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溘然長往兩茫茫
秦先琴提着何易陽朝着山寨方向一路狂奔，何易陽緊繃著神經一路打量着周圍的環境，突然何易陽大叫一聲“我要行個方便！”
秦先琴身形不停“憋着！”
“不行！快拉褲子上了！”何易陽漲紅了臉艱難地說道。
秦先琴微蹙起眉頭想了想停下了腳步“速去速回，別耍什麼心眼，否則看我怎麼收拾你！”
何易陽根本不答話夾着腿就朝着一旁的小樹林跑去。
秦先琴坐在一顆樹下盯着何易陽的背影，過得片刻秦先琴覺得不對勁“這小子拉個屎怎麼要這麼久？”
見何易陽的背影仍蹲在草叢裏秦先琴試探性地叫道：“喂！小子回話！”
無人應答，秦先琴猛地暴起一把揪住何易陽的衣服卻發現衣服下輕飄飄的，定睛一看原來是兩根枯樹枝撐在地上哪還有何易陽半點身影。秦先琴暴怒異常狠狠地將衣服撕碎“臭小子！竟然戲弄我，如若再見定叫你追悔莫及！”
樹林間只着一件破爛單衣的何易陽整沒命地狂奔着，剛剛到了寨子附近的山腳下他靈機一動使出了‘屎遁大法’，成功用兩根樹枝騙了秦先琴。此時他正在上山的小路上狂奔；這條小路是他和小林子玩鬧時無意間發現的連大當家和二當家都不得而知。
已經能看到寨子的後院了，何易陽原本體力已到極限的身體又爆發出一些能量一鼓作氣沖了上來。剛剛打開後院的籬笆門何易陽就感到氣氛很是詭異，寨子裏的雞沒有像往常一樣昂首挺胸地在後院裏散步，二當家的也沒有在後廚操持大夥的中午飯；寨子裏安靜地讓何易陽興奮的表情一下就凝固在了臉上。
何易陽輕輕地墊着腳朝着大堂走去，剛剛經過一個拐角眼前出現的一幕讓何易陽頓時傻了眼；大廳的地上滿是死狀恐怖的屍體。
何易陽緊緊地捂着嘴不讓自己發出一絲叫聲繼續往前走去。前晚還睡在一張床上說悄悄話的小林子；老是欺負他年紀小讓何易陽干這干那的大鬍子；年紀最大最會照顧人的老徐...
看着一個個記憶中鮮活的生命如今正冷冰冰地躺在自己的腳邊。何易陽忍住眼淚快步走到大廳中央，只見石國宏單膝跪地右手倒杵刀柄虎目圓睜看着山寨大門的方向；見到大當家的何易陽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一把撲向石國宏“大當家的，這是怎麼了？大家怎麼都死了？我好害怕！”石國宏沒有回答何易陽，何易陽身體一頓顫抖着用一根手指伸向大當家的鼻孔，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石國宏的側臉，他不明白在他心目中武功最高天下第一的大當家的怎麼就死了？就在此時後堂傳來了一聲輕微的響聲，何易陽猛地起身踉蹌着朝後堂走去。
後堂住的是大當家的和二當家的，此刻何易陽見石國宏的房間門虛掩着，他剛剛聽的明白聲音就是從這個房間傳來的，何易陽艱難地推開門隨後見到衣衫凌亂的夫人李淑珍正虛弱地斜靠在床邊，何易陽兩步跨入房內扯下床單蓋在李淑珍的身上急聲問道：“夫人，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為什麼大當家的他們都...”
