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樂寧
背身對我的樂寧,似乎是笑了,一副戲謔的語氣對我說:“你應該很恨我吧。畢竟是我背叛了你。”
我挺胸看着前方,緩緩的說:“你也太高估自己了。活的久了,經歷的多了。這樣的事,慢慢也就不大在意了。”
“可是我希望你能恨我。若你恨我,那麼就是我贏了。”樂寧說話的時候始終背對我。我看不見她的臉,但從她說話的語氣里多少也能感受到她的絕望與不甘。
我無奈的搖頭,告訴她:“看來,你是真的不太了解我。我這個人,一向不在意輸贏的。從前是,今天也是。我今天之所以來這,是盼着你能念在昔日的姐妹情分上,告訴我送你進宮的人是誰?”
“姐妹,哼”她從鼻尖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這一世,我從來都是一個人。沒有什麼姐妹,也沒什麼家人。”說著她拿起桌上的酒壺倒了杯酒在自己的杯中。“其實,我並不想你死。我只是嫉妒你,嫉妒你的身邊總是有那麼多的人圍着你,喜歡你。你的丈夫,侍女,蘇大人,還有那個當你是妹妹似的包容你的十一王爺。”樂寧長呼了口氣,接着笑了,嘲諷似的語氣說:“不過啊,我也不羨慕你。因為你的生活似乎也沒有外人看起來的那樣的風光,畢竟王府有人容不下你,她想你去死呀,姜向染。”說完,她仰頭大笑起來。
月光從窗格里灑了進來剛好照在我前面一步的地方,將屋內割成兩半。我挺胸看着暗處她的背影,依舊從容的說:“那裏是我家,不需要誰去容下我。”說完我轉身,抬腳準備離開時,背後她急切的叫住我。“你就要走了么?”
我沒回頭,聲音平靜的說:“是啊,家裏懷孝還在等我。”
“你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討厭你的么?”她問。我沒有回答,且聽她繼續說道:“就是在江南,他冒雨在你門外等你的時候。憑什麼,我明明也如你一樣真誠、善良,為什麼就沒有人願意待我好呢。所以,這次我不要再做好人。我要把你也拉近深淵,讓你看看這荒蕪之境的風景。所以,我答應了她的要求。”說完,她端起酒杯,喃喃自語似的說:“樂寧,你送我的名字。樂得清寧。這美好的願望,希望來生能夠實現。”
出了牢房。剛才送酒壺的老嬤嬤來到我跟前給我問安。我拔下手上價值不菲的和田玉鐲,偷偷塞到她手裏。懇切的說:“把她送回青禾吧,埋在她娘的旁邊。活着的時候她娘倆沒能多相處。現在,終於有了機會,還是讓她好好陪陪她娘親,多儘儘孝心也好。”
那老嫗接過玉鐲,恭順與我彎腰行禮,答了聲“是”就退着離開了。
走出監牢的大門,天已經全黑了。
樂寧,不管你是否接受我送你的這名字。在我心裏,你有永遠那個發及桃花,隱忍、嫻靜的少女。我不知道人是否會有來生,但我希望下輩子你能過的幸福。大抵,我已經原諒你了…
從監牢回來,我直接回了王府。剛進王府,相國府的人來傳話說哥哥和東荒公主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我簡單的應了幾句就急着趕去了懷孝的房中。這幾日梔蘿也有來看他,但都被我擋在了門外。很多人因為這事過來勸我都被我回絕了。說我自私也好,說我強悍也罷。如今,我絕不會再退讓。
走進房間,懷孝仍在睡着。這些年他奔波四處,為找我時,幾次受重傷。這一次的劍傷雖來的不比平常重,但患處在上次受傷的地方。新傷加舊傷讓他一直昏迷不醒。
回去后,我坐他床邊,用侍女送來的熱帕子幫他擦拭臉頰。擦了幾下,剛準備回身浸投帕子時。床的那邊傳來幾聲細微的嚶嚀。我連忙放下手裏的動作,回頭去查看懷孝的情況。輕喊幾聲懷孝的名字,見他的頭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是在相應我的呼喚。欣喜的探上他的脈門,見他的脈象比前幾日平緩,也更有力些,趕緊寫了補氣血,通經絡的方子讓人煎好給他。
整夜我都與太醫院的御醫們研究着懷孝的病情。送走太醫,終是抵不過倦意,伏在他的床邊睡著了。朦朧間似乎是誰碰了我的頭,人一下子就清醒了。我起身,看見床上的懷孝正一臉虛弱的看着我。
我欣喜的湊到他枕邊。輕聲問他“你醒了。”
說著,我傾身,以手扶上他的臉頰。心裏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不等他有動作就以自己的額頭抵上他的。以輕哄的語氣說:“我就在你身邊,這次我絕不會再走。”
他動了動嘴,似乎想說什麼,但虛弱讓他發不出聲音。聽見我這樣說,他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喝了幾口水后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睡,足足睡了三日。這三日我也沒有閑着,仔細的研究了從琳琅館裏找到藥丸。帕子裏的那些葯,大多是一些常見的毒藥。只是一味令我很是困惑。怕有偏差,我特意取了一部分讓青晟去臨近的城市,匿名找些懂行的大夫瞧了瞧。雖是意見有細微的差別,但青晟拿回來的藥方里,無一例外的都有一味曼陀羅。這和我看法不謀而合。那是一種少見的毒藥,是用曼陀羅的花和鈴蘭的果實萃取而成。這毒藥很是難得,會因服藥的用量產生不同的效果。輕微的藥量只會使人暈眩,嗜睡。大量服用會致人死亡。兩種毒藥在取煉的過程中極易揮發失去藥性。所以我也只是在醫書上讀到過這毒藥。我查了醫書,上面記載着,若用量拿捏得當會令人昏迷卻不至死。這癥狀倒很符合越梔蘿當年的情況。
不過,這曼陀羅藥性雖強但也不是無解,只消讓病患服下‘漆大姑’的果實便可藥到病除。我在琳琅館裏找到的藥丸里也沒發現這味種葯。只因這葯只有在沿海的森林裏偶爾才會發現幾株,還要在打雷的特殊天氣里才能採得。聽齊嬤嬤說,我走後幾天梔蘿便醒了,應該也是這果實產生的奇效。或許,沿着這條線索查下去,就可以弄清當年越梔蘿中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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