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毀了你的心
夜凌國,凌都。
狂風肆虐,電閃雷鳴,天空像被豁開個口子,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偌大的慶王府,燈籠在風中搖曳。空蕩蕩的天井裏,女孩跪着那裏,單薄的身影在雨中搖晃。
轟隆一聲雷響,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直直劈向她。
女孩的身子晃了幾下,最後栽倒在地。
“殿下,寧姑娘被雷劈死了。”老管家驚呼。
老管家身旁的白太傅眼眸眯了眯,臉上閃過陰毒,未有任何同情。
床榻前,男人如玉面容未有半絲鬆動,墨眸一直望着榻上的美人。
美人絕色,眉目似畫,可不管外面雷聲有多大都未曾睜開過眼,分明是個活死人。
“想死?沒那麼容易!”
倏地,男人站起身,幽幽墨眸瞬間變得冷絕,神祇般的俊臉佈滿寒霜。
呲——皮肉燙焦的聲音響起。
昏迷的女孩猛然睜開了眼,未看清眼前事,她便急切地問道:“是不是阿若醒了?”
“哼!”
雨中傳來聲冷哼。
女孩回神,當看到男人手中的烙鐵正正抵在自己胸口時,她才感到鋪天蓋地的疼,慘白的臉色更加慘白。
“宸堯哥……”
燒灼全身蔓延,帶來了撕心裂肺的痛,但遠不及心中的痛。
這個人,她從小愛慕的人,正在用烙鐵灼她的心。
就這麼恨她嗎?
“宸堯哥,阿若不是我推下去的。”
“刁蠻宋女,是你約若兒出去的,荒山野嶺的,不是你又是誰?”跟過來的白太傅憤恨開口:“都傳你喜歡慶王殿下,偏偏殿下喜歡我們若兒,你便歹毒到要殺若兒!”
“我……沒……有!”縱使痛到發不出聲,女孩也想澄清。
“你沒有?你不僅推若兒下山,還險些讓人毀了若兒……清白!”白太傅說到最後臉上閃現陰毒,“若兒若是不醒……老夫定讓你們整個宋府給若兒陪葬!”
想起屋裏頭昏迷的孫女,白太傅心肝俱疼,他猛地抽出了身旁撐傘侍衛的佩劍,直直刺向女孩。
男人瞳孔猛然鎖緊,他朝侍衛看了眼。
哐當——鋒利的劍在距離女孩只有幾公分時,被侍衛飛出的石子震落在地。
刺人失敗,白太傅惱怒至極,但不敢發作。
“死人怎麼會痛苦呢?”
那聲問輕若無物,卻讓人膽寒。
白太傅收住了心中不滿,冷問:“那依殿下的意思?”
“若兒是因本王受傷的,本王自會了結。”夜宸堯朝老管家低喝:“來人,送太傅大人回府。”
老管家聞言趕緊奔上前,接過侍衛手裏的傘,恭敬地迎請白太傅上車鸞。
“老夫不走,請殿下為若兒做主!”白太傅杵在那兒,一臉倔強。
夜宸堯掃了他一眼,眸中無半分溫度,“請太傅回去,本王自會給阿若一個交待。”給阿若,不是給太傅府。
聲音很冷,容不得辯駁。
那森寒的閻羅氣息出來,白太傅不敢再吭聲,他氣急得甩袖離開,但上了車並未啟動,就在那遠遠看着。
夜宸堯轉身看向寧卿,倏地伸手攪動火爐里的烙鐵。
星火飛揚,在雨霧裏冒出騰騰熱氣。
“宋寧卿,你可知道本王最是護短?”不知是在問她,還是在自問。
寧卿眉頭擰地死死的,冷雨打在傷口鑽心的疼,可,沒等她緩過氣來。
呲——又一根燒紅的烙鐵刺了過去,與原來的傷口重合,疼的她撕心裂肺。
“你動了阿若,就得死!”
死,她何曾懼過?
阿若不是她推下懸崖的,她也沒讓人去玷污阿若,就算死了她也不怕見閻王。
可,為什麼他不信?
“不是我,不是我……”聲音很小,完全湮沒在大雨里。
夜宸堯眉頭再次蹙起,他突然挨近了,在她耳邊道:“你不是愛慕本王么?”
寧卿疑惑地抬眸。
夜宸堯那絕色容顏染着笑,仿若三月里的暖陽,亦像寒冬里的陰風。
她嗅到了危險的信號。
“既如此,本王便毀了你的心!”
話畢,他手中的烙鐵用力摁了進去。
寧卿滿臉驚恐,皮肉燒焦的刺鼻味湧入,帶來了極致的疼。
冰冷,心死,隨着雨墜下。
眼前的人輪廓變得模糊,關於他的所有在漸漸遠去。
見她腦袋往下垂,夜宸堯周身猛然散發戾氣,他陡然上前一把捏住了寧卿的下巴。
疼!
寧卿在昏迷中痛醒,只覺下巴被生生扯裂了,鋪天蓋地的疼再次襲來,可她還是忍不住想閉眼。
好累,既然他想讓她死,那就死好了。
“讓……我……死。”
夜宸堯瞳孔一縮,蠻橫道:“休想!本王不會讓你死的!”
不會么?
寧卿漸漸陷入昏迷,殘存的意識里她聽到他在喚:“來人,送去迷月樓。”
迷月樓——凌都最大的花樓,進去只能淪為供男人消遣的玩物,一輩子都不能脫奴。
“殿下,送去迷月樓,宋尚書那邊如何交待?”老管家問的忐忑。
夜宸堯冷灼的目光從寧卿身上剝離,哐當將烙鐵丟回火爐。
“凌都那麼大,走失個人不容易?”
白太傅聽到這才算滿意,冷哼一聲讓人驅車離開。
結局已定,比死更可怕。
老管家嘆了口氣,指揮人將昏迷的寧卿抬上了馬車。
誰也沒注意到,看着被人抬上車的寧卿,夜宸堯冷絕的眼眸忽然現出霧氣。
然,他只是冷冷掃了眼王府高牆,然後陰沉着臉進了屋。
片刻后,馬車噠噠奔出王府,宮牆四周閃爍的刀光悄然隱去。
大雨繼續,天井空蕩蕩,唯有烙鐵漸漸冷卻,彷彿一切都沒發生。
三年後。
夜凌國,上城。
狂風暴雨,電閃雷鳴。昏暗的柴房傳出陣陣慘叫,撕心又裂肺。
“打死你個賤女人,竟敢擋老子的道!”一聲咆哮過後傳來無數鞭子的抽打聲。
“啊——”
女人的慘叫聲在最重一次鞭打后戛然而止。
“死了?真是晦氣!來人,把這臭不要臉的給我丟去亂葬崗!”
稍時,幾個小廝拖着渾身是血,脖子戴着狗鏈的女人出了院子。
“毛道士,那小賤人怎麼辦?”張懷森指着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姑娘,轉頭問身旁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