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兩生道果，偽輪迴
莫凡深吸一口氣，沉喝道：“黑棺，出來吧！”
話畢，一副九尺長的黑棺從宗門的主峰鬼王峰中疾速飛出，激蕩起黑風氣流朝着莫凡飛來。
只是兩個轉眼，轟隆！黑棺從天重重降落在莫凡的旁邊，通體散發著濃重的陰森寒氣。
“開。”莫凡神色一凜，掐着一個怪異手訣。
黑棺蓋應聲而開，葉清竹的屍體也漂浮於空，陰氣包裹着她緩緩躺進了黑棺內。
“以我兩生道果，換你一世輪迴，魂，歸兮。”莫凡再次凝重開口。
他每說出一個字，就會有無形的神秘力量噴發而出，籠罩其全身，緩緩在抽取他的陽氣。
等他說完這十二字，他的額前出現一團紅光，散發著磅礴的生命力。
“他這是在幹什麼？”丁長老疑惑地問道。
李宗主同樣是滿腹疑團，根本不知這個老弟子莫凡將要做什麼。
“難道他是想將自身一縷業精純的陽氣封存在葉清竹屍身上，將來尋求還陽的機會？”蕭長老驚疑道。
他活了近千年，雖然修為不是最厲害的，但對養屍研究可是個活化石了。
“不可能，人都死了，怎麼可能還能復活。”陸長老果斷地說道，這種天方夜譚的事完全沒有半分可信度。
他們對那副黑棺的出現沒有什麼驚奇，那是因為血魃宗的山峰中暗藏有很多無主的棺槨，靈寶級的都有不少，甚至是半仙器的級別。
能讓棺槨認主，那是屬於弟子們的機緣。
莫凡以兩生道果化作一團紅光，抬手一指，紅光閃入了葉清竹的額頭。
同時，一道陰沉的能量也鑽入了葉清竹額頭內，紅光瞬間包裹住那團白芒芒的能量。
頓時，葉清竹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了莫凡的魂海，從她出生記事到死前的大小事一有盡有。
“小女娃，老道觀你根骨奇佳，天賦異稟，是否願意跟我修行。”
“你是仙人？怎麼背着一副棺材的。”
“這是仙家法寶，小女娃，來吧，我帶你上山修行。”
“好呀，老爺爺，我什麼時候也有能背着一副棺材，好威風嚇人的樣子。”
“哈哈，等過幾年你便能像為師一樣威風凜凜啦。”
“師兄，師兄，師傅下山去了，都不帶上我。”
“師妹，山下危險，安心在山上修鍊，盡量別下山。”
“師兄，你這膽小鬼。”
“師兄，你怎麼都沒下過山的，山下可好玩了，我這次下山結交了朋友。”
“是男性朋友吧。”
“咦，師兄你怎麼知道的，你是不是跟蹤我。”
“看你模樣就知道了，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人。”
“師兄，你瞎說什麼呢，是不是吃醋了？”
“師兄，我一直笑你未曾入道，原來是我錯了。”
“師妹，你沒有錯。”
“不，師兄，你的修為，我感覺出來了，原來你早己……，算了，師兄，我一直想對你說，我喜歡你。”
“師兄，這是我的劫，不該牽扯到你。原來這就是因果，師兄，你是對的。”
這些記憶都有清晰可見，重傷葉清竹的那段記憶卻變得模糊不堪，一點信息都沒留下。
但總算能讓他發現了一絲蛛絲馬跡，一個月前，一個姓吳的年輕男子……
他臉色蒼白，鬆了一口氣，棺蓋回位，沒入地底，塵埃落定。
化屍短短只有半個時辰，這再次顛覆了眾人的認知。
其他人哪個用的時間不時辰，甚至一天的。
“打擾宗主，長老，各位同門了，抱歉。”莫凡虛弱地朝着眾人拱手說道。
“恭喜莫師侄化屍成功，其他人都散了。”李宗主點點頭說道。
只是片刻，其他人都隱退而去，只留下了蕭長老。
蕭長老與莫凡的師傅有着不錯的交情，經常會給莫凡帶來一些的藥草。
