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君王既至,合該裂疆
兵女雖想不到這個底層的授殘少年能有什麼好的自救辦法,但求生的本能,還是迫使她遵從了凝塵的安排。
兵女閉上了眼睛,使自己進入了昏迷的假死狀態,只有如此,才能算是徹底的收斂了氣息。
可這樣做,也無異於是放棄了所有的抵抗,將自己的性命完全託付給了凝塵。
兵女在失去意識前,最後對凝塵露出了一個笑臉,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信任一個相識不過才兩日的少年。
不知道過了多久,兵女終於從自我封閉的狀態中醒來。
兵女下意識的喚了一聲凝塵,果然立刻就感受到了一隻溫暖的手掌輕撫在了自己的額頭之上。
“看來還沒到陰曹地府啊...”
兵女睜開眼,掃視了一眼四周說道。
洞窟之內,此時已經沒有了怪鳥的蹤跡,周圍的屍身肉塊,也都被清理了個乾淨,只留下牆壁上四濺的血跡,告知着他們,先前那地獄般的場景,絕非是虛無的幻境。
兵女經歷了長時間的昏迷休整,之前由於墜落造成的傷勢,此刻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可當兵女看向凝塵時,卻是赫然發現少年非但沒有一絲好轉,反而身上的死氣比初見時還要更重了幾分。
凝塵癱靠在石壁上,嘴角一片猩紅,口中還不時向外溢出着鮮血。
兵女趕忙湊上前,可一番檢查之後,卻發現少年除了先前的兩處外傷,再無新的傷勢,而五臟六腑也是一切如常,全不似內里受了重創的樣子。
兵女一臉憂慮的說道:“怎麼會傷的這麼重?”
兵女現在幾乎已經感受不到凝塵的生命力了。
對了,說到生命力,兵女發現凝塵現在的生命力不僅是氣若遊絲、時斷時續,而且還帶着一種異樣的氣息。
已不像是人類,反而更像是...
更像是那些怪鳥幼崽。
兵女驚詫地看向凝塵,再一次檢查起了少年地全身,想要找到自己遺漏的傷勢。
凝塵嘴裏的鮮血還在不停的外溢,少年艱難地張開口,虛弱道:“沒事的,過一會兒就好了。”
凝塵本想讓兵女不要再浪費力氣照顧他的傷勢了,想讓兵女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逃生的地方。
可凝塵此刻連握住兵女雙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再一張嘴,不僅發不出任何聲音,反而還咳出了更多的鮮血。
兵女趕忙合上了凝塵的嘴巴,將他從岩壁上抱起,輕輕地把凝塵放倒在自己的雙腿上。
兵女柔聲道:“好了,別說話了。”
“如果不及時給你過渡靈氣,你馬上就會衰竭而死的。”
凝塵還想再交待些什麼,可兵女輕撫着他的胸膛的手,時不時往他體內輸送的靈力,讓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
那一股難以言喻的舒適感,又一次席捲了凝塵的全身。
綿軟、沉淪、眷戀、着迷......
凝塵此生從未體會過的逾越,帶着久違的困意,讓凝塵只想好好的在這溫柔中睡上一覺。
真正的睡上一覺。
兵女看着凝塵滿臉釋放過後的舒爽模樣,嘴角忍不住地抽動了起來。
兵女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平日裏能很好掩飾自己情緒的少年,怎麼每次僅僅只是被自己抱着,就會露出一種不可自控的樣子。
但兵女卻能感受到,在自己的靈力進入凝塵的體內之後,凝塵身上的死氣確實消退了不少,連帶着他身上散發的那股難以言明的怪鳥氣息,也在逐漸重新轉變為人類的氣息。
兵女當然不知道,凝塵自降生之日起,就被封閉了諸身竅穴,便是尋常家畜山禽都可自然攝取的天地精華,對凝塵來說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更別說凝塵一旦用了修行法門來吸納靈氣的話,體內就會劇痛難當。若是還不知收斂,凝塵身上的授殘之處,便會觸發對應的罰世之刑。
所以這對於世間萬物生靈再尋常不過的靈力,對凝塵而言,卻無異於是一種劇毒。
可或許是因為兵女特殊的命定之葉的原因,她那罕見的‘靈軀化刃’之授福,使兵女天生就有着很強的適應其他生命體的靈力。
這才讓凝塵的身體不僅沒有對兵女的靈力出現任何的排斥反應,反而還在貪婪的將其吸收,用以自愈之身。
只是在凝塵身上的死氣稍微有所好轉之時,兵女還是感受到了強烈的不安。
八角樓初見時,兵女就已經對這個少年之身,卻是暮氣沉沉的授殘者產生了好奇。
此時,兵女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按道理來說,就算凝塵受再重的傷,也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
這種死氣,非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形成的。
那是萬物生靈臨終之時的怨恨、不甘,經年累月的沉積下所至。
而且,凝塵又是如何在那十數只飢餓的幼鳥,和它們那虎視眈眈的君王的嘴下,保全自己和她的性命的呢?
