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破壞氣氛
魔尊也是有小脾氣的。
由於沈凌夕不入天道,慕長淵單方面作出了殘忍的「罷攻」決定了。
但上神還不知道這件事。
沈凌夕忙了一整夜,等一切妥當了,來到安置慕長淵的別院時,看見的就是奄奄一息的病美人。
鶯時峰奇花異草頗多,整座山都瀰漫著一股草藥花香,聞着沁人心脾。
他熟練地在別院外設了個禁制,不讓任何人打擾和探查,隨後坐到床邊,俯身親了親慕長淵的淚痣。
鮮紅的淚痣其實是凸起的,沈凌夕看見對方眼睫顫動了一下,在蒼白的臉頰投下兩片扇形的小陰影。
慕長淵桃花眼尾修長上挑,平日裏總含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可每當動情時,他就像野獸盯住獵物般緊緊盯住自己。
被他這樣專註地盯着,沈凌夕覺得世間萬物好像都消失了,那雙桃花眼瀲灧的眼波簡直能滴出水來,讓人情不自禁地陷入在其中。
他們之間有很多分歧,而地獄魔尊早在漫長的歲月中,學會了忍耐和等待,慕長淵有足夠強大的掌控能力,足以讓他支撐到目的達成——他的獵物會乖乖的、自願地落入他掌心。
沈凌夕現在就像他的獵物一樣受到吸引,呼吸輕頓的同時,伸手去勾他的衣帶。
然而慕長淵卻忽然把自己裹在被子裏,轉過去臉朝牆壁,只給沈凌夕露了個後腦勺。
魔尊一生好強,死也要比上神死得早。
沈凌夕「……」
第一次求歡遭拒的上神,坐在床邊顯得有些窘迫和手足無措。
不過沈凌夕對慕長淵顯然有着無與倫比的耐心,很多時候,他這種耐心甚至讓魔尊本尊都暗暗吃驚。
尤其是在床上。
慕長淵一高興就容易玩過火,顯然沈凌夕是有些受不住的,但他每次都選擇忍耐,還得魔尊自己發現后,才又是親又是抱又是哄的。
慕長淵昏昏沉沉時就在想,上神哪裏都好,就是太固執了。
以至於到最後,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慕長淵腦海里只有四個字——郎心似鐵。
被吻醒的魔尊自戀地心想但也難敵本座千嬌百媚。
沈凌夕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腰窩,道「起來聊正事了。」
慕長淵沒反應。
沈凌夕見他又難受又要犟,心疼中又覺得好笑,便問他「你尋死覓活,是想讓我當寡夫嗎。」
魔尊的後腦勺不為所動。
沈凌夕無奈地盯了他一會兒,想起方源建議慕長淵多采幾個人,頓時腦子一熱,說「天底下也不只你一個採補爐鼎,我讓薄歡給我找,總能找到的。」
這句話可就捅了馬蜂窩了。
慕長淵氣若遊絲、咬牙切齒「沈凌夕……你是真打算氣死本座,渡盡天下邪祟是吧?」
沈凌夕不甘示弱「就許你招蜂引蝶?」
慕長淵被他氣笑「他們五行缺水也要怪我嗎?」
沈凌夕想找話反駁,想着想着自己卻笑了。
於是神魔這架又吵不起來了。
沈凌夕脫了外裳上了床,從身後圈手抱住慕長淵,綿長溫熱的呼吸噴洒在對方後頸上。
慕長淵後頸有些癢,又覺得避開顯得弱勢,於是硬邦邦地梗在那裏,跟個棒槌似的。
和魔尊時期相比,現在的慕長淵顯然清瘦多了,蒼白的面容讓他看起來少年感十足——要知道真正的魔尊完全當得起「禍國殃民」這個形容,而凡人慕長淵再愛折騰,也不過是只放大版的貓貓罷了,撓人都不疼的那種。
沈凌夕抱着他,輕聲說「你不該拿裴青野開刀的。」
慕長淵「本座想動誰,你心裏不清楚嗎?」
看似透露了逍遙散仙的秘密,實則麻煩都落在沈琢身上。
沈凌夕一言不發。
慕長淵側着身體,中衣略微鬆散,後頸到肩胛骨的肌膚就這麼暴露在沈凌夕面前,頸骨分明,脆弱的彷彿一隻手就能折斷。
上神輕輕吻在突起的骨節上,圈抱着的臂彎收得更緊了。
慕長淵沒什麼力氣反抗,人的身體都是趨利避害的,慕長淵在面對上神的引誘時變得異常興奮,連魂元也因為他的磨蹭而暴躁地玩起了縛魂鎖。
鎖鏈聲哐啷哐啷響,好像在提醒他該交公糧了。
慕長淵無視狴犴,二話不說就變成了一隻小黑貓!
