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一個接你出來
「啪嗒——」
破舊的公寓內,伴隨着門鎖的打開聲,明晃晃的白熾燈在張南梅的眼前驀然亮起,白光刺眼,她下意識地抬手遮住。
於此同時,客廳內響起一道男聲。
「回來了?事情進行的怎麼樣?」
男人坐在沙發上,嘴上叼着一根煙,煙已經被抽的很短了,在空氣中在閃着微弱的火光。
視線落在茶几的煙灰缸上,抽空的煙盒和煙頭比比皆是,張南梅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她沒有回答男人的話,而是反問道:「旭旭呢?」
此時的張南梅一臉平靜,與在醫院滿臉笑意相比完全是兩幅樣子。
「在房間裏睡了。」感受到煙馬上就要燙到嘴了,男人熟稔地從嘴裏下來丟在一旁的煙灰缸里。
張南梅不回他,他也不惱,相反還笑了一聲,伸手想從煙盒裏繼續拿出煙來,卻發現煙盒裏的煙早已經沒有了。
男人這才嘖了一聲,睨了一眼站在門口換鞋的張南梅,淡淡地開口:「旭旭說他想吃雞翅,讓你明天做給他吃。」
張南梅聞言腳步一頓,隨即又繼續往房間裏走。
打開門后,只見幽暗寂靜的房間內,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張稚嫩的臉上白皙軟糯,讓人忍不住地想上手捏捏,一看就被家裏人照顧得很好。
見此,張南梅的臉上終於露出點點笑意,她慢慢地走近,伸手溫柔地將被子理了理,細細地看了幾秒后才起身走了出去。
客廳里的王國華正坐在沙發上刷手機,聽見門關上燈聲音抬起頭,「看完了?現在能說說了?」
張南梅坐在沙發上將手裏的包放下,聞言看了一眼王國華,「沒什麼好說的,就那樣,宿池的反應你不是也能猜到嗎?還要我說些什麼?」
「嗤——」王國華扯了扯嘴角,他換了個坐姿,嘴裏沒有煙總感覺缺了點什麼,「也是,你這個媽媽以前拋棄他了,現在怎麼可能一點都不恨你。那你就這樣算了?別忘了,旭旭現在上學正是要錢的時候,你怎麼養他?」
「你還好意思說我?!你自己看看你現在算什麼樣子,旭旭不是你的兒子嗎?就讓我一個人來養?」
說起這個,張南梅就來氣,但又怕吵醒房間裏的兒子,聲音只能被迫壓低,但語氣里的咬牙切齒讓人能感覺到她此時的怒氣。
「呦,來怪我了。」王國華笑了出來,對於張南梅的怒氣好像並沒有放在心上,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
「以前我讓你別生小孩,你非要生,這能怪我嗎?不生的話你的工作還有,也不會被辭退,再加上我的工資,生活過得也不錯,你看看生了旭旭后以後我們的積蓄是不是用光了。」
此話一出,張南梅聞言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她癱坐在沙發上,喃喃道:「那我能怎麼辦?我只是想要一個我自己的孩子,不行嗎?」
「行啊,當然行。」王國華看着手機,平靜地說出下一句話,「那以前為什麼不把那個宿池接回來呢?那不也是你自己的孩子嗎?」
張南梅身體猛地僵住,還沒等她反駁些什麼,王國華就已經放下手機看向她了。
「那個宿池應該不知道,你以前去過孤兒院看過他吧。」
看見張南梅臉上的表情變得慘白,他才滿意地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煙灰,隨意地開口:「說吧,你到底想怎麼做。」
見王國華這副樣子,張南梅暗暗咬牙,兩個人這種名存實亡的婚姻她早已經過膩了,但又因為孩子不能離婚,只能默默忍受。
「小池的眼睛會好,我打算過段時間等他手術后再去看他,到時候我會帶旭旭一起去。」她看着王國華轉身就要離開的樣子,咬牙出聲,「還有你別亂說,我以前不接小池,只是怕不能給他更好的生活,你看看我們現在的日子。」
「噢……」王國華臉上劃過一絲嘲弄,「我出門買包煙,走了。」
以前張南梅最喜歡王國華身上的一點,就是他這種事事隨意的瀟洒態度,可退去所有的熱情后,生活的一地雞毛壓的她喘不過氣,久而久之,她現在最討厭的,也是他這副漠不關心的態度。
「嘭——」
門被人甩手關上,客廳內,吊頂的白熾燈微微搖晃,燈光忽明忽暗,女人垂着頭呆坐在沙發上,口中喃喃出聲:
「我是他的媽媽……他不會怪我的……」
「媽媽還是愛小池的……對的……」
隨後只見她突然起身,慢慢地走到房間內,床上的王林旭依舊在沉睡,小孩子的睡眠深,一時難吵醒。
張南梅慢慢地躺在王林旭的旁邊,伸手輕輕拍拍他的手臂,望着旁邊的兒子,她的臉上掛上一抹笑容。
幽暗的房間內,只響女人溫柔的聲音。
「小池也會喜歡旭旭這個弟弟的……會選擇來幫助自己的弟弟的……小池很善良的。」
夜深寂靜,她的話不知是在說給誰聽,或許…她只是在用這種方式安慰自己。
有時候,同樣的謊話說過太多次,說謊的人自己都信了。
直到後來,他們自己再也分不清虛幻和現實了,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因為宿池要進行手術,桑弱公司那邊暫且讓桑父先管着,她留下來照顧宿池,桑母知道后也會來幫桑弱一起照顧。
主要是怕這個節骨眼上天道做些什麼,她在旁邊還能消除一些限制。
她一個不做手術的在旁邊顯得緊張兮兮,反觀宿池,倒是一臉輕鬆的樣子,還握着她的手告訴她別擔心,小手術罷了。
「……你一點都不緊張嗎?」桑弱看着宿池臉上的笑容,他好像是真的一點都不怕啊。
「緊張,但也很期待。」宿池摸了摸桑弱的臉,指尖在她的眉骨出細細描繪,「因為太想見到你了,所以連緊張都忘記了。」
宿醫生在這種時候都能時不時崩個情話。
桑弱沒忍住,看着醫生一時半會不會進來,桑母也出門買東西去了,這幾天他們被一直盯着,都沒親過,
好不容易這次終於有機會了,於是桑弱直接湊過去親在他的唇角,隨後又慢慢地挪到他的眼睛上,輕輕地吻了一下:「記住了,我會在手術室外一直陪你,然後第一個接你出來。」
宿池聞言低低地笑了出來,他微微仰頭,這個動作只能吻在女孩的脖頸處,但宿池也滿足了,他的臉上帶着未散的笑意,溫聲開口: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