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肺腑之言

「你是說……」埃克斯好看的藍色眼睛猛地一跳，從中透露着掩飾不住的駭然。

「曼忒俄斯是個小氣，但心卻又很軟的傢伙，你雖然帶着綠林兄弟壞了他的好事，並且偷襲打暈了他還偷了他的戒指，但這些對於曼忒俄斯以及他的家族而然，似乎並不是什麼不可原諒的冒犯。」

說話間，赫卡戎再次填滿了面前的酒杯，拿起來與埃克斯還放在桌子上的酒杯輕輕一碰，便自顧自的又灌了起來。

片刻后，他滿足的用袖子將嘴邊的酒漬擦乾，然後才又繼續說道。

「但如果你殺了他們的家主，那就是不可原諒的了，尤其是那傢伙的兒子柏利托耳，可是個非常衝動的傢伙呀。」

埃克斯心虛得沒有跟着說什麼，只是拿起面前的酒杯，也學着赫卡戎的樣子豪飲起來，用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不過無所謂，這都是過去的事了，跟我講講你的打算怎麼樣。」

赫卡戎雖然看上去雲淡風輕，但心中還是有着些許的沒落，畢竟，他從自己的這位學生身上，感受到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隔閡。

「可以告訴我嗎？」

這一次，他甚至用上了請求的語氣。

空酒杯在空中僵硬的劃過了一道弧線，埃克斯很想讓這個過程持續得更久一些。

雖然說自己已經放下了那一段糾葛，但要說立馬就讓他跟對方推心置腹，這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呼……」不過，內心中在經過了幾番掙扎后，埃克斯還是長長的出了口氣，回答了赫卡戎的問題。

「我們要北上，去列克家的領地，蒂亞爾。」

「這便是涅索斯的請求嗎？讓你帶他的兒子去斯特吉亞？」赫卡戎緊接着問道。

「不，他並沒有明確要求我帶圖裡亞多斯去那。」埃克斯搖着頭更正了一下：「涅索斯閣下只是想讓他的兒子遠離紛爭，走得越遠越好。」

「遠離紛爭……」赫卡戎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埃克斯的話。

「恐怕這並不是什麼遠離紛爭，而是他想要孤注一擲了。」

「你是說！？」

一提到帝國，埃克斯自然就會想到關於帝國分裂的記憶。

但是他肯定不能明說出來，而是小心的試探對方。

因為直到現在，他也總算明白了，原來赫卡戎的出現，並不完全是明面上表現出來的，為了師生情誼來消除誤解。

「一場動亂就在眼前，知道為什麼老師想要我將你帶回去嗎？」

埃克斯當然知道赫卡戎所謂的動亂指的是什麼，但在阿奎隆想要帶他回去這件事上，他確實有些摸不清頭腦。

反正，老頭總不可能已經掐指算出他知道帝國分裂的事情吧，這也太扯了。

見埃克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當然，他現在的確是有些懵逼，所以赫卡戎繼續說道。

「你似乎已經處在了這一場風暴的中心。」說著，他再次看了一眼圖裡亞多斯，然後又將視線挪了回來：「剛才說到了他的父親，現在呢，再說說你的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說話時，埃克斯的嘴角不禁抽動了一下。

因為他突然覺得，如今的赫卡戎變得說起話來有些奇奇怪怪的。

很好奇他這一年來到底經歷了什麼，難道這就是屁股決定腦袋嗎？

可不容埃克斯多想，突然出現的名字卻讓他徹底陷入了迷茫之中。

「加列斯，你的那位同鄉。」

「加列斯老哥？他又怎麼了？」埃克斯困惑的看着赫卡戎，實在搞不懂對方到底想表達什麼。

「他如今已是澤翁尼卡的執政官了，位高權重，據說，因為賈爾馬律斯的執政官，在潘德拉克戰役中陣亡，並且家族中一直也沒有合適的繼承人，所以皇帝有意將執掌城市的權力交到他的手上。」

好傢夥，加列斯老哥現在這麼厲害了嗎？

埃克斯心頭一陣狂跳，但很快他又冷靜了下來。

想到自己如今身處在敵對陣營，不由得感到有些惋惜。

而靜下心來之後，他很快就找到了赫卡戎想要表達的中心思想。

「僅僅一年多的時間裏，他就從一名輕步兵團隊長成為了執政官，能夠晉陞得這麼快，肯定是站了個好隊。」

這一點埃克斯非常清楚，畢竟當年在烏瑟萊姆城頭，他是親眼看見加列斯帶領部下，毫不猶豫地緊跟阿雷尼克斯，也就是現在的皇帝陛下一同離開的。

「如果乍一看去確實是這樣。」赫卡戎沒有否認埃克斯的說法，但他並不贊同的態度引起了埃克斯的疑惑。

「為什麼這麼說？」埃克斯好奇的問道。

「他雖然將賭注押在了皇帝身上，但其實。」說到這，赫卡戎俯身向前的同時將面前的酒杯往旁邊挪了一下，刻意的壓低了聲音說道。

「帝國西部漸漸興起的民粹主義，讓他這個在管理上還存在着太多不足，明顯缺乏執政經驗的管理者，變得動搖起來。」

對於政治，埃克斯着實有些摸不着頭腦，所以他只能不明所以的看着赫卡戎。

「他手下那些以軍官為主的中堅力量，以及許多處在邊境的軍鎮城市，推動着他不得不站在了另一邊，雖然現在還沒有亮明旗幟，但他們的意圖非常明確。」

見對方不太明白，赫卡戎又換了一種更為直白的說法。

「至少是在老師眼裏，他們跟那些食古不化的北方元老一般，對帝國的不滿已經到達了頂峰。」

「可是……」埃克斯看了眼圖裡亞多斯，還是有些疑惑的問道：「這跟涅索斯閣下有什麼關係呢？難道他是站在加列斯老哥那一邊的？」

「哦不，當然不是。」赫卡戎搖頭否定了埃克斯猜測：「南方的貴族常年處在豐饒富足的土地上，他們根本不會輕易的對現狀做出改變，所以，無論是北方元老還是西面的軍官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逼着他們做出點什麼。」

聽完赫卡戎的話，再聯想涅索斯的孤注一擲，以及後來在沃斯特魯姆城外森林，帝國士兵們的追殺。

這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

「涅索斯的做法的確沒錯，甚至我作為你的老師，嗯，如果你還認我這個老師的話。」

埃克斯能夠看出，對方的眼裏中滿是複雜的神色，看得他一陣揪心。

無論是他在這個世界之外的價值觀，還是那麼長時間以來的相處，都讓埃克斯無法徹底忽視掉那段師生情誼。

所以，他有些顫抖的說道：「是的，你永遠都是我的老師。」

說話的聲音不大，在酒館嘈雜的環境中顯得有些微不可聞。

但很明顯，赫卡戎清楚的領會到了對方的意思。

這讓他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想說的也跟涅索斯一樣，離開這吧，越遠越好。」赫卡戎眼睛濕潤了起來：「他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而我同樣是為了你這個如同親人一般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