨機奇遇，譬如墜落懸崖揀一本法訣，譬如鬧市中央救濟老丐卻發現是隱士高人最後傳功，再或者就是眼下赤鱬洞府這般的難得機遇，抓穩了就意味着開啟人生新旅程，錯過了則就是萬事皆休，繼續在茫茫紅塵中撈一口飯。

為什麼要踏入修行者的世界？

這是一個巨大的複雜的問題。

大約有四個類型的緣由：

一是對天地大道的求索，是謂求大道。修行者又名修道者，行即是一舉一動的行為，而道則是指對天地萬物的理解，對世間諸事的態度，修行修道，皆是求索之旅。

二是身為宗族子弟，天生肩負振興宗族的責任，光耀門楣的使命，一門一姓的傳承，宗族勢力的擴張，是謂求傳承。

三是對修行世界的嚮往，試想劍氣縱橫十萬里，一刀斬落千人頭，快意恩仇，瀟瀟洒灑，誰不嚮往？是謂求自由。

第四個原因最接地氣，即改變個人命運，是謂求生存。往大了說是為了得到更多的壽元，更高的地位、榮耀，更大限度擺脫來自外部環境的束縛，往小了說則是擺脫飢餓、病痛等威脅程度。

赤鱬洞府面對的最大報名群體基本是第三種、第四種，這也是秉承朱赤鱬大人“法無天生，人人爭渡”的遺志，希望建立一處條件極低不苛刻的修行學宮，為更多普通人大開修行之門，篩選出一群背景乾淨的年輕修行者，百花齊放時刻，有緣者自有護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