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骨紋
“咳……”
吳慎匍匐在潮濕的岸邊，於昏迷中咳出大量潭水后猛然驚醒，他從地上彈起，慌亂地向周圍看去，前方是一座明亮的山洞，石壁上鑲嵌着大小不一的珍珠，最大者能有嬰兒拳頭大，最小的也如鴿卵一般，它們綻放瑩瑩光華，而地面則是規整地擺放着各色的水晶，夜明珠的光芒經由它們折射之後，將整座山洞映照的五光十色，煞是好看，除此之外還有不少的東西散亂地落在水晶之中。
不過吳慎並沒有仔細去看，他剛一回過神便慌忙地向身邊看去，只見青箬如同他一般匍匐在岸邊，兩人的手此時還拉在一起。
“青箬。”吳慎連忙將小青箬翻成臉朝上，當見到對方小臉蒼白時，不由得有些驚慌失措，他不斷地喊着青箬的名字，並用手掌輕拍對方的小臉。
“咳咳咳……”
吳慎並不知道自己的作為其實是無用的，但一會兒之後青箬咳了起來，口鼻之中溢出大量潭水。
“唔，我做夢夢到有人在打我的臉……”悠悠醒轉的青箬有些模糊不清地說道。
“青箬，你終於醒了。”吳慎面露尷尬，但青箬醒來他依然是十分驚喜。
“這裏是哪裏？”青箬從地上站起，向四周看了看，當看到山洞中的一切后，兩隻大眼睛都放起了光芒，連蹦帶跳地叫道：“哇，這裏難道是一處寶藏？夜明珠還有各種顏色的水晶，好漂亮啊。”
吳慎則是對這些沒有太大的感覺，聞言說道：“我記得我們是被那條蛟龍弄到水潭之中，等醒來后就到了這裏，所以我們應該是被水流衝過來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裏很有可能是在水潭下面，更有可能是那條蛟龍的巢穴？”青箬十分聰明，很快便猜想到了這一切，隨即依然有些氣憤地說道：“那條臭蛟龍，不僅吃了我們的魚，還把我們弄到這裏，哼，正好，我們把它的巢穴搬空，等它回來發現什麼都沒有了，氣死它。”
“不宣而取是為盜，我們這樣做不好吧，而且這裏東西這麼多我們搬不完的，更何況我們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離開這裏呢。”吳慎有些為難地說道。
“什麼不宣而取是為盜，臭蛟龍吃我們的魚，不也沒有經過我們同意，我們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況且這裏還未必是它的巢穴呢，可能是一處無主的寶藏也說不定。”青箬不以為一直地說道，“至於怎麼出去嘛，倒是還沒想好，所以我們先四處看看吧，說不定有其它出路。”
青箬當先一步走進山洞之中，吳慎見目前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也只能跟隨，正要舉步時卻是在余光中看到旁邊的水底有光華閃爍。
吳慎定睛一看，發現這是一片被人工在水中圈圍的水池，底部是一片朦朦的淡金光華，水中竄游着幾群散發著點點銀輝的魚苗，而在水池壁上和各個角落中則是聚集着不少的魚卵。
“這是奇魚的魚苗和魚卵？”吳慎驚愕，同時也確定了這裏必然是小蛟龍的棲息地，這些奇魚只不過是小蛟龍豢養的食物罷了。
“那些又是什麼？”吳慎驚愕之後，又有些好奇地向水池底部看去，那裏金光朦朧如絲絲縷縷的霧氣一般，向上蒸騰，其中以魚卵的所在處最為集中，金色霧氣似乎在孕養熏陶它們。
“呀，這，這是龍紋幣呀，好多的龍紋幣。”
這時，耳邊傳來青箬萬分驚訝的聲音，吳慎聞言心中為之一動，當初在寶闕樓時，他便聽聞過龍紋幣，是寶闕樓少主施予仁和另外一位公子的賭注，從他們的言辭中能夠知曉，這個東西即便是對他們來說也是十分珍貴的，可以幫助他們修鍊所謂的骨紋，之後施予仁還說出了一種比龍紋幣更加珍稀的龍氣玉，只不過，吳慎也只是聽說，從未曾親眼見過。
當青箬道出池底之物便是龍紋幣后，吳慎便對這讓鐘意大小姐都極為寶貝的龍紋幣更加好奇了，要知道，當初鐘意與白雲岐對賭，她寧願用寵愛的火絨獸做賭注，都不願用龍紋幣。
吳慎的目光似能穿透潭水直達池底，他也終於看清了龍紋幣的真實面目，它們如同一塊塊金屬片，形似編製竹書的竹片，不過僅有一指大小，其上勾勒着幾條蜿蜒的金色紋路，不着斤斧，天然而成，散發著一種極為奇特的氣息，高雅尊貴又相當強悍，這就是龍紋幣中所蘊含的龍氣。
