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到底是誰笨
下一刻，一個漆黑龐大的身影，就重重地砸落在洞窟邊緣。
黑翼大鳥一半的身子擁擠在洞窟之內，另一半則是無力的耷拉在峭壁邊緣。
它竟是連棲身巢穴的力氣都沒有了。
黑翼大鳥的身軀堵住了整個洞口，霎時間洞內變成了一片漆黑。
凝塵雖說看不清大鳥的情況，但從他聽見的大鳥雙嘴間的劇烈喘息，以及前方散發出的濃鬱血腥之味，凝塵感覺得到這位君王此刻必然是虛弱至極了。
黑鳥回巢的巨大動靜，自然也引起了洞窟深處食腐鳥幼崽的注意。
嘰嘰喳喳的刺耳聲，一下子就從洞穴深處傳出。
而在聽到了幼崽的聲音后，黑翼大鳥的人嘴上則是明顯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那些光禿禿的肉球幼鳥從洞窟內蜂擁而出，它們相互推搡着，在洞口處擠成了一圈。
然後就是齊齊的張開了嘴巴吧，等待着開飯的時間。
在這期間，有不少幼鳥都偏頭看向了凝塵與兵女，詫異的打量着他們，甚至還有一些張開了翅膀，撲騰着將兩人驅趕到了最邊緣的地方。
但奇怪的是，這一次居然沒有一隻幼鳥是真的在攻擊二人,它們那莫名的舉動，就好像只是在和同伴爭搶吃飯的位置一樣。
在經過了短暫的打鬧之後，幼鳥們就不再理會兵女與凝塵，而是一個個排列整齊的伸出脖子，專心的盯着黑翼大鳥的方向。
兵女環顧四周，在確定沒有幼鳥打算吃掉她們之後，才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兵女下意識的戳了戳少年，想詢問他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只是在抬眼瞬間，兵女看到了凝塵與食腐鳥幼崽並肩而立的畫面。
兩個身形體態完全不同的生物，在這一刻竟是有一些莫名的相似。
若不是凝塵向後牽住她的手，尚殘存着人類的溫暖，兵女簡直就要以為少年和它們是一個物種了。
再聯想到凝塵先前身上莫名濃郁的怪鳥氣味，一個不切實際的猜想，漸漸在兵女心頭滋生。
有沒有可能...這些食腐鳥真的把他們當成了同類了...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把凝塵當成了同類。
如若不然，又該怎麼解釋這些只知道吞咽的畜牲獨獨不分食他們的原因呢？
正在兵女思考這件事情可不可能，這個底層少年又是如何做到的時候，一聲凄厲的嗚咽，將她拉回了現實。
透過凝塵和後排鳥幼身間的空隙，兵女看見最前排的一隻已經初具形態的食腐鳥，正伸着腦袋，跌跌撞撞的走向黑翼大鳥。
它喉嚨中時不時發出的嘶啞嗚鳴之聲，就好像是在催促大鳥餵食一般。
看來這些幼鳥已經饑渴難耐了。
而黑翼大鳥在感受到幼崽的靠近后，也是搖搖晃晃的抬起了腦袋，笑着張開了鳥喙。
鳥類有嘴對嘴餵食的習性。
所以當黑翼大鳥張嘴靠近的時候，食腐鳥幼崽並沒有覺得有任何的不對。
那隻幼鳥的體型已經跟成年男子沒有什麼區別了，但在黑翼大鳥的襯托下，還是顯得過於小巧了。
它甚至只有黑翼大鳥的嘴巴那麼大。
黑翼大鳥僅僅是張開鳥喙，就已經籠罩住了幼鳥的全身。
就在食腐鳥幼崽張着嘴巴，等着大鳥從嘴中吐出食物的時候，黑翼怪鳥的鳥喙卻突然合上了。
叼着幼鳥的身體，合上了。
然後再次張開。
鳥喙的一張一合間，是咀嚼血肉的聲音。
隨着淡紅色的血液夾雜着不知名的碎屑，從黑翼大鳥鳥喙的兩端流淌而出，它下面的那張人嘴也同時張開了，其內粗大的舌頭伸出，貪婪的吸食着上方溢出的漿汁，沒有半點遺漏。
緊接着黑翼大鳥再次伸出腦袋，對向了下一隻幼崽。
而後面的那隻幼鳥則像是不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一樣，依舊迫不及待地朝黑翼大鳥走去，興奮地張開了嘴巴，等待着進食。
就這樣，第三隻、第四隻...
那些等待着進食的食腐鳥幼崽，排着隊的成為了別人嘴中的食物。
直至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少，僅剩的幾隻幼鳥才感到不安的亂叫了起來。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這對於黑翼大鳥來說，無非是多花些力氣，把脖子再伸長一點罷了。
反正它那長的與身體不成比例的脖頸，就是為此而生的。
兵女看着眼前這詭異的一幕，忍不住揪住了凝塵的衣衫，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先前明明還在捕獵帶回洞窟的黑翼大鳥，怎麼在這一刻就開始吃起了自己的幼崽。
是這罪惡坑內生物的行為，都和它的長相一樣不可預測么？
兵女顫聲道：“凝塵，怎麼會這樣？”
少年的聲音同樣顫抖，只不過這其中夾雜着些許的興奮，“它受傷了，很重的傷...”
“甚至重到不能浪費時間去尋覓食物...”
“所以它只能回到這裏，回到它唯一確認有充足食物的地方。”
“然後誘捕這些幼鳥！”
兵女又問道：“那這些幼鳥為什麼不跑，還要在這裏等着被它吃掉？”
聞言，凝塵的嘴角有些抽搐，他顯然沒有想到這種時刻，兵女還能有心思繼續與他問答互動。
凝塵敷衍着隨口答道：“可能禽類要笨一些吧。”
兵女聞聲不禁一笑，“那這也太笨了吧，居然站着不動等着被吃...”
凝塵一陣無語，他現在是真的想回頭檢查一下兵女方才是不是磕到了腦袋。
多好看的一個女子，怎麼嘴巴就這麼碎呢？
“是有夠笨的...”
“那可不是...”“咦，你的聲音怎麼突然變了？”
“哪裏變了...”
“變尖銳了好多呀，好難聽啊！”
“我覺得很好呀...”
“你幹嘛要突然換成這麼毛骨悚然的調調...”“凝塵，你不是想嚇唬我把？”
“咯咯咯，那你被嚇到了么...”
這聲音尖銳刺耳，撓的兵女心坎里直發慌，兵女忍受不了，用勁踹了凝塵一腳，表示抗議。
“你好好講話啊，不要和我開這種玩笑！”
凝塵被踢的一個踉蹌，只得被迫回過頭來看向兵女。
兵女只見得凝塵面色鐵青，閉口不言。
看見凝塵如此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兵女的心裏也有些發虛，她知道自己剛剛的話可能確實多了一點，但為了不在這個底層少年面前失了氣勢，兵女還是硬着頭皮，佯裝生氣道：“那你也不能瞪我啊，而且是你先嚇我，我才踢你的。”
凝塵看着兵女雙手插着腰，一臉無辜的模樣，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
這一刻，凝塵的神情釋然了。
是啊，他和一個傻丫頭計較什麼呢...
儘管凝塵沒有開口，但此刻卻還是有聲音回應道：“是像這樣瞪着你們么？”
兵女的瞳孔瞬間放大。
因為在凝塵的身後，一雙巨大空洞的眼窩，正在緩緩地靠近他們。
然後在兵女逐漸慌亂的神色中，凝塵聲色如常，嘆息道：“反正我沒有變聲音嚇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