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且聽簾外雨潺潺 第101章：靈境熾氣

進入旋渦后，李牧羊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鼻翼間儘是清香，帶着濃郁水分，令人神清氣爽。片刻后，一線光明躍入眼帘，整個人隨即飄然下落。流風回雪御風術自然而然踏出數步，元氣送入竅穴，無形氣浪與天地靈氣相撞，生出無窮偉力，帶着他倏然間飛躍數百丈高空，將眼前大地一覽無餘。只是卻很難往其他區域前行，半空中似有禁制，難以施展御風術。

腳下沃野千里，繁花爛漫，赫然是一片富饒平原，無數草木掩蓋其上，綠意盎然。不遠處有一條壯美大河奔騰不息，清澈可鑒，偶有白色飛鳥掠過水麵，劃出道道水痕。更遠方山巒起伏，擋住視線，也不知山後是什麼所在。

李牧羊讚歎一句：“這朱赤鱬果然是驚天動地的存在，自身領域能演化出如此壯闊天地，足見境界之高、修為之強。”

按之前陸沉貂所言，眾人進入靈境，位置隨機，也就是說極有可能和顧清之等人落在同一區域。想到此人，李牧羊目光一冷，沉吟片刻，心知當務之急便是找到林青魚，然後在獵殺傀兵獲取靈境熾氣。在他們一行中，林青魚修為相對最弱，因此萬萬不能讓顧清之先找到林青魚。

眼下正是午後，距離天黑還有數個時辰。既然計議已定，李牧羊立刻行動，身軀落在地面，仔細觀察一番確定安全后，隨即全力施展百獸奔突步，宛若虎豹貼地疾行，速度雖然極快，卻無驚人聲勢，正適合匿蹤潛行。

清風撲面，神清氣爽，入眼皆是繁花，心頭一片安然，但李牧羊卻始終保持着警戒狀態，直覺告訴他，靈境既然號稱戰場，怎會有如此安靜祥和的存在？事有反常即為妖，小心一點總沒錯。

李牧羊身軀如電，俯身疾行，倏然間右腳伸出在青草從上劃出一個大圈，身軀原地劃出半個弧線，然後穩穩停下。凌厲氣浪登時濺起陣陣潮濕土壤，夾雜着斷裂草根漫天飛舞。

李牧羊目光肅然，雙拳一張一握，周身氣息緩緩變化，識海之內卻靜如古井。進入辨物居方境界后，對元氣掌控愈加入微，以最恰當的元氣行走經脈，注入竅穴，按照術法秘訣施展開來，威力倍增卻又風輕雲淡，毫無煙火氣息。

他身軀微伏，如同一隻來自赫爾沁草原的孤狼，雙目緊緊盯着不遠處一處土丘。

土丘上草木繁茂，毫無異狀。片刻后簌簌作響，泥土如波浪起伏，驟然間裂開一道數十丈長的巨大口子，一陣白霧衝天而起，帶着絲絲縷縷陰寒之氣，纏繞叢生四處蔓延，青草觸之立時枯萎。

白霧之間，三道高約兩丈的偉岸身影轟然躍出，氣息波動，沖開白霧。

只見三道人影原是三具披甲執兵骷髏，面覆鐵罩僅露出一對深不見底的眼窩，瞧着令人心中生怖。骷髏清一色制式玄甲，黝黑底色中沒有半點銹跡，更無半點泥土粘連。手執長槍，槍體沉重，呈暗紅色澤，彷彿多年浴血積累而成，散發著一抹殺氣，先前的陰寒白霧便是從披甲骷髏體內以及手中長槍中散發出來。

披甲骷

髏躍出地面，六隻眼窩便齊刷刷盯着李牧羊，若有靈智。

李牧羊眉頭緊鎖，仔細觀察着三具披甲骷髏，心中確認無疑：“原來靈境傀兵是這個樣子，也不知道他們的戰鬥力怎麼樣。”

正思索間，三具靈境傀兵率先出手，兩側傀兵各自向左右跨越數丈，迂迴包抄而來，防止李牧羊逃逸，沉重長槍拖地而行，在鬆軟肥沃土地上劃開深深兩道傷痕。中間那名傀兵凝立不動，忽然身軀一斜，左手在後，右手在前，直握長槍，平平刺出，直擊李牧羊胸口心臟處，長槍氣浪翻滾，帶起呼呼風聲。

李牧羊心中暗贊一聲：“原來靈境傀兵走得是軍旅合擊之術。”中軍直擊，左右兩翼迂迴包抄，正是軍團大戰基本術法，用在眼前這三名傀兵小隊，再是恰當不過。當日，李牧羊在鹿城之外牧羊，親眼目睹張五行率旗下四人以合擊之術逼得烈火幫二當家元孟匈施展全力，雖然最終因實力相差太遠而大敗，但軍旅合擊之術自此在李牧羊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既然這靈境傀兵出身軍旅，李牧羊天然便帶有一絲好感，並不想立下殺手。百獸奔突步一動，於毫釐之間避開長槍，左掌豎起，輕輕擊於槍體，一抹元氣陡然爆發，將中間那名傀兵手中長槍盪開數尺。

此刻，左右兩翼傀兵也已掩殺而至，槍風呼嘯，陰氣瀰漫。李牧羊故技重施，身形如電，在方寸之間來回騰挪，每每於不可思議的角度避開長槍軌跡。以他如今的實力，三名傀兵的確很難對付他。

