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穿上那件紅色唐裝小棉襖
來非弱目送那一個傻子,往南爬上一座小山,往小山南面的南風村走去。來非弱聽村裡人說過,這傻子是小山南麓的南風村人。傻子的姥姥家,本是在來家峪村,具體是那個隊,來非弱記不清村裡老人是怎麼說的了。傻子的姥姥家,已經搬去江東省四十年了,但是,他還會過來玩耍,可能是找尋童年記憶吧。
來非弱拉着皮箱,經過滿是石子的一段土路,到了村口老槐樹下。來詠家嬸子,和趙大嬸子在那裏坐着聊天。趙大嬸子先說話:“唉吆,這不是來非弱回來了嗎?這小子是越來越俏了啊,看這小平頭,多精神啊!一個男的,嘴唇整天像抹了口紅。”
來非弱被她說得不好意思了,低着頭打招呼:“趙大嬸子你好,來詠大嬸子你好,我可從來沒抹口紅,我的嘴唇本來就這樣紅潤。兩位嬸子你們聊吧,我先走了。”
趙大嬸子忙說:“急什麼?聊一會兒啊,害啥羞啊?我跟你說一下啊!趙美顏跟尹武生定親了,他兩個小情侶說是在寒假要找你玩呢。”
來非弱拉着皮箱要走,但是聽到這話停了下來:“噢——好——的。”他覺得這事挺突然的,半年前,趙大嬸子還給他介紹自己二女兒趙美顏,被他婉拒了,這次直接跟他說趙美顏和尹武生定親了。來非弱停頓了片刻后,又繼續拉着皮箱往家趕。
下午一點十分,來非弱拉着皮箱回到家時,並沒有先喊媽,或者喊爸,他想給父母一個驚喜。他推門看到母親坐在凳子上,正縫製一件紅色絲綢唐裝小棉襖。母親聽到屋門打開的聲音,抬頭看到兒子站在門口了。“是非弱回來了啊,我估計你也快放寒假了。”
“媽,我已經當班長半年了,還有這次期末考試,我考了第一名。”來非弱一臉得意的笑容。
詹雲芳把她手裏的針線和紅色嶄新的棉襖,放到椅子上的笸籮里。“我兒子有出息了,當班長了,還考了第一名,我真是太高興了。你早晨坐車起得早,一路顛簸,肯定困了,累了,先到裏屋睡一會兒吧。我給你炒菜做飯吃。”
來非弱拿起椅子上笸籮里,那一件紅色唐裝棉襖,觀察了一下,上面有一些圓形的圖案,好看而莊重。線的顏色和布料的顏色一致,做工精細,厚厚的立領,裏面是紅藍相間的方格布料做的襖裡子。扣子是用紅色細布條,製作的扣眼和圓扣,古樸的製作工藝,盡顯典雅。來非弱問母親:“媽,這是給我做的嗎?”
詹雲芳在院子裏點燃柴火爐子,開始炒菜。她回答道:“是的,你爸已經有了一個新襖,是棕紅色的,沒你這個做工精細,他在家裏穿,不用太講究。你這個可是要穿着出門啊。”
“太漂亮了,我喜歡。”來非弱拿到門口,就要穿上試試。
“針還在上面呢,別扎着你,等吃完飯,我把那一道針線縫完,你就可以穿了。”
“嗯,好的。”來非弱放下那新棉襖,就到裏屋裡了。他想給袁月蘭寫信,但始終沒有勇氣,袁月蘭已經知道高小恭就是他了,他無法再面對袁月蘭。他並不懂藝術,當時是因為父親的心臟搭橋手術急需用錢,要不然,他絕不會選擇做人體模特這個兼職。他想袁月蘭是學美術的,是本科大學生,懂得藝術,應該能理解他,想到這裏,他拿起筆,在信紙上寫下:“月蘭你好,離別已經一年半了——”
寫了這幾個字,他又反悔了,他還是對離開“海涯風美術學院”前的那三天,不能釋懷。他把信紙疊起來,裝進了羽絨褲的兜里,因為上面寫有袁月蘭的名字,他不想扔掉。來非弱這封寄給袁月蘭的信,註定寫不出來了。不是不愛,是愛已無法開口。他索性不給她寫信了,給李石影寫一封吧,他畢竟幫自己找到了這份兼職,還請他吃了飯。
來非弱在信中向李石影問好,表示感謝,感謝他對自己的幫助。來非弱講了自己何時回的家,講了父親做手術的情況。講了他父親恢復的挺好。講了他又到初三複課了一年,已考入“省西建築學院”的“建築工程施工”專業,並已學習半年了。來非弱邀請李石影在合適的時間,再來他家鄉寫生,或攝影。他祝福李石影,工作順利,身體健康。
來非弱雖然沒有給袁月蘭寫信,但是他給收音機里的“訴說情感”欄目,寫了一封信。他在信里,簡單講了,在省會市與一位女生相遇,相知,相離,相思的故事,並為這位叫袁月蘭的女生,點了一首歌曲《我每天都想你》。
來非弱寫完此兩封信,到了臘月十七日去巍峰鎮趕年集時,把信投到圓柱形綠色大郵筒里了。投完信后,他推着自行車,去集市買東西了。這天他穿的是,母親給他縫製的那一件唐裝紅色棉襖,下面是他在省西市,花50元買的一條黑色羽絨褲。這身行頭並不名貴,可穿在他身上,卻十分耐看,引來集市上的男女老少頗多回頭率。
在來非弱潔白的脖頸處,紅色小棉襖立領的內側,那紅白相間的小方格布料填充了棉花,只望一眼,便對那乾淨的襖裡子,與乾淨的脖頸,以及那古樸的扣子,記憶猶新。那瓜子臉,精緻俊俏的五官,直立而抖擻的平頭短髮,給人以精神抖擻的美感,讓人望一眼,便感受到許多昂揚向上的美感與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