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心頭的細刺開始鬆動

銀色心頭的細刺開始鬆動

丘米往門對面走遠后,希爾薇對狼母說

“我要把你那個奇怪的武器和注射器都解除掉。舉起雙手。”

狼母十分不情願地聽從指示。她舉手的同時,看着被綁架和戰鬥時判若兩人的希爾薇穿禮服的樣子。

“······你真的是阿爾米菈·m·米拉嗎?”狼母看着眼前颯爽的希爾薇,跟在宴會上優雅高貴的大小姐完全判若兩人。

“我就是。有什麼意見嗎?”希爾薇雙手抱胸,一臉鄙夷

“哈······不對,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氣,還有這個毫無疑問屬於米拉家的低俗面具,根本不需要特地問呢。”

哐當一聲,一隻鉤爪被拆掉了。希爾薇開始拆另一隻手的鉤爪。

“意見?意見可大了。真是的,本來我還很期待今天這份工作的。那些個住在中央街的特權階級混賬東西······而且還是那個米拉家的掌上明珠,我還想如果能賣給笑面怪客的話,今晚就有最棒的美酒可以跟兒子們喝上一杯的。”

聽到笑面怪客這個名字,希爾薇有一瞬間停下了手。

“······你知不知道,笑面怪客為什麼要抓我?”希爾薇直接對狼母發問起來

“啊?這種事我才不知道呢。只不過,我聽說被交到那傢伙手上的人都會碰上比死更恐怖的事。我可是很期待的啊!要我付錢我也願意,真想就近欣賞笑面怪客會怎麼料理你呢!”

希爾薇側了側頭。她有點在意狼母說的會碰上比死更恐怖的事,但狼母對她的仇恨言論讓她聽了很不爽。

“我以前有見過你嗎?至少我不記得有。素未謀面的人哪來的道理對我說這種話。”希爾薇也是滿臉不在乎,她可不喜歡被她人隨便的評頭論足和說教

“···受不了,對自己做過的壞事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真是可怕呢······!搞出大市法這種離譜的法律來迫害我們,又任由肅清官隨意使用暴力,你們這些中央聯盟的人肆意妄為,都幹了多少好事!還是說,對你百般疼愛的父母完全沒有讓你知道那些對你們不利的真相,把你養成了一個不諳世事的深閨大小姐嗎?”狼母說著說著,回想起令她憤怒不已的過去,語氣變得十分激動。

“讓這座城市發展起來的人才不是你們···是我老爸老公他們那些通過承包商接活的體力勞動者!在這塊土地有偉大都市這個誇張的名字之前,我們被米拉公司下面的下面的下面的再下面的子公司逼着像奴隸一樣工作。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那些相信搬來這裏就能找到正經工作和過上安穩生活的非沙塵能力者(blanker)不是被騙就是被殺,連個鳴冤叫屈的地方都沒有!”

希爾薇將從狼母那裏奪過來的鉤爪扔到背後。

默默地看着老婦人怒髮衝冠地說個不停,看了幾秒鐘。

然後,希爾薇依然處變不驚地回答:

“不好意思,我對這個話題沒什麼興趣。接下來我要解除你的注射器,轉過身來讓我看到你的後背。”

希爾薇冷靜的態度似乎踩到了狼母的地雷,狼母咬牙切齒地說:“哈,居然說沒興趣!那當然了,你們這幫中央聯盟的特權階級,肯定覺得我們這些下等市民是死是活都無所謂啦!”狼母無論如何都要讓希爾薇在面具底下露出苦悶的表情,於是繼續嘴硬地說:“那我來講一下不是無所謂的人好了。剛好是在一年前吧?對了,你是在今天舉行沙塵送葬的,所以是一周年沒跑了······就是那個米拉家當家殘忍遇害事件的一周年啊!”希爾薇的動作一下子停下來了。

“我還清楚記得那天早上的事。我這輩子活了六十年,可看了那天的報紙之後,我還是第一次笑得那麼開心呢!”

此時,狼母發出“呀哈哈哈!”這種小孩子一樣的笑聲。

“這個樓層最上面的深處有一個房間!那是我的房間,裏面的書桌上擺着一張照片做裝飾。雖然有點貴,但真是買到一張好照片了啊!我每天早上起床都看得到那張照片,然後就能心情愉快地度過一天。哎,阿爾米菈,你覺得那是什麼照片?”