揣着貓的沈凌夕「???」
上神表情空白,揉了揉懷裏伸懶腰的小黑貓,試圖把慕長淵叫回來,做一點小貓咪不能做的事。
「慕川。」
「喵。」
略略略。
慕長淵咬了他一口,長長的貓尾巴不耐煩地在身後甩來甩去。
沈凌夕第一次覺得小黑貓沒那麼可愛了。
他要慕川。
然而魔心似鐵,慕長淵是無論如何也不同意沈凌夕將修為停在元嬰期。
沈凌夕像是出氣般,把貓爪按在床上,臉埋入它肚皮的軟毛里,連吸帶蹭地,折騰得小黑貓喵喵叫。
「喵——嗷嗷~」
沈凌夕你不是要談正事嗎?!
上神吸夠了貓,這才放開它,蹙眉道「你一定要這樣談正事嗎?」
「喵喵!」
是啊。
「喵~」
談不談,不談別妨礙本座睡美容覺。
沈凌夕……
最終妥協的還是天道上神。
「昨晚統計出來道心嚴重損毀的弟子有七百餘名,基本都是金丹期弟子,年齡在十八歲到四十五歲不等。」
比起總部的百萬仙修來說,七百修士只不過是九牛一毛,然而仙盟大會期間八方來朝,不周山內出現三毒大規模摧毀道心的醜聞,顯然不能對外宣揚,連禪宗都沒幾個知情的。
當晚碧湖宮的天坑廢墟就被陣法封住,即便御劍經過也看不出端倪。
慕長淵昏迷期間無法配合錄口供,不過經過一晚的調查詢問,他已經洗脫了嫌疑。
其他弟子的口供出奇的一致——邪祟自稱三毒,來找被仙盟扣押的「魔尊」,最後被仙靈音波逼走。
「仙靈音波」屬於彙報的仙修潤色過的說法,原始口供說的是「魔音入腦」。
難聽不重要,難聽到能退敵也是一種本事。
凡人喜歡把各種邪祟統稱做「鬼」,鬼都聽不下去的笛聲,琴修直言覺得自己宗門受到了侮辱。
但總而言之,當晚慕長淵除了吹笛子特別難聽以外,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三毒跑得無影無蹤,大伙兒都不知道它是不是還在山裏,以及假如它口中的「魔尊」真的存在,真正的鬼界大軍隨時可能來犯。
當務之急是要把「魔尊」找出來。
小黑貓聽到這裏,「喵」了一嘴,那意思大概是本座好怕怕哦。
「……」沈凌夕端坐在床上,揉着懷裏的小貓咪,彷彿在自言自語。
這要是被其他仙門弟子看見,估計也要擔心他的精神狀況。
慕長淵問他「然後呢,仙盟委員會打算怎麼做?」
作為修真界的第一勢力,仙盟當然不會取消五年一度的仙盟大會,因為這麼做無疑是向惡勢力低頭。
「我聽天璣說,劍宗和刑罰院聯手加強巡視檢查,並且增加了好幾重查驗。」
一是查邪氣,都叫魔尊了,必然是魔修。三界百分之九十九的邪祟都是魔化物,身上有股腌入味的魔氣。
慕長淵笑道「只談成分不談劑量的都是耍流氓。」
沈凌夕無視小貓咪嘲諷的喵喵聲,道「二是查道心。」
這回,魔尊總算有些驚訝了。
道心是仙修最最重要的命門,誰都不會輕易放別人的神識進道心進行查探,因為一旦對方居心不良,壞的就是仙修的根基。
小黑貓抬起腦袋,一雙漂亮的金色瞳仁盯住沈凌夕,尾巴也有一下沒一下地甩着,顯現出它的好奇。
「喵?」
怎麼個查法?
