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且聽簾外雨潺潺 第128章：赤鱬洞府
其時，風雪蒼茫，江風怒號，隱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李牧羊與一眾青年高手站在衢江畫舫上，神情嚴肅，盯着遠處衢江。不遠處，出現了大批鹿城衛精銳高手，嚴陣以待。
陸沉貂已經將神秘強者來襲的事情告知眾人，他之所以沒有進入靈境，一者是實力稍弱，二者則是要調度外部力量，護衛重霄，以及眼前這些年輕人。
李牧羊則更擔心蕭錦繡的安危，不過按他們的對話信息來說，這一次蕭錦繡屬於設伏一方，應無生死危機。只是四品劍修太過強大，就算提前設伏挖坑，也很難保證沒有意外。一時間心亂如麻，心緒百變，就連煉化玄珠之事也拋在了腦後。
蒼茫風雪中，偶爾逸散出來的強大劍氣與磅礴氣息令人頭皮發麻。
偶爾還夾雜着凄厲的妖獸嚎叫，驚天動地。
這證明靈境封印已經出現了問題！
——
“有人出來了！”
一聲驚叫響起。
只見紛紛落雪中，虛空驟然掠出一尊青首黑體長約近百餘丈的超級大蛇，輕輕一扭，腳下便有幾朵金色蓮花誕生又消失；蛇首之上，站着一位黑衣老人，手持雙鞭，滿身傷痕，黑色的血液滴落衢江，一滴就染黑了十餘丈江面。
“快看，那是誰？”
緊跟着，一隻幽碧色巨龜緩緩浮出水面，龜身方圓三四十丈，龜甲上青苔彌補，掩去細密符文，一雙眼睛帶着蒼茫之色，四足輕踏生出四團白雲，直撲巨蛇。
一道人影自天而降，手持一桿幽藍色大戟，化作一道幽藍色光幕，似銀河倒瀉。
大戟砸在黑衣老人頭頂，雙鞭格擋，爆發出震耳咆哮。
黑衣老人連同腳下巨蛇連退十餘丈，身上傷口被撕裂，黑色血液潑墨般灑落江面。
正是靈境之主朱赤鱬與佘南君。
失去了十二位高手輔佐封印朱赤鱬本體經脈，朱赤鱬戰鬥倍增，縱然有繡花一劍相助，也堪堪自保。須臾后，繡花倏然遠離，回歸那位四品大劍修本體，失去繡花相助，佘南君更是險象環生，險些被那桿大風神戟斬落頭顱。縱有萬般血仇，也是無奈，只得駕馭南嶺巴蛇撞開靈境封鎖，準備逃逸。
而朱赤鱬重傷多年，全憑本體吸收衢江水脈之力滋養神魂，一旦離開本體靈境，傷勢不出片刻必然反噬。
但玄甲軍團覆滅之仇，豈能善了？
作為此生必殺之人，佘南君今日絕無可能活着離開的可能。
“妖賊，你敢離開本體？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在一息內斬殺我？要是不能，那就請你隕落吧！”佘南君厲聲道。
朱赤鱬輕輕嘆了一口氣，落在避水雲龜身上，喃喃自語道：“數百年仇恨，今天就做個了斷吧。”聲若蚊蠅，細不可聞。
緩緩盤坐於龜背上，口中吟誦晦澀難明的古老咒語，滴滴精血飛出身軀。
一道道淡淡的音浪波紋圈圈激蕩，連帶着一道道符文千變萬化，將那尊南嶺巴蛇與佘南君環繞，化作一方天地牢籠。
“你要做什麼？”佘南君心中泛起巨大的生死危機感。
朱赤鱬道：“你可聽說過，鯨族有一神通，名為鯨爆。”
顧名思義，鯨族自爆，即為鯨爆。但遠遠沒有這簡單，鯨族因為本體身軀巨大，所儲元氣妖力也更為豐沛，根據這一特性，上古時代一位鯨族大妖演繹出這道神通，以一品境界施展鯨爆神通，竟拉上一位超凡大能同歸於盡一起隕落，足見其恐怖之處。眼下佘南君修為弱於朱赤鱬，一旦施展鯨爆，兩人必死無疑。
朱赤鱬口中咒語不停，音波陣陣激蕩，同時繼續說話：“本座蟄伏衢江數百年，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玄甲軍一事，本就大限將至，誰料你居然找上門來，實在是蒼天助我。與本座同赴黃泉，你該覺得榮幸吧？”
佘南君面色大變，四品大妖的風度立刻消失，破口大罵道：“榮幸你爹個大-逼兜！老子我這就跑路，你要死別拉上我。”
南嶺巴蛇左突右撞，但那看似淡不可見的音浪花紋卻如同密不透風的牢籠將他緊緊束縛。鯨爆的威力初步展現，構築堅韌無比的天地牢籠，困人之後再共同赴死。
“以吾經脈，封印天地。”
“以吾血脈，封印江河。”
“以吾神魂，封印汝之妖力。”
封字訣出，天地牢籠愈加堅韌，江河水韻之力立刻斷絕，緊接着，佘南君只覺得周身妖力漸漸凝固，血液運行緩慢，如陷泥沼。
佘南君目眥盡裂，厲聲道：“你以為你有鯨爆神通，老子我就沒有蛇吞之術？”
四品大妖，自然有四品大妖的戾氣。既然朱赤鱬施展鯨爆神通，決意同歸於盡，那他佘南君又豈會弱了氣勢？既然逃不掉，那便一起隕落吧！
巴蛇食象，三歲而出其骨。
