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夢
回去的路上。
黃景木獨自坐在後排皺眉沉思，韓新宇默默的開着車，趙正植也是沉默不語。
車子行駛在高速上，除了發動機的轟鳴聲與胎噪，車內再無其他聲音。
為什麼會有一根釘子？
黃景木痛苦地揉了揉眼瞼，現在這個案子已經不僅僅是脾臟去哪了，而是兇手在被害人死後拿走他的脾臟，為什麼還要在他頭上釘一根釘子。
剛剛薛志成說，通過二次屍檢，依舊認定被害人死於心臟驟停，釘子是被害人死後才釘進去的。
他們走的時候，薛志成正打算打開黃境城的顱骨，做進一步檢驗。
釘子通體黑色，釘帽直徑約1毫米，釘體的直徑更是不足1毫米，這是一根非常普通的木工釘，半島能買到這種釘子的地方，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就連路邊的便利店都有賣。
先是脾臟，再是釘子......
黃景木有點後悔接下這個案子了。
很明顯，這個案子已經不僅僅局限於仇殺或是激情殺人，如此富有儀式感的動作，絕不是普通殺人犯會做的事。
他先是看了眼時間，接着扭頭看向窗外，此時已經接近七點，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高速上的車輛很少，什麼景色都看不到，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透過車窗玻璃反光，黃景木見自己原本就比較白皙的英俊臉旁這時更顯蒼白，心中一驚，忙從口袋掏出手機準備利用前置攝像頭看一下自己的臉色。
手機剛打開，就看到消息通知欄里林允兒發來的一串消息。
出於職業習慣，大部分檢察官都會在工作時將手機調成振動模式，除了電話，很難能看到別人發來的消息。
黃景木打開KK與林允兒的聊天欄，最早的一條消息是她在下午5點40分發來的，說她自己已經忙完了工作，問他什麼時候能下班。
那時候他正好在與薛志成溝通，對於手機的振動沒有一點印象。
接下來又是來自她的一連串詢問消息。
見黃景木一直不回消息，林允兒知道他肯定是忙於工作，於是說自己在公寓等他，讓他有時間回個消息。
黃景木給她回了個自己正在從原州返回首爾的路上，讓她在公寓等自己。
林允兒消息回得很快，敦促他路上小心，黃景木沒有再回。
他覺得自己身體可能出了點問題。
這時候已經不僅僅局限於頭痛了，還伴有頭暈、發冷、犯困的癥狀。
他心裏明白，自己可能發了低燒，與傍晚時在國科搜吹的冷風脫不了干係。
這時副駕駛的趙正植正好回頭要跟黃景木說話，見他臉色蒼白，急忙問道：“黃檢，你的臉色好差，是不是哪裏不太舒服？”
黃景木用手搓了搓臉，勉強笑道：“沒多大問題，應該是昨晚沒睡好，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趙正植點點頭不再追問，轉而扭身遞過來一支煙，黃景木現在哪還能抽得下去，於是擺手拒絕，說道：“你們抽吧，我休息一會，到首爾把我送到公寓樓下。”
“好的。”
......
黃景木做了個夢，夢裏前世今生的記憶紛亂無比，一會是華夏的年幼時期，一會是半島父母出事的畫面，接着又閃過一張張被害人的臉，交通肇事逃逸案里的受害人躺在血泊里苦苦掙扎、碎屍案里的受害人在被切割時的痛苦表情、安哲民的冷笑、金燦宇的警告......
直到最後......
月光昏暗，黃景木突然發現自己正獨自一人走在一條柏油路的邊緣，他想停下來，卻發現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自己的靈魂被安裝到另一個人的身體上。
掙扎了一會，他發現自己連最基本的視線都控制不了，只好放棄，任由身體就這麼漫無目的的走着。
根據前方的視線，自己現在應該是走在森林裏的一條大路上，兩邊皆是灌木叢，一顆顆大樹筆直的立在路的兩邊，在視線範圍內根本就看不到頂。
遠處偶爾會傳來一兩聲鳥鳴，兩邊的灌木叢里也會發出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雖然眼前的景象有些陰森，但他卻不怎麼害怕，接着他發現自己頭暈頭痛的癥狀消失了，於是他開始分析現在的情況。
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自己現在控制不了身體，雖然有些驚慌，但畢竟十幾年前經歷過更離奇的事，只是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又要經歷一遍。
想到這裏，他心中十分不舍，好不容易混出來點名堂，正要到享福的時候，誰知又要重新來一遍。
他看着眼前路兩邊的大樹，突然感覺有些熟悉。
這樹......好像是紅杉......
等等！
他心中一驚。
紅杉？
這裏是紅杉大道？
看着眼前熟悉的場景，黃景木先是鬆了口氣，緊接着心又提了起來。
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黃景木驚疑不定，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夢裏，在那種無論怎樣掙扎都醒不來的夢裏。
直到身體突然在兩顆紅杉中間站定，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他的心開始砰砰直跳，眼神一撇，地上的幾灘血跡印證了他的想法。
這裏果然就是黃境城案的案發現場——鞍山半山腰的紅杉大道！
感受到身體正在緩緩右轉，黃景木的心跳再次加速，他想閉上眼，卻發現怎麼都閉不上......
終於，視線右轉。
只見黃境城站在下面灌木叢的中央，嘴裏大口吐着鮮血，他的腹部敞開，肚子裏紅的白的流了一地，最終連接在肚子上。
不知為何，此情此景在昏暗的月光下卻顯得如此清晰。
黃景木站在路邊居高臨下的看着這一切，渾身僵硬，不知所措。
沒過一會，黃境城突然伸出雙手捧住自己吐的血，他先是一愣，緊接着便是發出幾近癲狂的大笑。
“哈哈！”
“哈......”
黃境城笑了兩聲，突然停下所有動作，猛然轉身面對黃景木，緊接着惡狠狠的盯着他。
轟！
黃景木的大腦瞬間炸裂，這種場景已經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極限。
他想逃，可控制不了身體，他想醒，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兩人都這麼直挺挺的對視，整個世界彷彿都安靜了下來，鳥鳴、昆蟲、野獸，所有的聲音都在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