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破迷（一）

此時房門大開，張敏挑着燈火走出來張望。

張敏一眼便看到了門外的紀女史，問道：「紀……你怎麼來了！快進來！」

張敏將紀女史拉進屋子裏又向門外留意幾眼才將門關緊。

「張總管！讓我看看孩子吧！」紀女史焦急地問道。

張敏卻滿臉難色：「紀姑娘！現在情況你也知道！這……」

「我就看一眼！」紀女史滿眼祈求道。

張敏見紀女史這般央求，心下一軟就道：「好吧！隨我來！」

紀女史見張敏應允連聲道謝，跟着張敏走到內廳就看到一個嬰孩的搖籃。

紀女史走近一瞧那孩子正在酣睡，小口微張，呼吸均勻較之先前好像更加壯實了。

「這皇子我好生養着！你盡可放心！」張敏說著，紀女史的眼睛卻一直盯着小皇子。

「好了！快走吧！小皇子在我這裏你放心！只是時間耽擱久了叫人發現就麻煩了！」張敏催促着紀女史道。

但是紀女史卻無絲毫離開的意思，哪有母親肯舍下自己孩子的。這種親情是與生俱來的，更是無法割捨的。

張敏將紀女史拉到外廳就道：「你快些離開！一切有我！」

紀女史被張敏推到門口，她仍舊戀戀不捨地望着內廳的房舍希望能夠多看小皇子一眼。

正當紀女史走出門的那一刻，忽然張敏打開門直愣愣地看着紀女史，滿臉的驚恐之色。

「怎麼了……」紀女史被張敏的反應嚇了一跳。

「皇子！小皇子不見了……」張敏哆哆嗦嗦地說道，眼神直勾勾地瞧着紀女史。

紀女史聽后，衝進了內廳一看皇子果然不知去向，當即摔倒在地哭嚎陣陣。

張敏手忙腳亂地在屋子中踱步，雙手將垂不垂，一直端在身前。

「快去找慕容大人！」紀女史苦叫着提醒道。

張敏也是急糊塗了連聲應道：「對對對！找慕容大人！我這就去錦衣府！」

黑夜之下的紫禁城中，張敏匆匆地跑出宮去直奔錦衣府，而在另一邊一道黑影懷中抱着什麼東西飛也似地逃竄。

那黑影行動迅捷，躲過了一路上的重重守衛溜進了一間宮殿之中，這裏早就有人等候。

「爺！得手了！」那黑影道。

「可仔細查過了！沒人發現吧！」那人問道。

「小的在張敏那裏停留一陣才離開的，並沒人發現！」那黑影道。

「好！快將這孩子抱給娘娘！」

二人一齊朝宮內走去，而這宮殿正是昭德宮，當今皇上寵妃萬貴妃的住所。方才這口稱「娘娘」的人正是萬貴妃的貼身心腹太監——汪直。

「娘娘！孩子得手了！」汪直笑着對萬貴妃道。

萬貴妃慵懶地坐起來瞥了那黑衣人懷中的襁褓，緩緩道：「這小***留不得，將他摔死吧！」

萬貴妃這句話說得那般輕言輕語，她心裏對於這皇子卻是恨之入骨。

「這……」汪直略微遲疑，「娘娘，這孩子不如……」

「不如什麼！馬上摔死他！」萬貴妃的聲音洪亮些道。

「是！」汪直接過黑衣人懷中的孩子，高高地舉過頭頂正要摔將下去。

「慢着！」萬貴妃突然叫住汪直，「這孩子為何半天不聞一聲哭鬧！」

萬貴妃這麼一說才引起了汪直等人的懷疑，汪直馬上意識到了什麼，掀開這襁褓一看。

汪直倒吸一口涼氣，驚呼道：「假的！」

萬貴妃當即起身，接過那孩子一看果然是一個假人。萬貴妃一氣之下將那假人扔在地上。

「娘娘！情況不妙！我們中計了！」汪直忽然開竅道。

「不錯！」昭德宮門外一聲清朗的聲音喊道。

「錦衣衛指揮使慕容無極拜見萬貴妃！」

萬貴妃與汪直均是一怔，面面相覷。

宮門大開，慕容一襲錦繡飛魚服，虎虎生風，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身後跟隨着雙兒、歐陽二人。

「慕容無極！你深夜闖宮！該當何罪！」萬貴妃呼喝一聲，心中卻是怦怦直跳。

「臣今夜捉拿刺客至此！忘娘娘見諒！」慕容欠身道。

「刺客？刺客如何在我宮中！」

慕容知道萬貴妃故作鎮定，自己也不慌不忙地說道：「這人不是在這裏！」

說完，慕容指了指汪直身邊的黑衣人。

萬貴妃和汪直登時愣住，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孩子無哭鬧、假人、中計、慕容突然到來……這一切都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黑衣人也忘了躲藏。

