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指路狐狸與電飯鍋
雨勢極大，太平洋上盤桓多日的的水汽毫無保留地傾瀉在街上。
石川秀一體格很好，但走在路上還是很艱難。
他在這一片已經住了很長時間，附近大概有什麼樣的建築腦子裏所少都有印象。
愛瑞絲不太可能住在離商店街很遠的地方，房子估計也比較舊。
比較有可能的地方應該是臨河的幾處廢舊公寓。
有了打算，石川低着頭，頂住打橫的雨滴，艱難地在風中挪動腳步。
第一處公寓，荒無人煙，門窗都封死了。
第二處公寓，門口的草都快齊腰深，顯然不太可能有人住。
他重新回到雨中，拚命搜索記憶。
就在他在雨幕中苦惱時，前面的十字路口中央忽然出現了一抹橘紅色。
擦去眼前的雨水，橘紅色變得更加清晰。
那是一隻狐狸，一隻蹲坐在十字路口正中央的狐狸。
狐狸似乎完全不在意大雨，鎮定地望着他，尾巴好像完全沒被大雨沾濕，依然蓬鬆。
狐狸向他點了點頭，邁開腳步向西跑去。
邊跑邊回頭，似乎在確認他有沒有跟上來。
作為一個穿越者，他現在看到什麼都不覺得奇怪，既然狐狸願意引路，那就沒什麼好猶豫。
狐狸的步履很輕，很快，簡直像在及水上跳舞，速度遠比他快，時不時還要駐足在下一個路口等他。
穿過狹窄又曲折的小巷，石川很快來到一處破舊的公寓前。
昏沉的雨幕下，公寓黑色的輪廓在屋脊處猝然折斷。
年久失修，橫樑早已折斷，雨水正不停向屋頂的黑洞內灌入。
窗戶里，還模模糊糊地亮着。
狐狸哀叫一聲，扯了扯他的褲腳，一隻爪子指向光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近前。
意思很明顯，叫他過去。
石川也顧不了那麼多，快步跑過去，一下就推開了公寓的木門。
門上的鎖早已消失，變成了一個圓洞，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木條，啪一聲折斷在地上。
“哥哥？”
愛瑞絲倚在斑駁的牆上，眼睛裏滿是驚訝。
她身前的矮桌上，擺着一盞用金槍魚罐頭改造的油燈，火苗搖曳。
屋頂，雨水瀑布一樣澆灌而下，順着牆角流出去。
“為什麼不跟我回去？”他摘下雨披的帽子，金黃色的頭髮早已經濕透了。
“我……”愛瑞絲捏了捏手指，低着頭，神情局促，“我還要等媽媽。”
“等媽媽？”
石川不是很能理解，住在這種地方還有什麼好等。
“媽媽說了，她去夏威夷一個月後就會回來。”
“有必要一直在這等嗎？屋頂都漏水了。”
愛瑞絲抱緊膝蓋，蜷縮成一個小球，肩膀輕輕顫抖，眼淚已經蓄滿了眼眶：
“約好了……她以前都會回來的，我要是走了，她找不到我怎麼辦？”
“你媽媽走多長時間了？”
愛瑞絲使勁抹去眼角的淚花，低下了頭，很久都沒在開口。
石川沒有接着問，看了眼屋裏的陳設。
接着昏黃的火光，能看到牆面上掛着一個日曆。
日曆上每一天都畫上了一個紅心，每一天。
同樣的，每個紅心旁都有個小小的叉號，每一天。
向前翻，上一個月也是如此，沒有絲毫的不同。
再向前翻，除了月初幾天空着，其他地方已經完全被填滿。
嘆了口氣，放下掀起的月份，今天那顆紅心旁還沒畫叉。
無需多言，愛瑞絲的媽媽很顯然拋下她走了，而她已經在這個漏雨的破舊公寓裏等了差不多三個月。
“愛瑞絲，你的爸爸呢？”
“死了……”她的聲音潮濕又細小，留神聽才能在雨聲中分辨。
地板踩上去軟綿綿的，發出磨人的吱嘎聲，小屋裏雖然陳舊，但收拾的相當乾淨。
潮濕的牆紙上，用膠布貼着一張照片。
照片里愛瑞絲笑的很燦爛，一對年輕的男女抱着她。
女人看起來是個徹頭徹尾的亞洲人，長發染着金黃色，如同旁邊那個年輕男人。
不同的是男人的頭髮打着卷，面孔看起來是外國人，眼睛呈現灰藍色。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就是愛瑞絲的父母。
“哈啊……”
愛瑞絲忽然打了個哈欠，聽起來不太自然。
他回過頭去，發現她的小臉上流下了幾顆淚珠，來不及反射火光，就被小手匆匆抹去。
“困了？在這裏很難睡吧？”他說著，慢慢坐到愛瑞絲身邊。
“嗯，晚上有蚊子，很難睡……嗚……嗚……”jj.br>
她的哭腔越來越重，最後已經說不出像樣的話，心裏有無數的委屈。
用手指揩去小臉上的眼淚，就好像碰到了什麼按鈕，愛瑞絲索性放聲大哭。
細瘦的小手緊緊抓住他，小腦袋埋在胸口哭個不停。
脖子上，兩個紅色腫塊已經連在了一起。
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安慰也稱不上安慰。
很難想像愛瑞絲是怎麼在東京堅持下來的。
整整三個月，住在一個連擋雨都做不到的危房裏，晚上忍受蚊蟲叮咬，白天還要穿上人偶服散發傳單。
即便如此，平時看起來相當精神，跑跑跳跳的，甚至還能笑出來。
“走吧，跟我回去吧，別的不說，好歹屋頂還是有的。”
“嗯……”聲音悶悶的。
愛瑞絲用他的衣服蹭了下眼淚，抬起小腦袋想說些什麼，又被奔涌而出的眼淚打斷，連忙低下頭又用小手抹起來。
就這樣，愛瑞絲抱着他哭了好長時間……
“看看有什麼需要帶的？全帶上。”
愛瑞絲點點頭，手腳麻利的開始收拾東西。
衣服、缺了一個胳膊的假面騎士手辦，鍋子……
說是收拾，其實除了幾件衣服，在他看來根本沒什麼值得帶走。
已經濕透的被子，他勸了好長時間才讓愛瑞絲放棄。
愛瑞絲小心翼翼的拆下牆上的相片，光撕下膠帶就花了幾分鐘。
最後，愛瑞絲拉開了和紙拉門，從壁櫥里拿出一個嶄新的電飯鍋。
石川秀一皺起了眉頭，因為這個表面被擦得發光的電飯鍋看起來實在是太眼熟了。
簡直和前兩天丟的那個一模一樣。
“愛瑞絲，電飯鍋從哪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