現在那些怪鳥又去了哪裏,在凝塵讓她裝死昏迷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
無數的疑惑縈繞在兵女的心頭。
兵女望着在自己腿上酣睡的凝塵,首次有了看不透這個底層少年的感覺。
兵女用力的搖了搖頭,告訴自己不要再費心思去想這些有的沒得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專心給凝塵輸送靈力治傷。
誰人沒有一點自己的秘密呢?
更何況是在這底層的罪惡坑之中,這樣一個授殘之人,若當真沒有一點求生的手段,只怕連一天都活不下去。
於是兵女摒除雜念,自己一面納靈調息,一面過給凝塵靈力,以求二人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身體機能。
而在洞窟外的世界,兵女和凝塵遇難被困的時間,罪東城也即將發生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罪東城八角樓——————
八角樓這幾日當紅的花魁,讓罪惡坑人心心念念的上層王女,沒有在應該見客的時間如期出現,就已經引起了眾多遠道而來的客官的不滿。
尤其是在聽店小二說,那兵女是在和一個最下賤的授殘者一起出城后才失蹤的時,眾人一瞬間便炸開了鍋。
饒是八家樓店家有着深厚的背景,此時也有些平定不了眾怒了。
“若是兵女今日不能出現,這些本就無法無天的大爺,很難想像他們不會把我們這樓拆了。”
八角樓頂樓處,一個奢華的女子閨房外,平日裏也算是高高在上的八角樓掌柜的,此時正畢恭畢敬的跪在門口。
掌柜的話音剛落,閨房之內就傳出了鞭子抽打人身的聲音。
一位身着華服的冷艷女子,此刻正面露不悅的鞭笞着兩名花魁。
正是與兵女一同流落至罪惡坑的她的兩位姐姐。
冷艷女子平日裏也算是把她們當成寶貝供着,畢竟這三位都是她的搖錢樹,只是沒有想到,這才開張了兩天,就鬧出了當紅花魁與小賤民私奔的傳聞。
冷艷女子自是不信這等荒唐消息。
畢竟就算兵女真的瞎了眼,看上了那個空有幾分俊俏外表,實則是個不折不扣廢物的授殘者,她也做不出逃跑這等蠢事。
因為兵女的兩個姐姐和幾位妹妹還在八角樓的控制中。
可是無論事實怎樣,冷艷女子又是如何認為的,這些統統都沒有意義。
罪惡坑內的人是不會有耐心聽別人解釋的。
而且萬一兵女真的不慎失了身,導致了靈力化形成刃,不說冷艷女子會直接虧本到姥姥家,十幾年在罪惡坑的打拚都會化成泡影,那些被她邀請,不遠萬里來到罪東城等着參與拍賣的大佬們,恐怕會把她的皮都給扒啦。
“當初就不該給你們這些賤人過度的自由!!!”冷艷女子怒道。
“刺啦”一聲。
又是一記用力的抽打,可任憑冷艷女子手中長鞭如何揮舞,受罰的二位花魁都不曾吭過一聲。
莫說她們不知道妹妹去了哪裏,就算知道也絕不會說出半個字,若是妹妹真能遇到值得託付之人,縱是她們二人被折磨致死,也一定要想辦法助兵女逃出生天。
只是唯一讓二人放心不下的是,聽說跟着妹妹一同出城的人,是一個罪東城地位最低的廢人。
冷艷女子見二人一副寧死不屈的神色,知道鞭打已經無用了,畢竟她也不能真下狠手,將這兩個搖錢樹打死。
冷艷女子怒道:“再過一炷香的時間,若是兵女還沒回來,就別怪我同為女子,卻不把你們當人了。”
“兵女讓我損失的,我一定會加倍在你們身上賺回來。”
只是冷艷女子剛剛放下狠話,還不待她有任何的動作,八角樓外就傳來了一聲轟然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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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東城內,萬家燈火齊齊熄滅,這號稱‘不夜’的罪東城,此刻竟也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罪東城外,赤色岩漿澆築高牆,牢籠驟成,鎖死城關。
伴隨着幾聲凄厲的吼叫,回應它們的是近乎遮蔽天日的異獸妖禽,從四面八方朝城內涌去。
君王已至,裂疆戰起。
沉寂了數百年的罪惡坑,今夜終起波瀾,妖獸大軍壓境,欲屠滿城生靈。
誰說這世間便由得你們人族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