“莫師侄，你沒事吧，剛才你的那道陽氣封在了葉師侄體內？”蕭長老扶着莫凡進小木屋，邊問道。
“蕭師叔果然見識不凡，確實是一道陽氣，唉，活了上百歲，到底還是放不下，總希望將來師妹她還能重現人間。”莫凡坐在椅上長嘆道。
“莫師侄，人死不能復生，這樣的付出得不償失，你不但會害了自己，還會害了葉師侄不能去投胎轉世。”蕭長老嚴肅地說道。
“蕭師叔，等等看吧，將來要是真沒機會，我放師妹的魂魄去輪迴。”莫凡點點頭說道。
蕭長老知道他的性子，別看他膽小，不敢輕易下山，但他一旦決定的事，即使是他的師傅都無法改變。
“你師傅他這次遠遊已經十六年未歸，真不知他又瘋哪去了，一輩子背着棺材在外飄蕩，也就是撿你回來的十年間是呆在宗門最久的一次。”蕭長老轉移話題說道。
莫凡陷入沉思，是啊，師傅對自己好得無話可說，煉丹的藥草大半都是他老人家從外邊帶回來的。
“師傅他就這活潑的性子，坐不住，師妹也是一樣，只是師妹喜歡當英雄。”莫凡端起一杯靈酒灌了一口，心中沉悶。
蕭長老見他心情沉重，安慰了幾句便離開了伏駝峰。
“嘖嘖，主人，為了你的師妹耗費兩生道果，倒真是有大毅力。”黑棺在木屋內出現，直立起來，傳出詭異的聲音。
如果是給別人見到，恐怕是真的要嚇得魂飛魄散了。
當初莫凡十三歲那年，第一次見到這黑棺開口說話時就是被嚇得暈了過去。
正是在他暈迷的時間裏，竟然被黑棺強行認了主。
待他醒來的時候便被黑棺纏上，無論如何無法擺脫它。經過他查閱相關資料，猜測出這黑棺是仙器級別，但自己不做背棺人，要這黑棺有何用。
但黑棺告訴他，不急，既然有因，遲早有一天會有果。
而他也在黑棺中得到了一篇無上功法《三生輪迴經》，奧義深邃，晦澀難懂。
三生是指前生，今生，來生。
傳聞這功法是一個瘋子參照佛家的三世轉生所創造，可以說是偽三生。
以最長八十年為一生，將自己的肉身如屍般煉化，好比那蠶作繭自縛，化蛹成蝶重獲新生。不管是肉身，還是修為都會得到巨大的增長。
他花了一四年才完成了兩次的偽轉生，只差一生便能破境飛往仙界了。
如今他以兩生的道果將葉清竹的靈魂封印在了屍身上，騙過天道輪迴，才不會成為孤魂野鬼或被拘上黃泉路。
哪怕是還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都不願意放葉清竹去投胎。不是大能之輩，輪迴后便是另一個人，與前生無關。
黑棺與《三生輪迴經》是他最大的底牌，黑棺不用說，至少是仙器級別的大寶物，莫凡只知道這黑棺深不中測，具體有多厲害，他沒與人或妖獸戰鬥過不知其底細。
這黑棺還有一個非常變態的功效，能自行吸取陰氣煉屍，甚至能將提煉過的陰氣直接渡給莫凡。
《三生輪迴經》這功法彷彿是為莫凡而創，他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傳說中的極陰之體。
哪怕他靈根品級不好，但修鍊的速度依然驚人。
不過有一個缺點，他所修鍊出來的靈力屬於陰性，如果遇到陽性靈力的人，那可能會有大麻煩。
“如果能復活師妹，兩生道果又如何。我不這樣做，你又怎麼能發揮自己的用處，你不是早想蘊養出旱魃嗎？”莫凡淡淡地說道。
“兩生道果啊，得花多長時間再恢復修為巔峰。”黑棺道。
“我一直勸師妹少下山，就是怕她沾太多因果阻礙了飛升大道。我一直在山上，除了師妹與師傅，不願結交其他人就是怕沾染太多的因果線。”
“以為自己走的路是對的，低調修鍊，修為一直穩穩提升從沒有瓶頸。可如今還是放不下一個情字，如果將來師傅也像師妹一樣被人害，又叫我如何心如止水，這條因果線太粗了，我斬不斷。”
