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裕王與他的王妃
北平。
裕王府。
這裏是嘉靖帝朱厚熜三兒子冊封為裕王的朱載垕府邸。
裕王府的大門已經丟漆,圍牆的顏色也已經褪色,顯得有點兒破舊,似乎很久沒有修葺過了。
堂堂大明的王子竟然沒有銀兩修葺府邸?
是朱載垕做人低調還是朱載垕摳門?
是他生不逢時,他有三座大山壓着,雖然他貴為皇子,可有一個不待見他的爹,嘉靖帝朱厚熜,這是第一座大山;還有一個對他不客氣的內閣首輔嚴嵩,這是第二座大山;更有一個飛揚跋扈處處打壓他的禮部侍郎嚴世藩,這是第三座大山,所以他沒有好日子過。
這一切皆因他生肖屬雞,而做皇帝的爹屬兔,雞兔相衝,偏偏做皇帝的爹又迷戀道術,聽信那些讒言,說什麼兩龍不得相見,否則會帶來血光之災,於是便把他丟到一邊,自幼就感受不到什麼父愛。
這反而鑄就了他忍讓不發的性格。
太子朱載壡已死去多年,有人說太子是被人下蠱謀害毒死的,有人說太子是得了怪病病死的,搞得撲朔迷離,但這麼多年來卻一直沒有真相,至此太子之位一直懸空。
他是三子,按常理應該是到他坐上太子之位的,然而嘉靖卻沒有立他為太子,總是不召見他,常常召見四皇子景王朱載圳入宮,極是親近。
顯而易見,皇上喜歡四子而不喜歡他這個三子,大有培養四子成為他日大統接班人的傾向,出於這層關係,文武百官都待見景王而不待見他這個裕王。
趨炎附勢是永恆的主題。
雖然裕王府門庭冷落,他也不計較,反而樂得做個逍遙王,遠離權力中心。
這些年來,他是如履薄冰過來的,尤其是嚴嵩父子把持朝政的這些年,他更小心謹慎,絕不與嚴家父子為敵。
儘管這樣,但他是個責任心很強的人,皇上不待見他,百官疏遠他,那是他們的事,只要是他所負責的事務,無論大小,他都做得有始有終,不留任何把柄給人拿捏,就連隻手遮天的嚴家父子也無可奈何,想給他穿小鞋也沒有辦法。
嚴家父子雖然權傾朝野,但他畢竟是皇上的親生兒子,受封裕王,只能刁難於他,尚不敢加害於他,天曉得皇上的心思是什麼心思,萬一哪天皇上關心上他,弄得個龍顏大怒,豈不是自討苦吃。
在所有文武百官之中,只有三五個和他案中有聯繫,其中就有錦衣衛的指揮僉事陸繹,還有地位聲望極高的內閣大臣徐階。
這幾個可都是朝中的肱骨大臣,暗中搜集嚴家父子欺上瞞下倒行逆施的罪證。
今天他到欽天監辦了一點事,詢問欽天監早幾天那場席捲半個江山的狂風惡雨有什麼預示。
那場狂風惡雨毀掉民房無數,數十萬人無家可歸,導致謠言四起,鬧得滿天神佛,人心惶惶,驚動朝廷,雖然他是個清閑的王爺,但也得要過問一下,以示他對國事的關心。
他辦完事後,便回到裕王府。
他回來的時候尚早,剛好是巳時,王府總管告訴他裕王妃在後花園裏打理那些花花草草,他也來了興緻,決定去看一看。
花園裏的適逢季節的花開得很美,很鮮艷,青翠碧綠的花葉,五顏六色的花朵,在微風中有的輕擺舞姿,有的昂首張放,有的低頭吐蕊,在暗送花香。
幾隻色彩斑斕的蝴蝶在花間翩翩起舞,彷彿不讓鮮花專美。
起舞的蝴蝶,鮮艷的鮮花,構成了好有詩情畫意的一幅景象。
花美,但人同樣艷美。
什麼人?
一個站在花叢邊的二十多歲的女人,五官精緻的臉蛋,一雙明亮的眼睛,玲瓏浮凸的苗條身材,真是如花驗美。
她是誰?
裕王妃陳美芝是也。
此刻她正在小心翼翼地採摘鮮花,放在腳邊的小花籃已經滿了一半,都是含苞待放的花朵。
花嬌,人美,蝴蝶舞,好一幅醉人心魂的圖畫!
朱載垕遠遠看着。
陳美芝專心致志摘花,沒有發覺他的到來。
“王妃。”朱載垕忍不住叫了一聲。
陳美芝聽到這一聲親切的叫喚,慢慢地挺起彎着的身體,轉過身來,看着從石徑走過來的朱載垕,不禁掠一掠髮鬢,嫣然一笑。
這一笑,嫵媚之極,令到那些那些張瓣吐艷的鮮花黯然失色。
正在過過來的朱載垕立即呆住了,痴痴的看着她。
女人專屬的美,有時候往往是在不經意間才流露出來的,不經意間你才會發現的,往往是不經意的一刻,才是女人最美的一刻。
“好美啊!”朱載垕不由得在心裏讚歎着。
陳美芝盈盈施禮:“殿下,你回來啦。”
她的聲音十分甜美。
朱載垕回過神來,快步過來,說道:“王妃,剛才你那回頭一笑真是迷死人了,本王現在才領悟那句千古絕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陳美芝抿嘴一笑。
朱載垕一愣:“你笑什麼?”
陳美芝說道:“笑殿下。”
朱載垕上下左右瞧一瞧自己:“我有什麼好笑?”
陳美芝笑着嗔道:“你還會說會笑會跳活生生的站着妾身面前,證明剛才你所說這一番話很假,臣妾已經不是小姑娘了,不用哄我開心。”
朱載垕瞪着眼,然後哈哈大笑,說道:“你開心不?”
陳美芝噗嗤一笑,點一點頭:“女人還是喜歡聽讚美自己的說話的。”
朱載垕笑罵著:“虛榮。”
陳美芝嗔道:“臣妾就只剩下這點虛榮了。”
這句話似乎別有含意。
朱載垕好像聽不明白一樣,掏出手帕替陳美芝拭去臉上的汗珠,看一下四周,無人,猛然把陳美芝抱住。
陳美芝側着臉凝視着他:“你想幹什麼?”
“親一下你。”朱載垕忍禁不住,熱烈地親吻着陳美芝。
陳美芝陶醉在這如火激情中。
“你摘鮮花,我摘嬌花。”朱載垕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討厭。”陳美芝明白他話中含義,臉紅起來,害羞地把臉埋在朱載垕的胸膛。
“我現在只羨鴛鴦不羨仙。”朱載垕一邊撫吻着一邊深情說道。
陳美芝幽怨說道:“自李家妹妹成了你的夫人,你都幾乎忘記陳美芝了,你可曾記得有多久沒有和我親熱了?”
朱載垕笑着:“怎麼了?吃醋了?”
陳美芝說道:“有哪個女人不吃醋的。”
朱載垕笑起來,刮一刮她的鼻子,關切說道:“你看你,天氣這麼炎熱,搞得自己大汗淋漓,為何非要自己來採摘鮮花不可?”
陳美芝一戳他的額頭,說道:“你有多久沒有來過我房了,我房中的插花已經枯黃了,成了昨日黃花,該要換上新鮮的花了,我閑得慌,所以自己來花園採摘。”
朱載垕滿臉尷尬地笑一笑。
陳美芝凄怨說道:“昨日黃花,該是要換了。”
她說得一語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