這就是蛇吞之術的記載，與鯨爆神通相似，也是一道拉上死敵共同赴死的狠辣法訣，以巴蛇本體為載體，吞噬敵人，再自我封印，同化於天地。
南陵巴蛇血脈之力驟然爆發。
佘南君身軀融入腳下的蛇軀。
“蛇吞之術！給我吞啊！”
上古妖蛇的頂級神通演繹出一張超級蛇口，瞬息吞入那一方天地牢籠。
“三百年血仇，今朝一刀兩斷。”
“一千年道行，再回歸天地間。”
嘆息聲中，嗡嗡嗡嗡聲音嘶鳴連綿不絕，忽又成長嘯，忽又成嗚咽，變化萬千。
——
李牧羊遠遠瞧着，只見以朱赤鱬為中心，忽然出現一道顏色鮮艷的淡藍色光圈，不斷擴大，須臾將佘南君化作的南嶺巴蛇虛影囊括其中。
緊接着，光圈輕輕抖動，散作滿天星。
光圈之內，虛空湮滅，朱赤鱬、佘南君，南嶺巴蛇、避水雲龜隨之寸寸成灰，留下一處漆黑如墨的空間，散發著極度可怖的驚天氣息。神通威能被朱赤鱬控制在小小光圈之內，不得逸散。
蛇吞之術，鯨爆之術，兩位四品大妖灰飛煙滅。
李牧羊眼角忽然不自覺留下一抹清淚。
冥冥中，體內玄珠所化的識海之力感受到本源潰散隕落，一縷巨大的悲愴盈於心頭。
恭送前輩，一路走好。
——
在兩位大妖隕落時刻。
一尊長約千丈，寬達百丈的巨大異鯨本體緩緩出現在蒼茫風雪中，橫亘衢江，身軀流光溢彩，篆刻無數符文。朱赤鱬，本是一尊上古異鯨，天賦驚人，血脈強悍，遠勝於南嶺巴蛇之屬，其本體蘊藏上古妖族大道，也正是如此，才能化作靈境，成為衢江守護者寶地。異鯨本體現身，隨之劇變：肌膚化作泥石，身軀化作山川湖泊江河，轉眼間一座遼闊大島就此形成，島中央有青山九峰，四野有平原，間或江河湖泊，青樹翠蔓，蒙絡搖綴，參差披拂，一派修行寶地的洞府氣象。
眾人目眩神迷間，朱赤鱬自爆那處虛空，緩緩飛出一桿大戟，迎風而長，化身百丈，帶着無可匹敵的鋒銳之勢，刺入大島中央青山絕頂，宛若一旗杆，上書四字“赤鱬洞府”，四字如妖，凶氣四溢，巡察四野。
陸沉貂驚道：“這是朱赤鱬前輩本體坐化形成的天生洞府。”
大修行者皆有洞府，有的是後天精心打造，諸如崑崙帝宮、東荒劍冢、南荒龍宮、北荒建章山金帳，便是天下最頂尖的四處帝級修行洞府，是各大帝族歷經無數歲月沉澱不斷改善強化打造的後天洞府，攻守兼備，在洞府內修行迅速數倍不止；其次就是各大門閥宗族的自家洞府；與後天打造洞府不同的是，天生洞府顧名思義天生而成，又分為鍾靈毓秀的天然形勝洞府和強大修士隕落後演化為本體而形成的洞府，後者蘊藏修士威能和一生積累感悟，極為少見。
眼前這座巨島，由四品大妖朱赤鱬本體演化，自然更加令人矚目。
——
有人立刻動心，嘗試進入巨島。
“如此洞府寶地，必須是我衢江顧家的！”
“你顧家算個球啊，重霄鎮才有資格掌控。”
“廢話別說，看本事了，誰家有能力那就誰家來咯。”
“朱老前輩剛剛隕落，麻煩你們閉上狗嘴。”
“若再嘰嘰歪歪，今天就要了你們的狗命。”
“毫無廉恥之徒，令人作嘔。”
一時間，心懷鬼胎者，義正言辭者，各大家族傳人嘰嘰喳喳吵個不停，忽然又有數人不約而同沖向赤鱬洞府。
然而整座巨島四周，皆有無形禁制，阻攔了所有人進入。
如此巨寶，豈能無主？
李牧羊忽然心念一動，似乎島內有道神魂在急切呼喚着他。
是融化玄珠后的一絲天然親和力嗎？
流風回雪御風術施展，李牧羊步步踏空，直接向赤鱬洞府掠去。
“區區鹿城衛小卒，也妄想染指天生洞府？真是不自量力。”顧清河淡淡嘲笑。
下一刻，他面色僵硬。
李牧羊如入無人之境，輕飄飄穿越赤鱬洞府無形禁制，毫無阻力。
中央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又聞水聲潺潺，傾瀉於兩峰之間。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山高水闊，靈氣盎然。
進入赤鱬洞府後，那縷召喚之意愈加濃郁，仔細辨別後，發現正是來自那桿化身百丈的巨戟。
元氣微動，李牧羊已經站在大戟正前方。
躬身施禮：“晚輩鹿城衛李牧羊，恭送前輩一路走好。”
一縷強大的神魂波動轟然而起：“自今日開始，本座封鹿城衛李牧羊為吾之傳人，執掌赤鱬洞府，開辦修行學堂。大風神戟之中，蘊藏三縷上古血脈，永鎮此方，凡入赤鱬洞府修行者，皆可感悟其中上古妖修大道。”
神念既出，縱橫四野。
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天生洞府出世即認主？
憑什麼啊？
我特么，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