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最好最溫柔
“嗨,小美人,又見面了。”賀允知熱情似火地先跟她打了一個招呼。
徐瀟然尷尬地笑笑:“賀總你好。”一雙眼睛卻偷偷瞥向阮今禾。
阮今禾沒看她,只盯着她的手,問:“手怎麼了?”
衣服上沾了血跡,蓬頭垢面,臉色蒼白,徐瀟然自知現在的形象簡直糟透了,只想趕緊應付過去然後躲回家,於是又撒了一個謊:“沒事,就不小心劃了一個小口子。”
“哦,是嗎?現在的醫生護士都這麼閑了?一個小口子都這麼興師動眾的給包成這樣了?”說著就去拉她的手。不想沒控制好力道,牽扯到了她後背的傷。徐瀟然沒忍住“嘶”了一聲,嚇得阮今禾趕緊放手,“還傷着哪兒了?”
徐瀟然有點兒打怵:“就手掌和後背,其他地方沒受傷。”
阮今禾看她一眼,然後走到旁邊打電話,徐瀟然依稀聽見他喊了一聲“黃院長”。
“小美人,別看了,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賀允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徐瀟然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笑笑。
賀允知剛想從她這裏套點話,阮今禾就回來了,“你們倆嘀嘀咕咕在說什麼?”
“沒什麼,就說兄弟你的背影真他媽帥,帥出天際,帥破蒼穹!”賀允知伸手比了一個大拇指。
阮今禾沒搭理他,握住徐瀟然另一側的手腕往醫院走。
徐瀟然想說自己已經看過醫生了,但是礙於阮今禾陰沉的臉色,她沒敢開口。
她受了傷走得慢,阮今禾就也跟着慢慢地往前挪。那場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丈夫陪着剛懷孕的妻子來做產檢。
賀允知明白這裏已經沒他什麼事了,但他臨退場時還要給阮今禾找不痛快。他走到徐瀟然旁邊,不遠不近地跟着,嬉皮笑臉沒個正形,“小美人,上次走得匆忙,沒來得及,現在我們加個微信?”
“好啊。”徐瀟然捨不得把手從阮今禾手裏拿出來,就用那隻受了傷的手顫顫巍巍地去掏手機,結果摸半天都沒摸出來。
“行了,饒了你那隻爪子吧。”阮今禾終於看不下去了,“我待會把他的微信推給你。”
賀允知也不是非得要徐瀟然的微信,他就是想逗逗阮今禾,既然效果已經達到了,他這個閑雜人等就該麻溜的消失了,“你們忙你們忙,我得回去陪我家老爺子吃晚飯了。”
徐瀟然看着賀允知放蕩不羈的背影,不由得感嘆道:“賀總還真是,活潑啊。”
阮今禾瞧一眼:“他就這德行,從小時候開始就總被他爺爺掄着拐杖揍得滿大院跑。”
徐瀟然想想覺得那個畫面還挺有意思的,“那你呢?你也會被你爸媽揍嗎?”
“我?怎麼可能!”阮今禾還挺驕傲:“我小時候可是整個大院最乖的孩子,學習成績好,長得又好,還特別聽話,俗稱,“別人家的孩子”!”
徐瀟然不僅信了,還特別認真地附和:“那叔叔阿姨肯定覺得特別有面子。”
阮今禾撇開臉笑:“可不是嘛!”
等兩人晃晃悠悠地上到三樓,已經有一群醫生站在走廊里等着了,還有護士專門推着輪椅在旁邊候着。
徐瀟然被這陣仗嚇了一跳,現在的有錢人看個病都這麼奢侈了嗎?
阮今禾也覺得有點不妥,上前跟院長寒暄了幾句,最後只留下推輪椅的護士帶着徐瀟然去做檢查。
她先前的檢查單還熱乎着揣在兜里,再做一次也不過是醫生比剛才更溫柔,叮囑得更細心些罷了。
徐瀟然自己覺得沒什麼,反倒是阮今禾聽得認真,末了還不忘問醫生:“她的手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吧?她是拉小提琴的,手對她來說真的特別重要。”
醫生努力深呼吸一口,才堪堪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
就劃破一道口子,上了葯三五天就好的事,能有什麼後遺症?就她的手金貴?別人的手就不重要了?這些有錢人就是事兒多!
“您放心,我們已經給徐小姐仔細地消過毒上過葯了,只要不碰水,按時換藥,過幾天就能痊癒了,不會留下後遺症的,也不會影響徐小姐的日常練習。”
從醫院出來,已是華燈初上,助理早就在賀允知的授意下下班回家了。
“車停在對面了,我去開過來,你在這兒等我。”阮今禾站在光影下,神情溫和。
“好。”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大多面色凝重步履匆匆,只有極少一部分,身上還帶着對生活的期盼和嚮往。
因為阮今禾,她有幸成為了那小部分中的一員。
徐瀟然在心裏盤算着,待會要好好感謝阮今禾,要送他一份禮物,還要再請他吃頓飯。送禮物和請吃飯得分開,不能選在同一天,這樣就能多見他一次。
她正為心裏的小九九感到高興,身旁忽然傳來一聲啜泣。先是壓抑着,而後像是終於忍不住了,開始嚎啕大哭。
小女孩努力地伸出雙臂抱着自己的媽媽,聲音小小的:“媽媽別哭,我不疼了,我們回家吧,我不治了。”
女人手裏攥着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是一張診斷單,又或者說,是一張宣判書。
徐瀟然沒說話,也沒有上前安慰。在生死面前,任何安慰的字眼都顯得無力又殘忍。
她蹲在女人面前,把一沓錢放在女人懷裏,“我今天出門的時候太匆忙了,身上沒帶多少錢,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收下吧。”
女人急得直擺手,嘴裏一直“啊啊啊”,但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她比了兩次手語,徐瀟然也看不懂。
“我媽媽說,謝謝你,但是這個錢我們不能要。”女孩在旁邊解釋。
小女孩很瘦,臉色蒼白,但是一雙眼睛又大又亮。身上穿的衣服很舊,也不太合身,應該是用大人的衣服改的。
徐瀟然把自己的羽絨服披在她身上,摸摸她的臉,“收下吧,就當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送給你的禮物。你要快點好起來,好好長大,照顧好媽媽。等你賺到錢了,你就把這份禮物轉送給另一個需要幫助的小朋友,好嗎?”
女孩伸出小拇指晃了晃,徐瀟然也伸出小拇指,兩根手指勾在一起。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騙人的就是小狗。”
在小孩心裏,這已經是最鄭重的承諾了。
女人帶着小女孩給徐瀟然鞠了一躬,徐瀟然接受了。
等徐瀟然轉身後,阮今禾才按了按喇叭。
他分明看見了,但是他什麼都沒問,只是從後座常備的應急包里翻出一條毛毯遞給她,又將車裏的暖風開得大了些。
毛毯是某個品牌的定製款,寬寬大大的,質感柔軟又舒服。徐瀟然把自己裹在裏頭,覺得從身到心都暖烘烘的。
車子轉彎混入車流,阮今禾沒說去哪,徐瀟然也沒問。只要跟他一起,去哪裏她都是願意的。
她偷偷在手機備忘錄里寫下今天的心情:阮今禾是全世界最好最溫柔的人。
而她不知道的是,三天後,南禾集團多了一個聾啞的女清潔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