李淑珍溫柔地看着何易陽第一次叫了何易陽的名字說道：“易陽...你...是個好孩子，柜子第三個格子裏有大當家的...的祖傳刀法...你...你取了之後便速速下山...下山找個地...地方藏起來...過平凡...平凡的日子，萬萬不要再入...再入江湖了！”
何易陽的視線變得模糊“不...夫人你告訴我是誰幹的！我要為你們報仇！”
李淑珍臉上突然泛起了奇異的光澤說話也變得流暢起來，何易陽不知道這是李淑珍燃燒了最後的生命迴光返照了“不要想着報仇！孩子，不要背負着仇恨生活，那些人是你招惹不起的，我...我不想你為了我們這些已死之人平白送了性命！”話到最後李淑珍已經有些力竭了，她看着何易陽眼神中滿是期待和愧疚但是卻已說不出話來了。
何易陽看着李淑珍的眼神強壓下心中的痛苦閉上眼睛微微地點了點頭；李淑珍見何易陽終於點頭臉上浮現起一絲安慰的笑意看着何易陽的瞳孔慢慢地擴散。
“啊！！！！！！！！！！！！！！”何易陽抱着李淑珍發出了悲憤欲絕的吼叫。
史宗十一年秋，中原郡某不知名小村子的田埂里，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用尚顯稚嫩的聲音喝道“舉案齊眉！”然後用手中的竹棒橫掃向面前一個摸約十四五歲五尺多長的大男孩；只見大男孩一把抓住竹棒然後一用力就把小男孩拽了過來，接着又一腳把他踹飛了出去；旁邊頓時響起了一片叫好聲。
大男孩走到小男孩面前俯下身子朝着小男孩輕蔑地笑道：“何易陽，你那些個假把式練了兩年了一點用也沒有，還是多去種種田吧！這樣也省的天天到村子裏各家討飯吃！”說罷哈哈大笑起來，旁邊的幼童們也用童稚的聲音說道：“就是就是，何易陽，不要臉，不種田，天天只會討人嫌！”
原來地上的男孩就是何易陽，此刻何易陽漲紅了臉：“鄒狗蛋你別胡說，我不是要飯的！”
鄒狗蛋一聽怒道：“何易陽，我們家心善看你一個人沒爹沒娘的怕你餓死，你真當你了不起我們家供着你唄？你但凡還要點臉就別吃我們家給你送的米面饃饃！”
“不吃就不吃！”何易陽憤怒地站起身推開幾個圍觀的小孩走出了田埂。
這個村裡雖然大人們都對他很好時常接濟他，但是孩子們卻因為家裏要接濟何易陽所以對他十分不滿，常常趁着大人們下地后欺負何易陽；其中尤以鄒狗蛋最是起勁，因為鄒狗蛋家只有他和姐姐兩個孩子，姐姐已經出嫁了鄒家兩口子看何易陽如此可憐所以也比其他的家庭接濟何易陽的次數更多，這大大地引起了鄒狗蛋的不滿，認為是何易陽吃了本該屬於他的好吃的。所以每次父母給何易陽送完吃的第二天鄒狗蛋就會糾集一批孩子過來揍何易陽。
何易陽要去鎮上，雖然他也不知道去了鎮上自己能幹嘛，但是他的自尊心已經讓他在這個村子裏呆不下去了。走在路上何易陽一路都在腹誹：“大當家的，你這是什麼破武功？我都學了兩年了連個莊家漢的小孩都打不過！”
走了兩個多時辰終於到了鎮上，何易陽的肚子卻發出了不爭氣的叫聲。何易陽摸了摸肚子嘆了口氣“還是先填飽肚子吧！”
何易陽蹲在一個麵攤邊上看着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終於有一個人只吃了半碗面就結賬走人了；何易陽一下竄了出去抱起碗便用手抓起面往嘴裏塞。麵攤老闆見到何易陽抱着半碗面正狼吞虎咽不由得心疼起來，當然他心疼的是面不是何易陽。麵攤老闆一腳踹在何易陽的背上“哪裏來的小乞丐，竟敢偷吃。”何易陽身體向前撲倒但是手上仍然死死抱着碗一個勁地往嘴裏送麵條，可惜麵條只有半碗，只是三兩口碗裏的麵條便見了底；何易陽不滿足地舔了舔嘴唇然後如品甘露般將已經撒了半碗的麵湯一點點倒進嘴裏還不時地發出滿足的聲音。
麵攤老闆氣不打一處來抄起出攤用的扁擔狠狠地砸向何易陽，何易陽躺在地上來不及躲閃身上狠狠地挨了好幾下。突然一隻手憑空出現抓住了扁擔，一個頭戴斗笠斗笠上全是黑色面紗罩着臉龐的男人用另一隻手拿出了一枚銅錢遞給了老闆。老闆狐疑地看着斗笠男人放下了手上的扁擔。
