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無禮?
大興朝名將有二,一是戰王,也就是當今的翊王殿下蕭景翊,這第二個,便就是陸清淺的外祖父,定西將軍傅元海。
當年陸清淺出生的時候,傅柔因難產而死,定西將軍失去了他最疼愛的寶貝女兒,傅將軍因此傷心過度,自那之後,便回到了傅家祖籍永州。
京城成為了他的傷心之地,再加上他手中的軍權,皇上亦命他無詔不得入京,就這樣,十六年過去了,除了出生的時候,陸清淺還都沒見過她的外祖父。
雖說沒見過,但她畢竟是傅柔的孩子,是傅柔留在這世上最後的希望,傅元海又怎能不愛他這個外孫女?
每年,傅家都有來信,也都有送來給二姑娘的禮物,不過不管是信也好,還是禮物也罷,陸清淺是從來沒見過一點影子的。
傅家人還以為陸家總是會善待這個嫡女的,卻不知這麼多年來,陸清淺在府中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而白氏對陸清淺態度的變化,便是前些日子傅家又來信了,不過這次的信不是給陸清淺,而是給陸明遠的。
信中,傅將軍提及陸清淺子睿王殿下的定親之事,頗有催促完婚之意,這才讓白氏着了慌。
想到陸清淺嫁給睿王成為睿王妃后騎在自己頭上的樣子,白氏心中便打定了主意,此女不可再留!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精心籌謀之後,她竟然回來了,而且還好像換了個人一樣!
白氏的心中十分不安,回到蘭院后便打發了一應下人,臉色難看的坐在了椅子上。
“二妹妹她,似乎真的不一樣了。”
一旁,陸清歌一邊伸手把玩着花瓶里的插花,一邊淡淡的口吻道。
就是這句話,白氏的心頭一跳。
是啊,怎麼就不一樣了?
她也算是看着那個小賤人長大,對她的脾氣秉性再了解不過,從前的陸清淺可絕對辦不出今日這樣的事兒來。
難道說,在山崖下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
想到這裏,她叫來劉嬤嬤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劉嬤嬤心領神會,即刻便去辦了。
劉嬤嬤剛出門,陸清寧就一陣風似地跑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幾個攔不住她的丫頭婢子。
白氏擺了擺手,叫那幾個人下去,陸清寧就已經撲進了她的懷裏,嗚咽着開口。
“母親,二姐姐她竟然活着回來了,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嗚嗚嗚……”
“寧兒不怕,有母親在,母親不會讓她傷害到你半分的。”
白氏輕拍着陸清寧的背柔聲安慰着。
陸清寧原本只是啜泣,被白氏這麼一安慰,感動的乾脆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寧兒不該隱瞞母親的,其實,其實,是寧兒親手把二姐姐推下了懸崖的,還有她臉上的傷……”
“母親知道,只是你日後做事,還需周全些才好。”
白氏打斷陸清寧的話,語重心長道。
陸清寧驀的止住哭聲,“母親不怪寧兒?”
“區區一條賤命罷了,母親怎會怪你?但這件事也萬萬不可在提起,尤其是在祖母和父親面前,記住了嗎?
“是!寧兒記住了,只是二姐姐那裏……”
“只要你不提,你二姐姐那裏,我來想辦法。”白氏眸子裏閃過一道陰寒的光。
深夜,四下無人,陸清淺仔細琢磨了私人藥房,又細細給臉上的傷疤消了毒才徹底進入夢鄉。
翌日清早,陸清淺原本是想梳一個最簡單的髮髻,奈何手卻不聽使喚,這古代女子的髮髻她終究是學不來,只得喚了流朱為自己梳頭。
她的要求也很簡單,清爽大方就好。
於是流朱一改往日裏的十字髻,特意簡單為她將頭髮盤了起來。
梅院裏,眾人正給老夫人問安,忽然,一道身影闖入視線。
來人頭上梳着的單螺髻,簡單而不失大方,身穿一襲水藍色長裙,外披煙色薄衾,一方輕紗遮面,竟然是……二姑娘?
怎麼會?
府里的人都知道,那水藍色的魚戲蓮花裙是大姑娘穿剩下來的,大姑娘身形較之二姑娘要豐腴一些,所以這身衣裳從前穿在二姑娘身上,只會讓人覺得不倫不類。
可今日,分明是同一身衣裳,又穿在同一個人身上,怎麼給人的感覺卻大不相同,就好像,這身衣服是專為二姑娘而量身定製的一般,甚至就連大姑娘當初都沒能穿出現在二姑娘這般令人驚艷的感覺!
不理會眾人的目光,陸清淺微微屈身,落落大方的朝老夫人行了一禮。
“淺兒給祖母請安。”
老夫人看着她的目光雖有些許讚賞,卻也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昨日裏,這個孫女失而復得,好容易才撿回一條命來,她自是十分歡喜的。
而今日再見她,歡喜的感覺便淡了許多,無論如何,她終究是折損了相府的顏面。
老夫人對陸清淺如此態度,白氏並不意外,畢竟無論在老爺還是老夫人眼裏,相府的顏面都是尤為重要的,在那面前,親女兒和親孫女,又都算得了什麼?
白氏想着,唇角一邊浮現一抹嘲諷的笑,一邊等着陸清淺給她見禮。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下一秒陸清淺看都沒看她一眼,竟直接坐在了她正對面的椅子上!
一瞬間,白氏發懵了,廳內的其他人也都懵了!
什麼情況?
二姑娘性情軟糯,對白氏更是一向敬畏有加,昨日受了刺激也便罷了,今日怎得還敢不朝白氏見禮了?
“真是放肆,二姑娘的眼裏究竟還有沒有夫人了,怎得這般無禮?”
說話的正是白氏身邊的劉嬤嬤,劉嬤嬤跟在白氏身邊多年,白氏甚至將府中的許多事物都交由劉嬤嬤打理,可見對其信任。
原本,這樣的場合是根本沒有劉嬤嬤說話的份兒的,但白氏在府中作威作福多年,劉嬤嬤也早已習慣了仗勢欺人,府中眾人亦早已將其當成半個主子一般看待,再加上她說的是陸清淺,所以,眾人便也覺得眼前這一幕理所應當了。
陸清淺緩緩一笑,清冷的目光上移,最後淡淡的落在劉嬤嬤身上。
那從容不迫的態度,哪兒還有半分從前的怯懦和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