“我沒興趣。你該住嘴了。”希爾薇趕緊讓這傢伙住嘴

感覺到希爾薇在動搖,狼母便咧嘴一笑,告訴她:

“那是被殘忍殺害的米拉家夫婦,這兩具屍體的照片哦!”

聽到這句話,希爾薇後背直冒冷汗。

“報紙上有關這起事件的報道只提到了兩人遇害,其他細節都沒有提及。我很好奇他們是怎麼死的就去調查了一下,然後就聽說聯盟職員將遇害現場照片的複印件偷偷倒賣了出去,於是特地跑去十八號街的黑市買了那張照片回來!”

希爾薇插着注射器的頸部皮膚,突然生出如同沸騰一般的熱量。

“雖然不知道是誰幹的,殺掉那兩個人的傢伙可真是個狠角色啊!我來告訴你吧,阿爾米菈!你父親啊,整個人被切成比肉末還要碎的肉塊,腦漿在他那副豪華的鏡面面具里噴得到處都是!你母親則是全身被肢解,長長的內臟像派對會場的裝飾一樣被全部噴洒到牆壁上呢!”

“······現在,馬上,給我住嘴······!不然,我就開槍了······!”氣息變得急促的希爾薇說道。她拿着的愛槍壓到了狼母的額頭上。

由於今天是舉行沙塵送葬的日子,哀愁之情本來就比平時更強烈了。關於父母的回憶,是希爾薇一直深深埋藏在心底里,不希望被任何人輕易打探到的記憶。尤其是案發當天的事情。

希爾薇顫抖的手彷彿馬上就要扣下扳機,但她絕對不能開槍。狼母很清楚自己不論怎麼挑釁都不會有被殺的危險,便滿臉春風地繼續說:

“我說,阿爾米菈啊!你在案發當時不在家裏,所以還沒看過你父母的遺體吧?高興吧。只要去我的房間,想看多少都有的看哦!要不你現在就過去看看吧?我會老老實實待在這裏等你回來的啦!”狼母說罷,嘴裏又發出那種令人刺耳的笑聲

正如狼母所說。當時,希爾薇在建於一號街、專供中央聯盟相關人士子女的學校里上學,放學回家后才知道父母被殺害了。那時候兩人的遺體已經被聯盟職員回收,客廳里到處都是飛濺的血液,空中漂着一股濃烈的屍臭。

周圍的狼面具屍體中鐵質腐敗的酸臭味,讓希爾薇一年前的記憶鮮明地重現在眼前。

聯盟職員把父母的面具拿來給她看,兩副面具表面都沾滿了血。她清晰地回想起來了,映照在嚴重碎裂的鏡面上的,是那一天無能為力的自己。

“呼、呼······呼······”

希爾薇無法保持平靜,像呼吸過度一般不停喘着大氣。

看到她這個樣子,狼母欣喜若狂。

“呀哈哈哈!很想念爸爸媽媽吧,阿爾米菈!真可惜呢。今天你老老實實被我們綁架的話,笑面怪客一定也會把你送去那個世界的!把你送到變得像十八號街小巷地上的嘔吐物一樣的你父母身邊去啊!”

“不要······別再說了······快給我住嘴······不然,我就······”

希爾薇內心很想用槍對着眼前的老婦人掃射一通,直到打光所有子彈為止,但她拚命地靠理性忍住了。

身為肅清官不能對她開槍,但是身為米拉家的女兒,家人受到侮辱一定要讓對方遭受報應。

黑昌器官開始刺痛起來,並且高速變熱。希爾薇不由自主得用力按住自己的後頸。她還沒有拆掉狼母的注射器,那就不能解除自己的注射器。

希爾薇知道敵人在打什麼算盤。狼母應該是真的對中央聯盟的人懷恨在心,但她現在挑釁負責看守的自己,更多是想讓自已露出破綻。這一點希爾薇早就發現了。

正因如此,她十分明白自己不可以再慌

亂了。但是,強烈的怒意如同要炸開她的大腦,將保持冷靜的部分吃干抹凈,她完全阻止不了。

然後--

激烈的情感在體內涌流時,希爾薇突然間有種心中的某根線斷掉了的感覺。

下一個瞬間,周圍發生異變。隨着一聲巨響,大量沙塵粒子以希爾薇的身體為中心聚集成群。這一大群漆黑的沙塵粒子,如同擁有統一意志的生物一般在希爾薇的頭上翻滾涌動,形成漩渦。

那是以常識來考慮的話簡直無法想像,數量壓倒性多的沙塵粒子。

“這······這是什麼東西啊······!?”