斗笠男開口說道：“這枚銅錢就抵你半碗面錢了，地上這小孩兒是我家遠方親戚，我要帶走他！”
麵攤老闆一聽立刻收了錢換了副笑臉“這位客官您客氣了，人您儘管帶走！”
躺在地上的何易陽一聽到聲音頓時身體一僵隨即便開始打量四周尋找逃跑的路線。
斗笠男在面紗后發出一聲輕笑：“那就謝過老闆了。”隨後一個跨步抓起地上的何易陽“二驢！你可讓舅舅找的好苦啊，快跟我回家，你媽都擔心壞了！”
何易陽拚命掙扎對着圍觀的人群大叫道：“我不叫二驢，他也不是我舅舅，他是壞人，你們誰救救我！”
現場的人低聲議論着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制止斗笠男，一個個眼睜睜地看着斗笠男將掙扎着的何易陽帶離了視線；開玩笑這個斗笠男一看就不是善茬，誰會為了一個小乞丐跟他過不去？
斗笠男將何易陽帶到了遠處的一座破廟將他扔了進去。
“當年我就說過，別跟我耍心眼，你偏偏不聽我的！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手段！”說著話斗笠男摘下了斗笠一張猙獰可怖的臉出現在了何易陽面前，此人赫然便是‘訓狗師’--秦先琴。
秦先琴獰笑着朝着何易陽逼近，何易陽坐在地上一邊倒退一邊想着脫身之法嘴上卻說道“當時我是真的要拉屎！你你你...你別再過來了，再過來我就死給你看！”
秦先琴一聽停下了腳步饒有興趣地看着何易陽“怎麼個死法？”說罷又抬腿向他邁進。
秦先琴非常享受這種讓何易陽越來越恐懼的方式，他要讓何易陽在無比的恐懼和折磨中死去才能洗刷兩年前被戲耍的恥辱感。
何易陽急中生智“你難道不想知道寶劍的下落嗎？”
秦先琴一愣隨即狐疑地看着何易陽‘這小子耍了我一次了這次說不定又是在耍我！’
於是說道：“臭小子，寶劍現在京師八王爺家誰人不知？你竟然還妄想騙我！”
何易陽表情一頓隨即又恢復了緊張地模樣“那是假的，八王爺當初已經讓其他人將寶劍偷偷帶走了！現在王爺府那把是假的！”
儘管何易陽說的堅決但是他剛剛的表情變化已經被秦先琴看在了眼裏，此刻秦先琴如何會相信他的話“臭小子去死吧！”
秦先琴一掌襲來，何易陽慌亂中扯過了一塊布條奮力朝着秦先琴的面門揮去；一寸長一寸強，不等秦先琴的手掌先到布條就會蒙住他的眼睛；秦先琴沒料到兩年不見這小子居然學了些武功。
“這點招式根本不夠看。”經過最初的驚訝後秦先琴又恢復了冷靜，一招‘流沙移影’閃過了布條同時手上招式變幻化掌為爪直襲何易陽胸口，何易陽閃避不及直接被秦先琴抓住了胸口的衣領。
此時在秦先琴的心中何易陽已經沒有了任何價值了，於是他舉起另一隻手說道：“別怪我！下輩子好好投胎吧！”說罷一掌朝着何易陽頭頂拍去。
何易陽沒有坐以待斃他伸出一隻手抵擋在頭頂‘咔嚓’一聲，何易陽聽到了自己手臂骨折的聲音。秦先琴一愣他沒想到何易陽居然行如此險招，就在秦先琴愣神的功夫何易陽身體下墜然後藉著下墜的力道猛地蹬起一腳踹向秦先琴的襠部，秦先琴要害被襲瞬間喪失了戰鬥力手也不由得一松，何易陽趁機倒爬回幾尺和秦先琴拉開了幾步身位。
突然何易陽發現在兩人之間的地上有一個小小的布包，布包里那正是兩年前何易陽從八王爺的馬車上尋來的小藥丸；原來秦先琴剛剛雖然吃痛鬆了手，但是還是下意識地拉扯了一下何易陽胸口的衣領，而這個小布包就是此時掉落的。
何易陽想到八王爺如此謹慎小心別出心裁地藏匿此物那這小藥丸必然不是凡品“今日已然命懸一線，吃了它若是能過今日一劫自是最好，若此藥丸有毒縱使吃了當場斃命也好過受這壞人的折磨！”念及此處何易陽抬頭看向仍未緩過神來的秦先琴忍住手臂上的劇痛撲了上去抓住小布包，然後在秦先琴迷惑的眼神中吞下了布包中的小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