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治傷
沈照還昏迷着。
顧凝有些心疼的瞧着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勢,心中已經浮起了等會兒可能會用到的藥材。
不一會兒就到了那鋪子門前。
藥鋪叫做本草園。
以顧凝這個曾經是現代人的眼光來看,不足三十坪的鋪子跟「園」是半點關係都沒有,靠牆是一排葯櫃,顏色陳舊,有的還掉了漆皮,整個鋪子只有三個人守着,一個老掌柜兩個夥計,是父子三人。
顧凝這邊下了馬車,那父子三人已經快速迎了上來,幫着顧凝把人送進了後院去。
別看着前面的門臉兒只有三十多坪,後面的院子卻是不小,大大小小房。
顧凝選了最大的一間,幫着大家把沈照搬了進去。
老掌柜說:「大小姐,這小哥是什麼人吶?」
「撿來的病人。」顧凝淡淡說了一聲,「你身上許多處傷口,都是皮肉傷,能不能勞煩李叔幫我拿些膏藥來?」
「行!」李叔是顧凝母家的老人了,對顧君棠和顧凝兄妹十分忠心,也不多問便離開了。
顧君銘守在邊上瞧着,半踮着腳,眼睛越過顧凝的肩膀打量床榻上的少年,低聲嘀咕說:「雖說受了點傷,但瞧着細皮嫩肉的,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還不錯,你哪兒撿的?四通巷嗎?」
他說著說著,忽然僵住,震驚地看着顧凝說:「這人、這人不會是那個侯府二公子吧?!」
「……」顧凝皺了皺眉,一心記掛着沈照身上傷勢的她只覺得顧君銘十分聒噪,但又知道什麼都不說是不行的。
她耐着性子道:「不知道,只是瞧着可憐所以帶回來了。」
「什麼叫瞧着可憐就帶回來了?」顧君銘吃了一驚,「你知不知道現在京中多亂,你還敢隨便往家裏帶人!」
「所以你管好自己的嘴巴,出了事是要連累全家的。」
顧君銘語塞,看着顧凝的眼神彷彿是見了鬼,既震驚又不可置信:「你——」
「你沒事嗎?」顧凝不想聽他廢話,直接截斷他:「沒事就去買兩身衣服回來,照着大哥的尺寸買就是。」沈照如今的身形和顧君棠差不多。
顧君銘雙手環胸:「沒銀子了!」
「……」顧凝默了默把頭上的髮釵取下交給顧君銘:「去當了吧,再買衣服。」
「這可是你讓我當的啊。」顧君銘打量着顧凝手上的簪子,要知道顧君棠十分寵愛顧凝這個妹妹,就算家裏樸素些,給顧凝穿戴的東西也都是講究的,這可是金簪啊,他眼睛有些發光,估摸着那簪子價值多少錢。
顧凝淡漠地說:「買完衣服的銀子還回來,要是少了一文,我不介意把你的鼻子整個廢掉。」
顧君銘一僵,強笑道:「不敢、不敢。」
「還不快去?」顧凝冷冷看了一眼。
等顧君銘離開之後,顧凝的眼光再次落到了沈照的身上。
沈照此時還昏迷着,他的傷看起來嚴重,但其實大多都是皮外傷。
李叔送了藥膏來之後,顧凝小心翼翼的為他那些傷處都抹上了藥膏,手上有幾處極深的擦傷,顧凝先用藥酒擦拭清洗,上藥之後,再用乾淨的紗布裹了三圈,至於斷了的小腿,就有些難辦了。
這小腿粗略估計已經斷了有半個月,斷了之後沒有人幫忙接骨,骨刺長到肉裏面去了。
如果不重新折斷接續起來,以後可能要跛一輩子。
顧凝猶豫了一下。
接骨,她跟着陸然也是學過的,自然是會的,只是這會兒李叔就守在身邊。
原來的顧凝是個天真活潑凡事不管的小姑娘,上藥這活兒,還能勉強說得過去,接骨要怎麼解釋?
可沈照的傷勢又容不得耽擱,還有他的身份……現在再找別的大夫來接骨也不合適。
顧凝猶豫片刻,很快做了決定,「李叔,你幫我拿點藥酒,木板,還有乾淨的白色紗布,勞煩您了。」
「哎,好!」李叔趕緊退了出去。
顧凝坐回了床邊去,手掌溫柔的撫上了沈照的臉頰,輕輕說道:「阿照,我要幫你接斷骨了,可能會有點疼,你要忍着點。」話落,她又想起沈照還在昏迷,是聽不到的,不由暗笑自己多此一舉,只是斷骨之痛非常人可以人手,顧凝下手之前,點住了沈照幾處穴道,希望能把疼痛降低到最小。
之後,顧凝的手滑到了沈照的小腿上,不輕不重地摸索着,很快找到了那處長歪了的骨頭。
還好,前後不過,雖是長歪,卻沒有沒有長得很結實,下手應當不會太痛才是。
她這麼想着,耳中聽到外面傳來李叔的聲音:「小姐,拿來了——」
顧凝沒有耽擱時間,手下用力一扭,將沈照歪了的那根骨頭掰了回去。
與此同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把木板和藥酒拿過來。」顧凝招呼了一聲,李叔快速把東西送到跟前。
顧凝熟練的拿了板子並在了沈照小腿兩側,看得李叔目瞪口呆:「小姐何時會接骨了?」
「以前學的。」顧凝隨意說了一聲,將紗布纏得結結實實的,此時床榻上的沈照雖然沒有睜開眼睛,卻也因為方才那股錐心的疼痛額冒冷汗,一雙劍眉緊緊地擰了起來。顧凝坐到了床榻上,小心地用衣袖幫他擦拭額頭上的汗珠。
「……」李叔默了默,心裏有許許多多的疑問。
顧凝吩咐:「李叔先去忙吧,這裏不麻煩你了,我會照顧他。」
李叔再多的疑問,也只得壓在心中,應了一聲「噯」,退出去了。
顧凝細心地為沈照擦拭着額頭上的汗珠,前世溧陽城下,她那麼用力的想要握一握沈照的手……卻到死才勉強觸碰到了沈照的指尖,如今看着沈照躺在自己的面前,她心裏竟覺得有點不真實,手指接觸到他額上肌膚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的流連忘返,輕輕碰觸,最後依依難捨的落到了他的臉頰上。
「阿照。」顧凝低聲呢喃,「你可得快點好起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