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獸潮
原本生機勃勃的部落，頃刻間死氣沉沉！
男人們鐵青着臉，老人們跪地祈禱，女人們低聲哭泣，只有孩子一臉的興奮，指着谷外叫道：“快看，好多異獸？咦，那種叫什麼？”
一個小時，叢林裏傳來一聲悠長、略似牛哞的獸吼。
這一聲吼后，獸潮啟動，由慢至快，越來越快。
跑在最前面的，是疾風狼。
疾風狼腳底下有層厚厚的肉膜。當它們騰空落地時，腳下的空氣被壓成薄薄的一層。它們同時躍起，同時落地。於是所有的疾風狼，都在離地數厘米之上的空中，奔騰、滑翔。
那速度快至肉眼無法分辨，只能看見模模糊糊的一片青色，將世界飛速染成青色。
十幾個呼吸間，疾風狼已殺到，它們高高躍起，后一排踩在前一排身上，如波濤般，一浪接一浪撲向城牆。
城牆上，忽然冒出一片叢林，密密麻麻的鋼鐵長矛之林！
疾風狼一頭撞進長矛叢中！
噗嗤噗嗤噗嗤
上百頭疾風狼死去。
可疾風狼的攻擊，連綿不絕！
“放！”乾真大吼道。
兩側城牆槍聲大作，炮聲轟鳴。
火炮發射的是霰彈。近距離下，疾風狼如風中的麥子，一片接一片地倒地。
疾風狼的攻勢一滯。
但，狂暴獏殺到。
狂暴獏膚膚勝過鋼鐵，子彈、霰彈對其造成不了致命傷害。
狂暴獏通紅着眼，頂着彈雨，不顧一切地撞在城牆上。
鮮血迸發，狂暴獏一批批死去。
卻一批批撞上來。
城牆以厚一米的水泥澆築而成，表面裹以半尺厚的鋼鐵。看似堅不可摧，可在這瘋狂的撞擊下，城牆漸漸變形，開始崩塌。
銀鱗蛇殺到。
銀鱗蛇遊走在城牆上，覷準時機，盤身，彈出，張牙咬去。
銀鱗蛇有劇毒，部落人沒有解毒藥劑，被咬中后必死無疑。
城牆上立即大亂。
翼虎乘亂掩殺了過來。它們撲騰着肉翼，從空中俯衝而下。它們張開血盆大口，噴吐出一個個火球。
城牆陷入火海之中。
部落人敗退，倉皇從城牆上逃離。
越來越多的異獸爬上城牆。
部落人且戰且退，很快潰不成軍。
但戰士們依舊頑強抵抗着，因為他們身後，是家人！
他們再無退路！
乾真大喊道：“這樣不行，我們必須反殺一波。勇士們，隨我上。”
乾真解開殖裝，身子立即膨脹、變形。他渾身肌肉突起，黝黑如鐵，有黑色的硬毛從他的皮膚里鑽出來。
乾真仰天狂吼，他舉起門板大的巨斧，化身死亡旋風，殺進異獸群中。
乾野長老摘下胸前掛着的水囊，將囊中毒液倒入藤杖上的蛇嘴中。蛇頭喝飽了毒液，探出身來，噴出毒霧。
乾野長老嘴裏念念有詞。
有風吹來，將毒霧吹向異獸方向。
許多異獸慘叫着死去。
在二階職業者的強力支援下，部落戰士這才穩住陣腳，圍繞着一處豁口，建立起簡單的防線。
形勢有所好轉，乾野長老臉上的絕望卻越來越濃。
他甚至停止施展技能，他死死地盯着獸潮的後方，眼裏滿是惶恐。
終於，一聲悠長似牛哞的獸吼。
異獸立即停止進攻，退到一旁。
部落人屏住呼吸，等着。
原本喧囂盈天、殺的血肉成河的山谷，在這一刻，竟是變的所未有過的祥和及寧靜。
地動山搖的腳步聲響起。
一隻高大如山的異獸走來。
它一步跨出，大地震動，身周高大的樹木，如小草般紛紛折斷。
