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唇槍舌劍,先祖承天
李延點點頭:“進來吧。”
他並非一個喜歡妄自稱大的失禮之人,司炆露面至今,只是帶着天生的倨傲,並未有何失禮之處。
因此,他以平淡待之。
司炆麵無表情地下了馬,那匹駿馬高出他兩頭,雄健威武,霸氣十足。
竟在他一個眼神之下,乖乖地退後三四步。
無需拴住韁繩,駿馬便立在原地,不敢隨意走動。
司炆走在前,少年牽着大犬亦步亦趨,一路走到了院子中央。
司炆環顧四周,看到院子雖小,卻有一種大院的清幽寧靜之感,這讓他又忍不住看了慕心一眼。
接着自顧自地坐在了石凳上,雙腿並靠,腰板筆直。
即便坐在那裏,都能彰顯出權貴之家的咄咄氣勢。
“李公子,今日突然造訪,是有些事要和你聊聊,你也坐吧。”
面對司炆的反客為主,李延淡然處之,坐在了他的對面,問道:“何事?”
司炆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袖口由玉絲綉成的祥雲瑞獸圖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他說道:“我爹是司家的三老爺,最近前來提親的媒婆,便是他派遣而來,我聽說你三番兩次拒絕了媒婆。”
李延坦然地點頭:“媒婆初次上門,我便說過“君子自立,不想附庸於人”,此乃當時我讀的書中所言,也是送給你們司家的話。”
司炆將這話重複一遍,繼而搖頭笑道:“此話足見風骨,但可惜,形勢比人強,做人總歸要擺正自己的位置。”
李延:“我正是擺正了自己的位置,才知道應該回絕你們司家。”
司炆嗤笑一聲:“你倒是說說,你將自己擺在何等位置?”
李延正色道:“先賢說過,富貴不能Yin,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乃大丈夫也!”
“我自幼受父母諄諄教誨,要行得正做得直,所以唯先賢做榜樣,不會為了貪圖富貴而折腰!”
聽到這話,正在擇菜的慕心不禁抬起頭,杏眼如月,溫柔一笑。
和那挺直腰板,以盛氣凌人的司炆相比,她覺得自家的殿下才是真的高大。
司炆略微一挑眉,李延剛才這“富貴不能Yin”等三句話,讓他心中驚艷。
他也是喜好舞文弄墨之人,倒是從未聽過如此氣節鏘鏘的話。
司炆沒有糾結於這三句名言,而是轉身指了指那隻大犬,問道:“李公子可知道這犬是何品種來歷?”
李延隨意看了一眼,大犬眼如銅球,目光銳利,紅色的瞳孔中血光隱隱,更有幾分煞氣。
此犬最值得注意之處,便是它脖子上的一圈毛特別長,有些類似於雄獅的鬃毛。
李延記得,前世的世界有類似的品種,叫做藏獒。
但眼前的大犬,似乎和藏獒又有所區別。
李延於是搖了搖頭。
司炆笑道:“此犬屬於獅獒一類,乃是由雄獅和大犬雜||交而成,不但品種珍稀,且體格健碩非凡,力大無窮,一隻獅獒便能對付三頭野狼。”
“獅獒若是放生,可在野外生存十年,不過,由於在野外生存需要獨自狩獵,而狩獵過程中,獅獒會消耗大量血氣,反而會導致其壽元變短。一般而言,一隻野外的獅獒,往往活不過六年。”
“而我的這隻獅獒,自小養到現在,已足足九年,依然是身強體壯,毛色光亮。在偶爾喂它吃一些蘊含靈氣的食物后,它更是能夠活到二十年,甚至更高。”
“李公子,你是否明白了我言下之意?”
李延淡然道:“獅獒生在野外,需靠自己狩獵求生,故而生命短暫。而生在司家,卻是養尊處優,不但活得滋潤,且活得更加久遠。”
司炆撫掌笑道:“李公子的確是一個通透之人,一點就明白了!”
李延話鋒一轉:“但以人之心去揣度一條犬,終究不是可取之事。犬終究只是畜生,用它來打比方講道理,倒是落於下乘了!”
司炆臉上的笑容驟減,緊鎖的眉頭下,眼中閃爍一道逼人的寒光。
慕心低着頭偷偷笑了聲。
司炆竟以獅獒來對比李延,告訴他只有進入司家,才能活得更好,否則恐怕要少活許多年。
如此話語,可謂是罵人不帶髒字,且極有侮辱性質。
反觀李延,非但不為所動,反而神色淡定地予以反擊,指出司炆用自己的心思去揣摩獅獒,實則與獅獒無異。
李延的這番反擊,在慕心看來,比在巡防司的表現,來的更加精彩。
牽着獅獒的少年叫做明路,聞言憎恨地瞪了李延一眼。
他乃是自小陪着司炆一起長大的,從未見過自家主子受到這等侮辱貶低。
“一個落魄下賤的質子,竟敢如此評價二少爺,實在可惡!”
明路看了一眼手中牽着的獅獒,心中突然有了一種邪惡的衝動。
不過,看到司炆並未發作,他也只好暫時忍了下來。
秋風起,吹動桂花樹簌簌作響。
司炆扭頭看了一眼桂花樹,目光在桂花樹下慕心忙碌的身影上匆匆一瞥。
彷彿完全不記得剛才的事,他笑問:“李公子,知道我們司家,為何能夠在上秦國長盛不衰嗎?”
李延搖頭:“未曾了解過。”
司炆露出驕傲之色,有意提高一些嗓音:“那是因為,我們司家的祖先,為了上秦立國而立下赫赫戰功,得上秦開國始皇賞賜的福祿金牌,凡司家血脈,世世代代必受朝廷恩佑,福澤無邊!”
“在我們司家的族譜中,一直記載着祖先那一段輝煌的往事,凡司家嫡系血脈,無不對於這段往事熟透於心,每每想起都是熱血澎湃,倍感榮耀!”
說著,他起身,背着雙手。
“我們司家的祖先司承天,乃開國始皇手下的先鋒大將軍,想當初始皇欲要建國,飽受中土區域,其他六國的鉗制困剿,時刻委肉虎蹊。”
“建國兩年前,長水河之戰,開國始皇麾下一百萬大軍被圍困,先祖司承天帶着三千鐵騎自南面突圍,遭到敵軍一萬五千人瘋狂圍剿,最後戰至十一人,先祖依然毫不畏懼,帶着剩下的人全力向南突圍。”
“這一戰,沖黃塵,丹旌電烻鼓雷震,長劍擊,繁弱鳴,飛鏑炫晃亂奔星!先祖司承天帶着部下越雪山,渡冰河,身負百餘道傷痕,胸口的血足足流了三日三夜,終於殺出一條血路!”
“也是這一戰,終讓開國始皇奠定勝局,力挽狂瀾,而開創了上秦國!”
司炆說到最後,已是神色激動無比,漲紅着臉看着李延,大聲說道:
“所以,能夠入贅我們司家,你不但可享受榮華富貴,也可承受先祖的一份榮耀!”
“別說你的身份是質子,就算你如今身在夏國當太子,能入贅我們司家,也是你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