狼母害怕得後背貼到牆壁上。“呼、呼······嚇······!”

希爾薇雙肩劇烈地上下抖動,不停喘着大氣。她現在勉強能做到的只有柔弱地抱住自己的手肘,硬撐着自己發軟的雙腿好讓自己不倒下。

包圍着希爾薇的成堆沙塵粒子,猶如將她的憤怒具現化一般,伸長變成一條直線,沙沙地包裹住狼母的身體。第一次看到這副光景讓狼母心聲畏懼,不由得高聲尖叫。

“住、住手······!你知道殺了我會怎麼樣的吧!?喂!快點讓這東西停下來啊!“

隨着沙沙的聲響,高粘度的沙塵粒子一點點接觸到狼母的皮膚。這跟狼母平時啟動注射器時纏繞在身邊的沙塵粒子在數量和質量上都完全不是一個級別。聚集在希爾薇周圍的,是她在發動沙塵能力之前就自然生成的沙塵粒子。

全黑色的沙塵粒子群如同扭曲磁場一般,對周圍的環境產生巨大的影響。然後,響起“咔嗒咔嗒咔嗒”的聲音,整個寬敞的樓層都震動了起來。

*

*

當丘米用貝爾鈴和在聯盟總部待機的職員分幾次聯絡過後,正在返回狼面佔領區域的路上時,發生了地震。丘米每前進一步,從地面傳來的震動都會變得更強,這讓他覺得很不對勁,於是加快了腳步。丘米回來后,眼前是一幕令人驚愕的光景。

有一種自然災害叫做沙塵暴(duststorm),在每年的秋季頻發。

丘米還以為有哪裏出了差錯,導致在室內發生沙塵暴了。互相摩擦沙沙作響的沙塵粒子的中心,是樣子不太正常的希爾薇,還有全身都被數量多得異常的沙塵粒子壓制住的狼母。丘米不走樓梯,直接跳了下去。

“希爾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來到旁邊,聽得到狼母的叫聲,還有希爾薇急促的呼吸聲。

或許是聽不到丘米的聲音,希爾薇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很痛苦似的渾身發抖。這很明顯是異常事態。丘米完全無法理解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了這種事態發生。不過,他憑直覺明白到希爾薇的沙塵能力發生了異變。

“希爾薇!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丘米說完往希爾薇靠近,卻被一陣濃厚的煙一樣的沙塵粒子擋住了去路,如同拒絕丘米靠近一樣。

丘米依然強行前進,身體被密不透風的沙塵粒子纏繞住。沙塵粒子的密度過高,甚至讓他無法活動自如。丘米看了看沙塵測量表,顯示空中沙塵濃度的指針已經超過了最大值,完全失靈了。

“呀啊啊啊啊!”傳來一聲尖叫。包圍住狼母的沙塵粒子像要侵蝕她的身體一般,將她的全身都包裹住了。狼母成了一團黑影,重重倒在地上,然後痛苦得直打滾。如此大的沙塵量,不難想像就算戴着面具,沙塵粒子還是會從微小的縫隙跑進身體裏。

再這樣下去就糟了,丘米急躁起來。如果現在狼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很有可能無法把笑面怪客約出來。這樣的話,籌備至今的計劃就全部泡湯了。

“希爾薇!”丘米用盡全身力氣穿過沙塵粒子的阻擋。以防萬一,他閉了氣。濃霧一般的沙塵粒子對面,能看到希爾薇的身影。

“哈······哈。嗯,哈······”希爾薇依舊大口的喘着粗氣,腦袋的混亂讓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是我,丘米啊!希爾薇,回答我!”

