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成長和吹噓

千丘城北郊，百墓山。

百墓山之所以被稱之為百墓山，是因為這兒有着千丘城最大的公墓群，百墓山公墓群。

層層疊疊，一直延綿到視線盡頭的墓碑，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故事，多少悲傷和離別。

在治安署的檔案中，李美並無其他親人，又因為她是火神信徒，火神教便牽頭給她舉辦了簡單的下葬儀式。

當然，她連骨灰都沒剩下，下葬的墳墓不過是一個衣冠冢。

「來自塵土的要歸為塵土，願火神冕下的慈愛永遠與你相伴……」丁浩站在墓穴旁邊，緊張結巴的念着悼詞。

曹戈看了眼現場，寥寥十幾人，大多數還是放下一朵花便匆匆離開，不由搖了搖頭，彎腰放下手中的花，輕聲說道：

「下輩子要記得，不要鑽……哎，算了算了……你都這麼慘了，我還對你說教，那也太不當人了……走好呀……」

「嗚嗚嗚……耙耙，冰兒以後不生氣李美阿姨搶我的東西吃了，李美阿姨能回來嗎？」

五六歲的孩子，雖然還不能真正的懂得死亡的意義。

但身邊一個會吵會鬧會哭會笑的人就那麼消失了，給她們帶來的心靈震動，一點都不小於成年人。

曹戈摸着冰兒的頭蹲下，看着她那積滿淚水、如同藍寶石般的眼睛，輕聲的說：「冰兒要學會成長哦。」

「成長？」

「是啊，成長呢。」

曹戈低聲呢喃。

「很多人都說，對那些會心痛的不再心痛，對那些不能忍受的學會忍受，對那些夢想的不再幻想，這就是成長。」

「嗚嗚嗚，冰兒不要成長，不要！」

「好好好，冰兒不成長。」

「耙耙也不要成長，不要！」

「嗯嗯嗯，聽我家冰兒的。」

「說時遲，那時快，本座提起菜刀，一個滑鏟，就給那個怪物來了個開腸破肚……」

曹氏燒烤店。

食客們一邊吃着燒烤，喝着啤酒，一邊津津有味兒的聽着前方一個拿着菜刀的傢伙的說書。

這拿把菜刀，有模有樣的比劃着，說得唾沫橫飛，手舞足蹈的人，自然是本店老闆曹戈。

「不過那怪物極為狡猾，竟然在臨死前，暗戳戳的給了本座一下，就是這兒……」曹戈指了指左腿，一瘸一拐的走了兩步。「不過它那點微末道行，也就能讓本座痛兩天……」

「哎，曹老闆，這不對呀，治安署和火神教的聯合的公告可出來了，那怪物致命傷是在背部來着。」

「咳咳咳……是本座記錯了，當時那怪物是翻着飛的……本座一個滑鏟……」

「唉唉，曹老闆，這什麼東西能翻過來飛呀？」

「要不怎麼說它是怪物呢？」

「你們別聽曹老闆胡吹了，治安署和火神教聯合公告說了，是鄭洪超高級警員……哦，不對，現在得叫鄭警長了。

是鄭警長浴血奮戰，幹掉了那怪物，人現在還躺在永和醫院重症監護室呢。」

「哼，鄭警長自然有功，但發揮了最大作用的還是本座！」

「知道，知道，咱們的曹大老闆，不但和那個怪物大戰八百回合，還出謀劃策，神機妙……哈哈哈！」

「你這沒說完就笑起來是幾個意思？

那天，在李美家，鄭警長親自問我意見，當時那麼多人都看到了……不信你問譚佳。

還有，還有……後來我還拿着擴音喇叭，跑上跑下，通知你們小心怪物呢，你們沒聽到嗎？」

譚佳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說道：「你那天不是去報案，然後被抓了壯丁嗎？那天鄭警長還問我了呢！」

「對呀，對呀，也問過我。」

「還有我，我還提供了重要情報呢。」

「你們這些人，哼……算了算了……怎麼說真話就沒人信呢？」曹戈憤憤不平。

「曹老弟，我這恨不得分成兩半用，實在頂不住了……」朱吃康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苦笑着說：「幫幫忙吧。」

有食客連忙說：「曹老闆，你別在這兒吹噓了，快去烤燒烤，我都等了大半天了。」

「什麼吹噓？我說的是事實！」

「還別說，曹老闆這書說得千迴百轉，跌宕起伏，要不是腹中飢餓，美食當前，我還真願意坐這兒聽曹老闆說書。」

「嘿嘿，您是新顧客吧？老顧客們都知道，曹老闆最頂呱呱的就是一手廚藝，其次就是一身才藝。

曹老闆開店那天唱的半首《吃飯風雲》，現在正在大街小巷流傳呢。」

曹戈氣咻咻的回到烤架后，正要動手，就看到一個廋黑中年挑着一擔水桶進入店中。

來人是田丘。

曹戈在圍裙上擦掉手上的油，接下擔子，旋開桶蓋，看着裏面安靜游來游去的秋葉魚，不由皺了皺眉頭。

「這魚似乎不對呀？」

之前的秋葉魚，打開桶蓋的那一瞬間，會蹦得老高，張開一張利齒大嘴，恨不得吃了開蓋子的人，哪會有這麼安靜。

「曹老闆眼尖。」田丘豎起大拇指比了比，然後解釋道：「這些秋葉魚不吃肉，它們吃草。」

「吃草？」

曹戈用火鉗夾起一隻魚，掰開魚嘴，看到的不再是三角形利齒，而是發達的門齒和臼齒。

「還真變成吃素的了。」

「曹老闆，你給看看這魚能吃不，要是能吃，還能做得好吃，我打算回去帶着鄉親們一起養這種魚。」

「行，我看看。」

曹戈麻利的去掉鱗片，破開肚子，掏空內臟，然後拿出40倍放大鏡仔細觀察。

仍舊是無數蛛絲般大小的白色蠕蟲，蠕動着，糾纏着，形成了一叢叢肌肉叢，在實際上控制着秋葉魚。

跟之前沒有兩樣。

不過，看到這些，曹戈卻不由回想起夜魘的血肉……看上去，聞起來，都跟狗肉差不多。

如果在過冬的時候，弄來一隻夜魘，做成火鍋……嘶……曹戈趕緊甩了甩頭，將這恐怖的想法甩出腦海。

在炭火下，秋葉魚逐漸變得外焦里嫩，釋放出迷人的香氣，第一次來店中的食客們，嗅到這香氣，下意識的說：

「真香！」

吞了口唾沫后，忍不住再次說道：「太香了！老闆，這魚怎麼賣？」

不知道這魚是本大爺專屬嗎？二哈鄙夷的瞥了一眼這些人，然後呼啦呼啦的搖着尾巴，蹲在曹戈腿邊，一臉傻相。

曹戈將幾條烤熟的魚餵給二哈，才回答道：

「抱歉了，各位，這道烤魚還在試菜階段，暫不對外銷售……嗯，如果一切正常的話，它會在10月初登上本店菜譜，到時候歡迎大家光臨。」

而後也不管店中各種惋惜，各種彷彿錯失一個億，再次控制炭火，開始烤食客們預定的燒烤。

突然。

火神眷者神印猛地閃爍了一下。

一股波動跨越空間而來，信號良好，頻率也對，連接上了曹戈的精神。

「哈哈哈，本小姐出來了，祂也想困住我，哼，也不看看本……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