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你的確沒那麼乾淨
姜靜姝的確是煩了。
拿起插在果木之上的刀,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下,猛地擲出。
分明是那般輕鬆無畏的模樣,甚至連瞄都沒怎麼瞄,就從那細小的門縫中飛了出去。
一聲尖利的慘叫聲起,頓時嚇得無人敢再開口。
姜靜姝嘴角一勾,冷聲道:「人沒長一張好嘴,這刀也沒長眼睛。下次沒得,可就不止一隻眼睛了。」
外面的人做鳥獸般散了,姜靜姝可不信她們會就此收手。
果不其然,沒老實一會兒,烏泱泱一堆人又來了。
說是為那個受傷的娘娘討個說法,進來不成,便想強硬破開,姜靜姝早就派人加固了宮門。
眾人見始終無人來應,門也打不開,便泄氣一般走了。
「行了,把門打開。」姜靜姝吩咐道。
「娘……莫姑娘,她們還會回來的。」
「我知道。」姜靜姝點頭。
「那姑娘還……」
「下次來的,可就不是這些小嘍啰了。」
而是協理後宮的皇后——竇錦惠。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這宮門又被敲響了。
「皇後娘娘到——」
太監聲音尖細,姜靜姝瞬間從夢中醒來。
只見徐樨一手扶着那看不出的肚子,一手搭着太監緩緩走了進來。
綉着鳳凰銜珠的鳳袍華麗精緻,襯得竇錦惠雍容華貴,壓出了皇后的威儀。
只是姜靜姝再也看不出她的那份自信與高傲了。
那是仰頸而歌的天鵝的姿態,孤高又清冷。
此刻早已不復,唯有深宮六院磋磨下的泯於眾人。
姜靜姝並未起來,依舊舒服的躺在竹編躺椅上,懶洋洋道:「你終於來了?」
「大膽!竟然對皇后不敬!」竇錦惠身邊的宮女怒道。
姜靜姝撇她一眼,嗤笑一聲后盯着竇錦惠,「這就是你教的宮女?如此沒有教養。」
聽出了姜靜姝口中的諷刺,竇錦惠一笑,「說的是,這就懲罰。」
說著回過身,看着對自己忠心耿耿宮女,厲聲道:「掌嘴。」
這一套動作下來,震驚可不只是姜靜姝宮中的人了,更是皇後身邊的。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二人之間的暗流涌動。
皇后還略輸一籌。
其他請人來幫忙的妃嬪看不下去了,明裡暗裏諷刺竇錦惠膽小怕事。
姜靜姝看着竇錦惠,她竟然面不改色地承了下來。
「都出去,本宮自會處理此事。」
然而皇后的威嚴還是在的,加之竇錦惠懷孕了,誰不是忌憚她三分呢。
於是便不情不願地退下了。
等眾人都離開后,竇錦惠才放下那皇后的架子,換上和善的模樣。
「左將軍?」竇錦惠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姜靜姝倒是沒想到,今生自己死過一回,竟然有這麼多人為她難過。
只不過……
「這裏就我們了,皇後娘娘不必如此。」
竇錦惠一愣,「你幫過我,我是真的感到難過。我總是在虧欠你的救命之恩。」
「你已經還清了,」姜靜姝輕笑,在石室。」
「對不起,」竇錦惠低下頭,「當時是我鬼迷了心竅。」
這話不假,竇錦惠並非清高到可以看着自己丈夫將心思放在別人身上的人。
當她發現自己丈夫所在意的竟然是姜靜姝后,的確吃了一驚。
「她怎麼什麼都有。」
竇錦惠清楚得記着自己那泛着酸的語氣。
後來便一錯再錯。
「對不起嗎,我不接受。」姜靜姝笑了一下,「我受過的傷,你應當再受一遍,這就公平了皇後娘娘。」
竇錦惠面色一白,「靜姝,我腹中還有孩子。」
姜靜姝饒有趣味地看着她,「我倒是忘了,你還懷着身孕。」
竇錦惠一臉的和善,果真是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樣。
「靜姝,從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可如今你也看見了,」竇錦惠笑得有幾分凄涼,「竇家已經家不成家,我除了一個皇后之位,退無可退了。
所以,我只能拚命,想盡一切辦法。」
「想盡一切辦法,除了對你不利的人。」
這無可厚非,只是不敢苟同。
竇錦惠神色一頓,「靜姝,我父親沉迷於幻藍草,難以東山再起。我看見了你方才見我的第一個眼神。
我知道,從前那個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凜朝皇后。
那時候稚氣未脫,以為黑便是黑,白便是白,結果自己卻染了一身黑,再也沒有那份純凈的白了。」
竇錦惠說著嘆了一口氣,頭上的珠釵壓的她不舒服,她毫不在意地取下來笑道:「我一直不明白,為何你分明是穿着粗布白衣,卻總是那般令人難忘。從前我不解,如今我嫉妒。
所以來之前,我刻意換上了鳳袍。可接觸到你的眼神那一刻,我只覺得自己像一個小丑。
你永遠都是那般雲淡風輕,便能贏走別人的目光。
這一切,都沒什麼意義。」
在夏季看上去有些厚實的鳳袍被扔到地上,竇錦惠在姜靜姝對面坐下。
姜靜姝瞥她一眼,「皇后這是要促膝長談?」
竇錦惠笑了笑,「有何不可。你既然引我前來,定然不是什麼小事。」
「是啊,我來是想告訴你……」
「且慢,」竇錦惠突然打斷她,「讓我說完吧。」
姜靜姝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知道,我不該乞求你的原諒。你救了我,我卻恩將仇報,若我是你。也會哀我不幸,怒我不爭,可是我沒有辦法。」
姜靜姝心力交瘁,這一生最煩的便是無用的眼淚。
「嗯,繼續。」姜靜姝面無表情道。
「我應該離開皇上,應該遠離這個暴躁的男人。可彼時父親已經在吸食幻藍草了,加上竇家的不少把柄都在他手上。
我不敢不從。所以我做的,不過是一個考量之後,尋常婦人會做的。」
「竇錦惠,你說的如此可憐,如此滴水不漏,可是……」
姜靜姝停頓一下,眼神變得凌厲,「你的難過與不幸,緣何要強加在我的身上?竇錦惠,你可憐,就能隨意踐踏別人的生命了嗎?
當初是有多迫不得已,才能將你的救命恩人打得半死。
還有蕭慎遠要處死我的那次,你在其中攛掇了多少不得而知,但你的確沒那麼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