丘米用手搭上希爾薇的肩膀。希爾薇的身體就像患了流行病一樣發燙。

“丘、米······?”

希爾薇的意識很模糊,似乎還沒有理解發生了什麼事。

“我,這是······怎麼回事······”希爾薇模糊的意識,勉強的看清眼前的局面

“希爾薇,我要解除你的注射器。別亂動。”

丘米往鏡面面具的後面伸手,想要觸碰希爾薇的注射器開關。先不論個中緣由,只要解除希爾薇的注射器,應該就能讓這個異常的現象停下來。

然而,沙塵粒子不允許他這樣做。厚重的沙塵粒子如同拍開丘米的手一樣,在希爾薇的頸部形成了一層膜。果不其然,這些沙塵粒子是希爾薇無意識操控的,她會這樣應該是某種護身本能。

(我該怎麼辦——!)

丘米完全不知道是不是做點什麼就能阻止希爾薇。他回顧之前的經驗好找出解決方法,可他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異常的事態。現在狼母有生命危險,同樣希爾薇也是,再這樣下去她的身體恐怕會被燒焦。

丘米不停地反覆思考。有幾個不好的方法在他的腦海里一閃而過。

在這種情況下,丘米無法讓希爾薇昏過去。因為全身都被沙塵粒子纏繞住了,他沒有信心能控制好力度。

丘米的腦海里,連續投影出幾個過去的情景。

回憶起希爾薇的微笑時,丘米終於想到了一個方法。這個方法一般來說可能沒有什麼意義,一個搞不好還有可能產生反效果。

即便如此,他也只想到這個方法,而且沒有時間猶豫不決了。

丘米再往前走一步,貼近到希爾薇面前。在周圍洶湧的沙塵粒子再次形成拒絕他靠近的牆壁。

“希爾薇——沒事的,交給我吧。”

他這麼跟希爾薇說道,並和她四目相對。希爾薇一聽到他的聲音,就有一條路打開了。

然後,丘米猶豫了一瞬間,便從正面抱緊了希爾薇。他讓脖子緊貼希爾薇的脖子,用右手慢慢地上下撫摸她的後背,再用左手觸碰黑昌器官所在的後頸。

呼吸急促的希爾薇被丘米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止住了呼吸。

以前,他最疼愛的妹妹鬧脾氣的時候,他總是用這種方法安撫妹妹。雖然到最後,光是這樣還不能讓她冷靜下來,但他依然一直使用着這個老方法。原因純粹是他自己想要這麼做,也喜歡這麼做。

早在遙遠的過去就失去了的人體肌膚的溫熱感觸,現在穿過手套和緊身衣逐漸傳到了丘米的體內。

他穿的那件厚厚的黑衣,除了很適合穿着來戰鬥,也將不突出身體線條這一點考慮在內了······

即便如此,這麼緊密地相互接觸,他無法假裝注意不到衣服內側的柔軟。

“對了······”

發現自己正和丘米抱在一起,希爾薇從交疊起來的面具鬆開脖子。

然後,她在近距離望着丘米的黑犬面具

這時候,無窮無盡的沙塵粒子發出的如同大顆的流沙不停下落的噪音消失了。簡直就像之前的一大群沙塵粒子從未存在過一樣,一瞬間就消失了。

嚴格來說,沙塵粒子並沒有消失,只是分散成了平時那種尺寸小到眼睛看不見的顆粒。

覆蓋住兩人、像牆壁一樣厚的膜,還有包裹住狼母全身的漩渦也都消失了,周圍突然變得一片寂靜。

丘米稍微有點依依不捨,然後靜靜地放開了希爾薇。

他轉身查看狼母的情況。雖然她看起來像一隻快要死掉的青蛙,但還有呼吸,似乎也沒有昏過去。

遠處的門打開了。響起“啪嗒啪嗒”的腳步聲,西利歐還有十幾名全副武裝的聯盟職員趕到了現場。

看到增援到來,丘米明白當下總算可以放心了,然後當場全身發軟。在他的手心裏,希爾薇的體溫以及蘭那令人懷念的肌膚感觸相互交融,不曾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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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engerf復仇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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