「用「七罪古藤」葉。」
魔尊倒是聽說過,仙盟刑罰院的嚴尊者疾惡如仇、剛正不阿,手中有一把本命仙器「七罪古藤」,古藤條有七道分支,分別為貪、嗔、痴、恨、愛、惡、欲,專門用來抽道心。
這也是為什麼弟子們都怕他——假如道心不穩,被抽一下基本就廢了。
所以嚴珂又被叫做「嚴三鞭」,據說上仙界挨得住他三鞭子的都不多。
用七罪古藤的葉子來測道心,比弟子大選的苦海幻境更精準若道心穩定,葉子沒有任何變化;若道心不穩,葉子迅速枯萎;假如道心開始坍塌,七罪古藤葉會自燃成灰燼。
敵暗我明,仙盟的應對方法十分有限,總部當晚簽發盟主令仙盟大會期間,刑罰院的風紀仙官每日在下仙界先用古藤葉測道心,若道心有異,則儘快閉關,直至道心穩定后再測,道心沒問題的才能正常修行。
此舉不一定能抑制邪祟,最起碼可以起到震懾作用。
慕長淵覺得沒什麼用,小貓咪搖頭。
沈凌夕「琴宗嘗試在你的魔……笛聲曲譜的基礎上編曲。」
小黑貓挑起眼梢瞟他,傲嬌的表情不言而喻連這個都告訴本座,你就不怕本座聯合三毒,把仙盟總部掀翻了去?
沈凌夕垂着眼睫,專註地擼着貓,小聲說「怕就不會讓你進來了。」
他目光其實很沉靜,歸魂槍催動到最強勁的程度時,上面燃燒起銀白的火焰,整支槍桿呈現出金紅色,猶如烈焰中涅槃的鳳凰一樣。
哪怕那時候,上神的目光依然沉靜如水。
魔尊總想要看清他眼底的東西。
不過這會兒他沒心情想什麼眼底不眼底,沈凌的話似乎還能做另一重意思理解,慕長淵臉「唰」地一下就變燙起來,心想上神越來越不像話了,純潔的小貓咪可聽不得這些。
沈凌夕屈膝懷抱着小貓咪坐在床上,心裏想着三毒和道心的事。
整座別院就他們倆,安靜得好像在臨淵水榭的那段日子。
不知是不是不滿他發獃,沈凌夕身上忽然一重,下一刻,整個人天旋地轉地被壓在床上!
慕長淵攥住他的雙手,拉過頭頂「摸夠了沒有。」
上神絲毫沒有抗拒,溫順地任由他為所欲為。
慕長淵第一次在心裏承認,自己好像要輸了。
垂落的長發糾纏在一起,沒有人能抗拒這樣的沈凌夕——沒有煙火氣息,也沒有殺神的煞氣。
他憐憫眾生,愛一個人的時候也毫無保留地包容着對方。
魔尊伸手撫摸過他溫熱的臉頰,修長蒼白的指尖撩過烏黑鬢髮,將他側臉的一縷髮絲撩到耳後。
慕長淵最終還是沒忍住,在他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倆人的呼吸都變得深長起來。
親吻掠過額前、眉梢,擦過薄薄的眼皮,正要落到柔軟的唇瓣上,沈凌夕福至心靈地在這種時候想起了正事
「慕川,你是不是打算用聚魂棺來重塑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