“我想通了，既然因果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躲避，那我便走出去。師妹的債，我來要討。”
“準備下山吧。”
“莫師侄，何必這麼匆忙就下山，至少在宗門內將屍煉化穩固再走也不遲。”蕭長老再次勸道。
他實在想不通為何這個向來謹慎怕事從不敢下山的師侄，怎麼就突然要下山了。
雖說貪生怕死之輩修道不會有大成，可是以他這修仙資質，還不如在宗門安穩度過餘生。
“蕭師叔，如果可以，我這輩子都想呆在這山上啊，可是山下才有師妹復活的一線希望。”莫凡長嘆道。
“復活那是虛無飄渺的養屍理論，就算是開創《養屍經》的老祖也沒有做到，他只是提出了這種假設而已。”蕭長老皺起眉頭說道。
其實蕭長老的另一層意思是，你的修為無法實踐這荒唐的理論。
“只要敢想，總會有一絲希望，逝者已矣，生者當如斯。哪怕走盡千山萬水仍無果，我也不悔。”莫凡目光堅定地道。
“唉，勸不了你，勸不了呀，你下山後遇事要冷靜沉着，能忍則忍，不要衝動行事。”蕭長老搖頭嘆氣，忽然又覺得好笑，以自己這個師侄的性格根本不需要自己這多餘的囑咐。
“謹遵蕭師叔的教誨，弟子一定會謹慎行事。”莫凡看着眼前這個白髮蒼蒼、滿臉褶皺的師叔，行了一個躬身行禮。
“去吧，有解決不了的事再回來找我商量。”
“蕭師叔，保重，將來我師傅回來，就說我也要開始遠遊了。”
莫凡背起九尺黑棺，朝着山下走去。
這一走，未來的路不管有多曲折，都沒了退路。
他在山腳下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山梯，深吸一口氣，便往北向快速奔去。
他下山的首站不是去尋找葉清竹生前一個月見過的人，而是北邊一個叫蛇谷關的邊防要塞。
蛇谷關在蘆州北面，是大楚王朝與荒人的邊界，每年都會在此死上數十萬人。
大楚王朝這邊生存環境是天堂，荒人那邊則是地獄。
荒人的世界雖然佔着玄天北陸快三分之一土地，但他們所處的環境非常惡劣，大多數地方每年只有春末與夏天的濕度才會暖和，秋冬兩季則是冰雪連天，平地深三尺，每年深冬的時候都要凍死十多萬人。
即便身穿皮毛大衣也有很多人無法抵擋住寒氣侵體，致使心臟驟停而成冰屍。
這樣詭異莫測的環境中，很少有適合種植糧食的土地。
所以他們每年過冬的時候都要出兵去搶奪鄰近國家城鎮的糧食，不然很難熬過冬天。
戰場，必是陰氣極重之地，這樣的地方最適合背棺人的修鍊，對煉屍有巨大的增效。
血魃宗離蛇谷關只有萬里的路程，所以莫凡選擇了去蛇谷關。
背着一口黑棺行走在林間小道，不走官道，是因為太惹人注目。
雖然他的黑棺縮小到四尺長，但依然顯眼。為了不必要的麻煩，他寧願翻山越嶺。
兩天後，行了千里路，前面路旁挑出一個酒招子，坐了四桌人，有兩桌是一身勁裝，皮膚黝黑髮亮，應該是俗世間的武者，有六人。
另一桌則是一個身穿素絹衣裝扮中年人，還有四個穿粗布衣佩戴短劍的隨從。看路邊還停有三輛馬車，一輛是坐人的，另兩輛是拉貨的。
莫凡的出現，吸引了他們的注意。但只是略看了一眼，便不敢再打量。
內堂里傳出咳嗽的聲響，走出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來，說道：“客官請坐，喝酒么？”
看到莫凡時也只是露出了詫異，並沒有其他客人的那種懼意。
“打擾了老闆，給我來一盤牛肉，一盤素菜，一壺酒。”莫凡點點頭說道，找了離他們遠一點空桌坐下。
“好咯。我這招牌桃花醉可要一文，不貴，可也不便宜。”老人朗聲笑道。