慕容繼續道：「即使這人不是刺客，那麼身穿夜行衣在皇宮之中也是十分可疑，臣有權過問！」

萬貴妃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被慕容無極算計了。

汪直此時仍是死不賴賬：「這也不能作為你私自闖進娘娘寢宮的借口！」

慕容瞥了汪直一眼，那眼神似乎閃着寒光直逼汪直。

「沒想到娘娘身邊還有這麼一個武功高手！」慕容盯着汪直道。

汪直有些心虛道：「你說什麼！」

「那日的紫衣人不就是你嘛！」

雙兒這才看清身材體型確實相像：「是你！」

「一切的真相都浮出水面了……」慕容盯着萬貴妃，「這一切都是娘娘您的計謀吧！」

「你在說什麼！本宮聽不懂！」萬貴妃冷冰冰地轉過身去。

「恭妃、端妃到現在的紀女史……哪一個不是受到你的迫害！」慕容緩緩開口。

汪直怒目圓瞪：「慕容無極！你少在這裏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或許吧……至於你們同明教的勾結也權當我是胡說罷！」

萬貴妃心中驚詫：他竟然知道連明教也查到了！

「娘娘！此處也無旁人！皇上更是不知此事！娘娘何必再作遮掩！」慕容敞開說道。

「你……」汪直的怒火正要發作，熟知萬貴妃卻坦然道：「終究還是敗在了斷獄無極的手上！」

汪直回身看着萬貴妃，萬貴妃卻不作理會。

「恭妃是被我害死的！端妃的孩子亦然！」萬貴妃冷冷地看着地上的那個假嬰兒，心中不知奔騰着多少的邪火。

慕容淡然地注視萬貴妃道：「你將端妃害死，取出她腹中胎兒是為了那煉就那鍘龍丸！」

萬貴妃一怔，隨後面色恢復如初。到了此刻，慕容知道的再多也無需驚訝。

「不錯！」

慕容繼續道：「而且端妃也是如此！」

萬貴妃點頭卻一言不發，只是盯着眼前的這個有些半人半神的錦衣衛。

「那這鍘龍丸到底是做什麼的！」雙兒不免問道。

「這還需娘娘告知！」慕容轉向萬貴妃道。

萬貴妃頓了半晌才開口道：「那鍘龍丸是明教鬼子聖母的一味靈藥！可令男子和合過後對你百般纏綿，至死不渝。同時還可以令何不孕的女子可以生育！」

雙兒登時明白：「如此便可以得到皇上的專寵，另外還可以讓你懷孕生子，以此穩住你的後宮位子！」

汪直怒喝一聲：「住口！哪裏輪到你這丫頭在這放肆了！」

慕容見汪直這般反應便知道一切都被他們言中了。

「但是煉就這鍘龍丸的代價便是大半成熟的胎兒作為藥引！這也是鬼子聖母為何囚禁了那麼多的孕婦留下不殺的緣故！」

「那這一切都解釋的通：所以殺了恭妃既可以殺掉腹中龍子又可以作為藥引！這簡直就是一舉兩得啊！」

雙兒經過一番指引立馬開竅道。

「不錯！這鍘龍丸便是需要九十九個成形的胎兒作為藥引煉製，其過程極為耗神費力！」萬貴妃解釋道。

「這也說明了龍頭廟中鬼子聖母說煉就這鍘龍丸交給那人，我想那人便是娘娘了！」

萬貴妃冷笑一聲：「可惜都被你毀了！」

「娘娘好生糊塗！那明教與我大明對立一百多年，其目的是何根本不知，娘娘如何與他們合作！」

此時歐陽質問道。

「本宮做什麼事還需要你們來教訓嗎！」萬貴妃的眼神忽然冷淡下來，臉色一沉喝道。

歐陽哪裏理解他面前這樣的一個女人，在皇上朱見深很小之時便一直陪在身邊，陪他經歷皇室變動的風雨血月，艱辛萬苦一直才有了今天的獨寵。

她怎麼甘心自己被朱見深拋棄，自己漸漸人老珠黃，難以育子。她甚至不惜一切來取得朱見深的專寵，無論是殺人還是邪教……

或許一開始是出於對朱見深的愛，到了最後不如說是對於這後宮大權的痴迷與害怕失去。

這種對於愛與權力的痴迷，萬貴妃已經達到了一種極端的心態。

這心態足以造出一個惡魔……

「那麼敬事房的張寶也是娘娘的人！」慕容看着雙兒，「張寶也就是你與明教中人聯繫的中間人！」

萬貴妃頻頻點頭：「你都知道了！這個小太監露的破綻實在太多！我只得滅口！」

「明教接頭！以及在揚州夢買到子歸塵都是張寶一手操辦！還有那些死士，那個在御膳房裏下藥的人……」

慕容本想繼續說下去卻被萬貴妃阻攔道：「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就在明教的煉丹計劃破壞之後！一切都因為你的目的改變而改變！我也就漸漸清楚了！」

慕容就道：「你們之前的目的便是以胎兒煉丹！但是就在你下毒迫害端妃腹中皇子之中我便開始懷疑！」

「懷疑什麼……

「這兩件事的目的是不是過於明顯朝着皇子而去！丹藥的煉製害死恭妃以及腹中皇子，端妃到現在的紀女史……」

「這一切的最有利者可想而知！」

慕容這一番話說得萬貴妃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