這異獸體型如牛，渾身上下披掛鱗甲，頭有四角，有四眼。
戰烈一驚，這隻獸他見過。
那晚，他挾斬殺六階強者的血勇而出，欲再次獻祭自己，斬出毀天滅地一擊時，這異獸警覺，直接落荒而逃。
那今天……
要再斬一刀嗎？
戰烈看向祭壇，不到五分之一的血柱。
最多只能一擊。
一擊之後，若不能像斬殺德里克伯爵那樣，“汲取”些“生命能量”，戰烈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若是有當日的激憤，便是拚死一博又如何？可這幾日冷靜些后，戰烈卻發現，自己再沒了那時的豪勇，視生死直如無物。
“這異獸是幾階？”戰烈問。
沒人回答。
沒誰知道。
乾野長老失魂落魄地說：“死亡魔牛，獸王親自下場了，我們部落完了，全完了！”
所有的部落人臉上只有絕望，再沒了對生的渴望。
乾野長老老淚長流，他放下手中的蛇仗，摘下頭上的羽冠，他五體投地，深深跪伏在地。
所有的部落人都放棄了抵抗，哪怕是部落第一勇士乾真，也都將頭，埋在了地上。
戰烈皺了皺眉，蹲下。
死亡魔牛走來，沿途的異獸紛紛躲避。避讓不及的，在它的腳下化成肉泥。
沉重的腳步聲中，死神遮天蔽地的陰影，掩蓋了天日。
死亡魔牛一聲咆哮。
一條長滿倒刺的舌頭如瀑布般垂下，舌頭靈巧地一卷，捲起幾名戰士往嘴裏一塞。
令人耳根發麻的咀嚼聲響起。
血雨灑落，隨風飄蕩，滴到眾人臉上，化為滴滴艷紅。
死亡魔牛垂下頭來，細細嗅着。
它精心挑選着食物，挑中了，舌頭就一卷。
血雨飄落不停。不一會，戰烈頭上、身上，血汪汪一片！
沒人反抗，甚至，沒人慘叫更何況掙扎。戰烈耳邊，只有那“咔嚓咔嚓”、細細碎碎、密密麻麻的咀嚼聲。
這就是荒野里，部落的生存規則。
獸潮出現，部落拚死抵抗下，還有些許生存的可能。但若是獸王親自下場，那部落必然會被毀滅。
因為獸王最少是五階異獸，而部落絕對沒有能對抗獸王的強者。
直面獸王，部落人唯一的選擇是，放棄反抗，任憑自己被異獸吃掉。那樣部落或多或少能保留一些種子，能換個地方，延續下去。
畢竟獸潮的形成，不過是異獸太多，而食物太少。於是在獸王的號召，異獸聚集起來，對人類展開狩獵。只要人類不激怒獸王，那在獸王的約束下，異獸不會趕盡殺絕。
荒野上的部落，本質上，其實是獸王放牧的食物！
就像人類放牧牛羊，不到萬不得已，人類總會留下種牛種羊！
這就是災變后，人類的可悲。
人類已經由食物鏈的頂端，淪落成了，食物鏈的底端！
所以這時的戰烈不敢輕舉妄動。
就算他以命換命，擊殺獸王，但獸潮暴動之下，鬼牙部落能活下來的，怕是一個人都沒有。
可是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同類在那咀嚼聲中化為肉末？
戰烈做不到！
戰烈低下頭。
怒火在他心裏燃燒，燒得原本平靜的心湖，迅速沸騰。
他的眼裏，漸漸瀰漫出血紅！
咔嚓咔嚓，
那細細密密的咀嚼聲。
那淋漓飄落的血雨！
戰烈握緊拳頭，
臉上青筋根根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