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中計

那頭領在前面引路，慕容和雙兒押着崔氏在後面緊緊跟隨。

“走快些，慢吞吞的！”頭領頭也不回地怒喝一聲，慕容連聲應答。

慕容忽然矮身在地上抓起一把污泥，在臉上塗遍。雙兒再看慕容之時不仔細辨認還真看不出來。

雙兒立即會意，也在地上抓起污泥在臉上輕輕地抹了幾抹。

慕容一瞧不甚滿意，將手上的灰土又在雙兒臉上翻來覆去抹了幾道，這才點頭。

雙兒則是一臉嫌棄，到底是姑娘家愛乾淨。

這村子之中的一部分明教弟子見過慕容模樣，雙兒自不必說之前更是明教出身。二人這才塗抹污泥以作遮掩。

頭領引着三人走到祠堂，在祠堂后的一面牆前站定。躬身抱拳道：“石人獨眼！黃河造反”

慕容見這頭領對着一面牆呼喊，喊的這兩句話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他心中便已經了解到這應該是是一句密令！

於是在心中暗暗熟記這兩句密令。

只見這面牆壁一轉，打開一道暗門，露出一間密室。裏面幽幽地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押進來！”

慕容和雙兒微微一怔，二人對視幾眼都清楚這是鬼子聖母的聲音。

頭領帶着二人，又押着崔氏進了密室中。

慕容環顧四周就發現這座密室應該是剛剛修建完善，土層牆壁還十分嶄新。不過幾天就造出一間密室，這些教眾定然不在少數！

這密道幽暗深邃，每隔十米就設有一盞燭火照明。慕容張眼一望就看到昏暗的密道之中閃着星星點點的燭火。

密道之中滿是滴滴答答地腳步聲，極為空靈清澈。

崔氏心中害怕極了，不住地發抖。雙兒將手放在她的肩頭沖她點頭。崔氏心裏卻沒底，但是已經來了，不得不走！

“走快些！怎的這般磨蹭！”頭領大喝道。

密道盡頭就是一處空檯子。檯子中央極是亮堂，四周無光，甚是暗淡。慕容鼻翼微動，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護法！人帶到了！”頭領躬身道。

慕容閃身一瞧，鬼子聖母佝僂着腰背對着他們，她的身前是一處卧床，床上似乎躺着一個人瞧不清楚。

鬼子聖母微微側頭，緩緩地伸出手指着崔氏道：“你！過來！”

頭領走過去拉住崔氏喝道：“走！過去！”

崔氏心中慌亂，一把抓住雙兒拚命道：“救命……救命啊！”

雙兒正要出手相救，就見鬼子聖母大怒道：“別吵！我的耳朵要聾了！”

頭領一回頭就發現鬼子聖母就站在他身前，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的，這般無聲無息。

鬼子聖母拄着拐杖，瞧也不瞧慕容二人就朝着崔氏走來。

崔氏害怕卻不敢妄動，鬼子聖母陰着臉甚為恐怖，慕容這時才認清她的面貌：銀髮垂耳，臉如尖錐，若是細看更為可怖，臉上皮肉鬆弛下耷，宛如千年老樹之皮；皺紋深刻，似乎刀劍砍削。佝僂身板，米粒眼珠，在昏暗燈光下一瞧，好生詭異。

鬼子聖母伸出那干皺的手放在崔氏的隆起肚子上，她那小如米粒的眼球灰溜溜地轉動，樣子甚為嚇人。

慕容心中暗想：這老妖怪在做什麼！

崔氏腿抖如篩糠，一動不動似乎僵直。臉上掛着淚痕則口中喃喃道：“求你了，放了我吧！”

鬼子聖母忽然睜眼，轉着她那米粒大的眼珠陰惻惻地笑出聲來：“好，好！”

說著，她轉過身走向檯子中心的卧床，方才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卻不見了，慕容一直也未曾注意，這時才發現。