片刻，店內走出來一個黃衣少女低頭托着一隻木盤，在莫凡的桌前放了杯筷，將一壺酒與一盤鹵牛肉放在桌上，又低着頭走了進去，始終不敢抬頭向客人們瞧上一眼。
莫凡見這少女身形婀娜，膚色潔白如玉，容貌清秀。舉止甚是生硬，應該是干這活還沒有多久。
他自斟自酌了一杯，這酒口感確實不錯，淡淡的花香配着酒特有的甜辣。
兩桌的武者吃飽喝酒便起身付了賬，便騎馬離開了。
等他們一騎絕塵遠去時，旁邊的中年男人便端着酒水朝着莫凡走過去。
那四個隨從也立即起身跟了過來，他站在旁邊不敢坐下，恭敬地問道：“先生可是山上的仙人？”
莫凡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只是說道：“要坐便坐”。
中年男人欣喜若狂，對着隨從吩咐道：“你們回桌位去。”
四個隨從相互看了一眼，有點不放心，但看到自家老爺凌厲的眼神，只能回到桌位上了，但眼神始終盯着這邊。
“鄙人姓錢，名海昌，乃是洛陽城一介商人，這次運一批貨到天瀾城，仙人可是要往北面走？”錢海昌給莫凡的空杯倒了一杯酒水說道。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習慣一個人走路，勸錢老闆掉頭疾行，返城多找些幫手。”莫凡平靜地說道。
錢海昌神色一變，暗道，不愧是山上的仙人，只是一眼便望穿了自己的用意。
但他不願放棄，要是真掉頭回附近的城中請幫手，那交貨的期限肯定會被耽誤，而且他也怕對方折路返回殺給自己一個回馬槍。
“仙人，我願意付報酬，有什麼條件請說。”錢海昌不甘心地道。
“我剛上山不久，修為低下，只有自保之力。”莫凡拒絕地說道。
“仙人，只要您跟隨我們，要是他們真動手了，不需你幫我們。”錢海昌沉吟道。
莫凡眯眼看向他，暗嘆，商人果然精明，這是狐假虎威的手段，只要是有腦子的武者都不會輕易招惹仙人。
但莫凡並沒有意動，這種麻煩對他來說即便小到猶如一粒塵埃，也不願意沾染。
“錢老闆，你還是掉頭吧，必要的時候丟了錢財也可，命才是最重要的。”莫凡搖搖頭不為所動，況且，一個凡人拿出的東西怎麼入得了山上人的法眼。
錢海昌見他鐵了心不肯，心中一狠，從袖中暗兜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葫蘆小心翼翼地擺在桌上。
他剛才想說話，店老闆便端了一盤竹筍出來，老人瞄了一眼那個精緻的葫蘆，笑道：“客官，你的素菜。”
莫凡眼中閃過一道精芒，看着桌面古黃色的葫蘆，心中驚呼：“養劍葫蘆。”
據說是在天地初成時誕生了一株葫蘆藤苗，經過數萬年的成長開始結花成果，每萬年便能結出七個果，大小不一，內藏天地，可蘊養修士的本命劍，十分神奇。
這棵不知活了幾萬年葫蘆藤早已成精，可化成人形任意行走天地間，流傳出來的養劍葫蘆並不多。
傳聞有人曾截取過一段藤培育成苗，也結出了葫蘆，只是內天地沒有祖藤的大，蘊養本命劍的效果也不如祖藤。
錢海昌抓到了莫凡眼中的波動，暗喜，看來自己賭對了，這確實是仙家寶物。只是將要易主，心中又難免有點失落，畢竟這是他盤了好多年的葫蘆。
“怎麼樣，此物可否換取仙人陪走一段路。”他低聲問道。
莫凡心中猶豫，雖然自己沒有本命劍，這葫蘆也沒有自己的黑棺等級高，但誰會嫌寶物多的。
現在沒有本命劍，將來說不定便會有，出門在外，沒有劍怎麼防身。
心中感嘆，山下的寶物確實多，怪不得危機四伏。
他思量了良久，拿起葫蘆開口說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