只不過一枚龍紋幣中所蘊含的龍氣極為稀少，都不如一根頭髮絲粗細，可即便如此，龍紋幣依然十分珍貴，在修行者眼中它不僅為修行資源，更是修行者之間最硬的流通貨幣，就如鐘意等的大富大貴人家的小姐公子，一年也只不過才六百枚龍紋幣供他們修鍊而已。
而此刻在吳慎面前的水池，足有一丈見方，其底部滿滿當當地鋪就着這種龍紋幣，粗略估計能有數千枚之多，這也僅是看到表面的數量，下面被掩蓋住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如果這裏被其他修行者發現，必然會引發一場無比恐怖的流血大戰，僅此一方水池便可抵一座巨大的寶藏。
吳慎突然想到竹書中關於“龍”字的註釋，足足用去了五塊竹片，是三卷書中用詞最多的一個字，可見孔不名作為編撰者對“龍”的重視，最關鍵的孔不名在提及“龍”時，總以“祂”字來代替，極為特殊。
龍，存在於傳說之中，自古而生，亘古長存，傳說中，源龍乃萬龍之源頭，曾參與創造萬界，而後消失不見，祂所留之源氣便是萬龍之由來，隨時代與萬界環境的變遷與發展，龍族出現，剛嶄露頭角便屹立於萬界之巔，為最強種族之一，在萬界中留下種種痕迹與傳說，而龍紋幣與龍氣玉等物，便是在此之後逐漸演變出現的。
大多龍族不喜爭鬥，愛好和平，無數弱小種族都得到過龍族的庇護與幫助，其中便有人族，即便是在龍族以不知名原因長久消失在歷史長河后的如今，依然有很多包括人族在內的種族將龍奉若神明，甚至以祂們為方向修行，以期如龍般無比強大，誇讚別人如人中之龍，便是由此而來。
只不過在竹書的最後，孔不名註解龍族消失的因由，也只是說道龍族並未如傳言中的完全消失，或許只是歸隱於萬界某處久不出世罷了。
吳慎心念百轉，正在出神之際，卻是聽到身邊嘩嘩地水響聲，目光轉過去后才發現原來是青箬小丫頭早已迫不及待地潛入水池中，去抓取龍紋幣了。
“嘩！”
青箬動作十分迅捷，幾個呼吸間便是從水中冒出頭來，兩隻高舉的小手中分別抓着十數枚金光閃閃的龍紋幣，歡快地叫道：“吳慎，下面有好多龍紋幣啊，快來把它們統統撈上來啊。”
吳慎見狀有些為難地說道：“可是……可是我不會水啊。”
“哎呀，你可真是笨呢，你現在岸上看着我的動作好好學，很簡單的，喏，先把這些拿上去吧。”青箬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口中說著，又將手中的龍紋幣遞給吳慎。
“看好，首先先深吸一口氣，憋住，這個時候千萬別漏氣哦，等進入到水中之後，再將氣吐出來，這樣就可以順利地潛到水底了，明白了嗎？我給你演示一遍。”說著，青箬張開小嘴大大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緊閉嘴巴，整張小臉都變得圓鼓鼓的，兩隻大眼睛還在咕嚕嚕地轉着，示意吳慎認真仔細地看。
吳慎見她如此可愛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卻是換來對方的又一次大白眼，緊接着青箬鑽入水中，水面頓時竄出一大串的氣泡，而她的身影也快速向池底沉去，不消一會兒，她又是滿滿地抓了兩把龍紋幣上來。
“看清楚了嗎？”青箬一上來便開口問道。
吳慎點了點頭，用手扶着水池的邊緣緩緩進入到水池之中，水池高也有一丈左右，不過把着池壁倒也不至於沉下去，吳慎向池底看了看，而後有樣學樣地深吸一口氣后，向水中鑽去，可是當他想要張嘴吐氣時，卻是被無處不在的池水灌了滿滿一大口，險些給嗆暈過去。
“哎呀，向外吐氣，不要吸氣呀，鼻子也不要吸氣。”
“不對不對，吐了氣之後不要本能地去吸氣，要像之前一樣憋住。”
“當你感覺忍不住要吸氣的時候，再浮出水面。”
隨着青箬的指導，吳慎也越來越熟練，終於不再犯錯，能順利地潛入到池底，不過畢竟還有些生疏，不如青箬那般迅捷靈動。
在二人的共同努力下，岸邊的龍紋幣已經堆積如小山一般，足有萬枚之多，金光燦燦，熠熠生輝，與山洞中的五光十色相映成趣。
“青箬，這麼多龍紋幣應該夠了吧。”一段時間之後，二人坐在龍紋幣旁邊，氣喘吁吁，別看只是簡單的上浮下潛，依然十分耗費體力，吳慎喘着氣問道。
“不夠不夠，別看這挺多的，也未必夠一個人完成骨紋的修鍊，我們可是兩個人呢。”青箬大眼放光地看着小山般的龍紋幣，眼中儘是滿足之色，“這個池子下面不知還有多少的龍紋幣，放在這裏不要豈不是太過浪費了。”