“過來！躺在這兒！”

崔氏猶豫着看了看慕容，又側過頭看了看雙兒終於邁出了艱難的一步。

誰知剛邁出第一步，崔氏好像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慕容細細一瞧，這四周黑漆漆的瞧不清楚，只看到了一隻血淋淋的胳膊放在地上。

崔氏似乎也看清了那是一條胳膊，“啊”地一聲大叫說什麼也不肯向前走去。

崔氏愣在原地哭出聲來，轉身卻要逃走哪知鬼子聖母已在身前，這等鬼魅的身法就連慕容也沒有看清。

“哭什麼？”鬼子聖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徑直走向高台。

雙兒正要去救，慕容忽的一把拉住她的衣襟，用輕小而極快的語速道：“倒下裝死！”

雙兒一愣就看到那頭領吭了一聲，撲通倒地。

慕容一把拉倒雙兒躺在地上，雙兒眼前一黑，猛地摔在地上。在看慕容之時就看到慕容嘴裏叼着兩枚暗器。

雙兒瞬時明白過來，原來這鬼子聖母轉身之時發出三枚暗器，一枚暗器正中頭領，兩枚暗器則朝着他們二人打去。

得虧慕容耳力聰敏，聞得暗器飛來，也是靈機一動倒地裝死，如此也能瞧瞧這老妖婆到底要幹什麼！

崔氏遠遠回頭望去就看到慕容雙兒倒在地上，心中以為二人已死，拚命地想要掙脫開鬼子聖母的手掌。

別看鬼子聖母瘦骨嶙峋，力量卻是極大。一隻手牢牢地抓住崔氏的胳膊如同一副鐐銬，任崔氏如何掙扎也脫不開。

鬼子聖母順勢一掌打在崔氏的后脖頸上，崔氏登時昏死過去。

慕容和雙兒則是紛紛側躺注視着鬼子聖母的一舉一動。

“吵吵鬧鬧！真是麻煩！”鬼子聖母嘟囔着將崔氏抬到卧床上，繼而走到一盞燭台前站定。

她從懷裏拿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放在燭火上烘烤，不住地翻動匕首直至燒的滾燙。

鬼子聖母慢騰騰地挪到卧床前，在崔氏的肚子上來回撫摸，緊接着舉起了匕首要刺向崔氏的腹部。

雙兒拉扯着慕容示意他快去救下崔氏，慕容手裏握住暗器，對着鬼子聖母的后心擲去。

只聽得金屬撞擊的鏗鏘之聲，鬼子聖母忽然鬼魅地笑道：“你小子還是跑出來了！”

慕容一愣：早就被她發現了……

慕容站起身來道：“你這邪教門徒為何殘害生靈！”

“聽那老鬼說，你是朝廷的人！”鬼子聖母陰狠地一視，雙兒遠遠看到這老妖怪似乎只有眼白一般。

“看來你不是個瞎子！”鬼子聖母陰惻惻地笑道。

慕容冷然道：“當然不是！昨日的那一掌之仇該結算了！”說著，飛身向前直取鬼子聖母。

鬼子聖母毫不慌亂，拿過鹿角拐杖迎擊回去。

慕容赤手空拳與之搏鬥，鬼子聖母依仗着兵刃的優勢卻傷不到慕容分毫。

鬼子聖母暗暗心驚：這小子有些本事，這剛勁猛烈的武功路數怎的這般眼熟！好像是……

二人半天不分勝負，慕容嘴角一揚，那微妙的表情轉瞬即逝。

難解難分之際，鬼子聖母漸漸運氣聚力，慕容同時感受到這人的內家修為不在毒鬼閻羅之下。隨即聚力凝神，二人又拼以內力。

雙兒遠處都感受到兩股強勁的內力相互抗衡，一股剛猛沉穩，一股陰柔狠毒，不相上下。

鬼子聖母心想：這小子的功夫果然深不可測，他雙目失明之時我和老鬼才偷襲得手，如今正面相抗任憑我和老鬼誰也勝不得半分！

“不對，這小子的內力怎的減退了！”鬼子聖母暗暗叫道，露出驚慌的神色，“莫非是……不可能！”