如此糾纏片刻，傀兵宛若行屍走肉，毫無疲累之態，槍法大開大合，繼續攻擊。李牧羊心中嘆息，忽然想起一事：靈境傀兵雖出身軍旅，但卻陷入此地良久。如此境遇，不如早早了結，讓一點殘魂歸於天地。

一念及此，李牧羊朗聲道：“既然同為軍旅中人，在下這就送三位重歸天地。”

話音剛落，李牧羊化掌為拳，見山凝術法倏然而動，身軀化作一道清風掠過三位傀兵，然後停在不遠處神情複雜盯着他們。

靈境傀兵僵立不動，手中長槍突地墜落地面，下一刻，身上玄甲與骷髏骨架似是流沙般簌簌掉落，轉眼間四分五裂，變成一堆黃沙，撒在地面上。

在三具靈境傀兵消失的那一刻，那堆黃沙里漂浮出三道赤紅的火苗，晃晃悠悠着來到李牧羊身邊懸浮着，既無熾熱，也無陰寒，彷彿是種虛幻的存在。伸手去捉，它便後退，始終保持三寸距離，不多不少，難以接近，分外玄妙。

三道靈境熾氣，就這樣到手了？

李牧羊心中不解，只覺得此事太過容易，想必靈境戰場之內，沒有過於容易的事。只是眼下並非研究此事的時候，四十餘位絕頂天才，必然會拉幫結派形成派系，一旦己方有人落單被人圍攻，敗亡是可能就會很大。找到林青魚，收攏其他人員，形成小團隊，才是諸人相爭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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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羊略一調息，邁開步伐開始朝着遠方山巒方向奔跑。山麓素來是商旅軍團駐紮

之所，想必那裏一定會聚集不少人，說不定己方已經有前往那裏。至於遇見敵方高手，李牧羊心中自無畏懼，破鏡之後，實力倍增，此地正好也是錘鍊武技的好地方。

千里草原靜寂無聲，偶有飛鳥掠過天空的鳴叫，以及清風的低聲呼嘯。李牧羊一路直行，靈感感知到不少傀兵隱藏在草原之下，有的數十人隊伍的，有數百人隊伍的，甚至還有上千人規模的大兵團，其中隱晦傳來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強悍氣息。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是遇上了最弱的三人傀兵小隊。一旦遭遇傀兵大兵團，其中必然存在有強悍傀將，就算是已然破境的他，也不敢輕易深入。

好在他識海廣闊無邊，身負白鹿榜百年靈氣，元氣之充沛難有人出其左右，加之大衍學宮的頂級御風術流風回雪，使得其速度奇快，往往傀將有所感知準備出手時，他已經一溜煙兒迅速過境，完全不給靈境傀將留下合圍攻擊的機會。

為了有效躲避傀將傀兵，李牧羊選擇了高速直行的方式，不再隱匿行蹤。在高空中看來，李牧羊身影過處，泥土翻滾，青草飛濺，如同一條泥龍緊緊尾隨其後，身後有無數傀兵無聲追趕。而在遠方，他的直行路線上，早有千餘名傀兵傀將列陣相迎，聲勢極為可怕。

已是黃昏時刻，夕陽漫天鋪撒。隔着數百丈距離，李牧羊早已瞧見前方有傀將攔路。遠遠瞧去，那傀將身高三四丈，足足是兩個傀兵的身高，一身金甲熠熠生輝耀眼奪目，在夕陽下恍若神人，身畔有十餘名高大傀兵抬着一桿金槍，正整暇以待。

見李牧羊仿若奔雷般而來，金甲傀將怒吼一聲，發出嘶啞長鳴，升浪滾滾震天而響。

李牧羊停下腳步，見那金甲傀將兇悍無匹，心中豪興大發，長嘯一聲，身形倏然後退，撞入追兵中，接連奪下十餘桿暗紅色長槍，又迅速脫離戰場，奔跑向前。一退一進之間，恍若閃電，傀兵縱多卻毫無辦法。

他哈哈長嘯，朝着金甲傀將直衝而去，右手握槍，斜舉半空，行至中途，霍然停下，識海之內元氣轟然沸騰，又借高速奔跑之力。暗紅色長槍化作一道紅色閃電破空而去，目標正對金甲傀將。

金甲傀將又是一聲嘶鳴，金色鎧甲噼里啪啦作響，它右手一動撈起金槍，隨意斜揮而出，正好攔住那桿暗紅色長槍，槍體相撞，轟鳴聲起，響徹四野，強悍無匹的氣浪衝天而起，將傀將周圍所有傀兵擊飛數十丈之外。暗紅色長槍被金槍擊飛，力道卻只衰弱數分，變換方向後倏然間連續穿過上百名傀兵胸膛，才悠悠落地。

一擊之下，眾多傀兵瞬息化作黃沙，上百道靈境熾火飛往李牧羊身畔團團相聚，歸於一處，如同一隻赤紅燈籠，照得他臉色發黑。靈境熾火擁有越多，自然就越吸引傀將以及其他人的關注，想要藏匿行蹤幾無可能，只能正面硬抗所有圍攻。

憤懣之氣既起，李牧羊卻戰意勃發，掂了掂手中尚存的十餘桿暗紅色長槍，大笑道：“金甲傀將，再接我十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