“我們來到這裏已經這麼長時間了，萬一那頭蛟龍回來了怎麼辦？”吳慎有些擔憂地說道。
青箬沒好氣地用小手敲了一下吳慎的腦袋，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學字的時候這麼聰明，為什麼現在又這麼笨呢，你想想，我們能被水衝來，而沒被溺死，這說明什麼，說明這個地方距離山谷的水潭肯定不遠，那頭臭蛟龍是會飛的，要是回來怕是早就回來了啊。”
吳慎一想，對方說的是有些道理，可是這裏有小蛟龍豢養的魚苗還有這麼多珍貴的東西，他不相信小蛟龍會這般輕易放棄而走，心中不免還是有些憂慮。
二人絕沒想到的是，小蛟龍早已被孔不名嚇壞了，現在不知道用極速神術跑到了哪裏去了。
“對了，剛才你說的骨紋修鍊到底是什麼？”吳慎想到自己二人被困於此，暫時也找不到出路，即便小蛟龍此刻回來了，也是無可奈何，便也不再多想，轉而向青箬問道。
青箬拿起一枚龍紋幣，在吳慎眼前晃了晃，笑嘻嘻地說道：“其實對於修行我也是剛接觸不久，不過還是可以和你說說的。”
“人族在萬界萬族中屬於天生羸弱的一族，尤其在身體方面，與其它種族根本無法相提並論，所以人族先賢便致力於研究異族的先天之法，讓這些法門逐漸適用於人族的體質與天賦，就像大爹爹，他所走的便是妖族法門。”
“妖族？！”吳慎一驚，他現在已經知道青箬所說的大爹爹便是蒲殘生，二爹爹則是孔不名，至於青箬的來歷，她未曾說起過，吳慎也不好去問。
青箬不耐地說道：“哎呀，你別打斷我呀，想了解妖族以後有的是機會，先聽我說。關於龍族，那三卷竹書有過提及，你也了解了，相對於其它異族來說，我們人族更親近於祂們，所以如今大部分人族所修行的法門，儘管五花八門種類繁多，但卻殊途同歸，都和龍族法門有關。”
“龍族天生強大無比，龍軀更是萬古不壞的神鐵，人族想達到那種境界幾乎是不可能，也沒有那般神力與條件，所以便另闢蹊徑，從龍族所留遺迹中的龍氣入手，強化人族肉身，以此來打開修行的大門，經過無數人族先賢的辨證實踐，骨紋也就應運而生，這也是人族修行最普遍也最常見的方法。”
“以龍氣在全身骨骼上刻畫所修習的法門龍紋，法門越是強大，龍紋就越是繁複多變，以龍氣來滋養我們的血肉筋骨，骨紋一旦全部刻畫完成，便能自主而生，才能進一步的修行。”
“不過呢，這種方法雖然簡單，但也極為困難，想要將所有骨紋刻畫完成需要大量的龍紋幣，如果是極為強大的法門所需的龍紋幣更是天文數字，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也得不到如此多的龍紋幣，最關鍵的是從古至今，龍氣愈發減少，龍紋幣等物的數量也在銳減，這也讓這種修行方法被人們所放棄，改尋其它修行之法，這也使得如今人族修行法門多如恆河沙數，也算是另類的百花齊放吧。”
“可相對的以龍氣刻畫骨紋所修行之人，也是極為強大的，遠超其它法門的修行者。當然，同樣以龍氣骨紋修行之人也有差別，比如我倆同修一種法門，而我比你多刻畫一塊骨紋，那麼我的實力就可以說比你強一些，而不同修行法門，所刻畫的骨紋的數量也不一樣，實力也天差地別。”
“一些強大的法門需要刻畫極多且極為繁複的骨紋，而一些尋常法門所需要的骨紋則是極少，所及即使尋常法門修習之人將骨紋全部刻畫完成，也未必比強大法門修習之人未完全刻畫完成時強大，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吳慎聽得認真仔細，但卻眉頭微蹙，這種修行方法乍一聽毫無問題，可他心中卻總覺得哪裏不對，一時間卻又無從說起。
“你看。”青箬說著便是將自己的右腳濕漉漉的鞋子與襪子脫掉，露出胖乎乎白嫩嫩的小腳丫，伸到吳慎的近前讓他觀看。
正當吳慎不明所以之時，卻是看到青箬的右腳突然亮了起來，她右腳的皮膚血肉像是變得透明了一般，能讓直接看到其內的骨骼。
“這就是骨紋？”吳慎驚詫，青箬右腳中有三塊腳趾骨上烙印着複雜的金色紋絡，每一條都如一頭細如髮絲的小龍在遊動，金光流轉，煞是神異。
這些紋絡吳慎僅是看上一眼便覺得雙眼發酸，頭腦發脹，難怪青箬會說這上萬枚的龍紋幣都未必夠她一人修鍊所用，原來她自己修習的便是如此強大的龍族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