慕容暗收內力，鬼子聖母的內力如同泉涌不斷。慕容猛地一震，被鬼子聖母的內力震開。

雙兒見狀驚呼一聲，只見慕容在空中平展雙臂，左右畫弧，將內力又噴薄出來。

“不好！”鬼子聖母驚慌神色已經寫在臉上，“鴻雁回弧！這，這……”

慕容左右畫弧聚起了鬼子聖母震開四散的內力，又將自身的內力聚集起來。此時憑藉極快的身法一掌劈將過來。

鬼子聖母就連慕容自身的內力都無法抵擋住，這次又聚起了她自己的內力可是萬分不妙。她聚力鼓氣準備拚死一擋，哪知這招式速度極為狠快沉猛，抵擋已然不及。

只聽“啊”地一聲慘叫，鬼子聖母倒在地上，一口鮮血自口中噴涌而出。

“好小子！慕容無極……”鬼子聖母笑了幾聲，“定是清河慕容家的了！”

慕容一怔，問道：“你如何知道？”

鬼子聖母護着胸口陰惻惻地笑道：“慕容清風是你什麼人？”

“你認得我父親！”慕容叫道。

“嘿嘿嘿嘿……”鬼子聖母氣息微喘，“原是故人之子！”

“故人？什麼故人……”慕容抓起鬼子聖母呵斥，“你到底知道什麼？”

“你是我們明教的人！”鬼子聖母這話一出，慕容登時覺得五雷轟頂，鬆開了鬼子聖母。

“你父親也是明教的人，所以你也是！可偏偏要做朝廷的鷹犬！”鬼子聖母那米粒大的眼球灰溜溜地轉個不停，繼而瞑目不語。

“不，不可能！”慕容心中如同長城轟然倒塌，江水破堤翻騰。

因為方才二人爭鬥內力，雙兒又退後幾步，本就離去甚遠，這幾步退開之後更加聽不真切二人在說些什麼。

雙兒只看到慕容如同癲狂一般不住地搖頭，她趕忙奔上前去詢問。可是慕容似癲似狂，得了癔症一樣輕聲嘟囔着“不可能”。

“你怎麼了！你……”慕容擺脫開雙兒的手，正要離開。雙兒一下撲到慕容背後，攔腰抱緊道：“你怎麼了！”

慕容就感到一種炙熱感傳遍全身，他慢慢地冷靜下來望着雙兒，眼神漸漸溫和。

“沒，沒什麼……”慕容道，“我要問清楚！”

慕容轉身之時才發現鬼子聖母帶着崔氏早就逃脫，不見了蹤影。

“人呢！”雙兒問。

“跑了！”慕容咬牙心想：她斷然不是胡說，既然知道我父親，又認得我慕容家的招式就絕對知道什麼！

此時，這空檯子傳來一陣幽幽的聲音：“慕容無極！你當真是武學奇才！可是你中計了……”

二人識得這是鬼子聖母的聲音，慕容洪聲道：“你把話說清楚！”

“話不是說的很明白了嗎！你，是，明，教，人！”鬼子聖母一字一頓，發出鬼魅的笑聲。

突然，雙兒雙腿發軟，一下癱軟在地道：“我的頭怎麼暈沉沉的？”

被雙兒這麼一說，慕容也發覺自己雙腿酸軟無力，身子燥熱不堪。

“快屏息，不知這是什麼毒！”慕容急忙捂住口鼻，這才想到自己逃出來未免太過容易，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們佈下的局！

雙兒就感到昏昏沉沉，無論如何屏息，也是為時尚晚。

“你們可要好好享受這最後的極樂……”鬼子聖母突然道，聲音回蕩在密室之中，悠長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