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莫要鬧脾氣
夜涼如水。
鳳鸞殿一時成了斷頭台。
鳳珺坐在高位上，一手把玩酒樽，一手在桌上輕敲着。
她每敲幾下，都有人頭落地，鳳鸞殿的地面浸得血紅。
為鳳珺斟酒的宮侍面色淡然，跪了滿地的眾人卻在抖。
竟然就着這場面喝酒……
殺神！屠夫！變態！
一刻鐘后，內宮統領東方晏收劍入鞘，單膝跪在階下。
“陛下，名單上共六十九個名字，屍首全都在此處。”
血流成河，死不瞑目。
那屍堆里有宮侍，有侍衛，有女官，也有某宮側君。
那女官執掌後宮刑法司。
那側君是戶部侍郎之孫。
那侍衛……
鳳珺譏誚地一笑，意味不明地一一掃過那些癱坐在地上的“君侍”，停在微生靈身上。
四目相對，鳳珺看着強裝鎮定的少年，微微一笑，道：
“靈兒，莫要害怕。”
你若是怕了，還怎麼玩。
微生靈臉上一喜，剛要說話就被鳳珺打斷，“東方晏，這裏臟，你送靈兒回宮罷。”
“是。”東方晏將配劍交給下屬，大步走到微生靈面前，垂目道：“微生公子，請吧。”
微生靈探頭看向鳳珺，對上一張笑臉，頓時心裏一松，高興的站起身跟東方晏離開。
踏出鳳鸞殿時，微生靈回頭看了下，眼裏充斥着惡意。
果然，陛下是向著他的。
只要祖母還站在朝堂上，陛下的君后之位就只能是他的，那大璟棄子，不足為懼。
且讓他再得意兩日。
鳳鸞殿。
鳳珺看着所有君侍笑道：“朕知你們一向乖巧，今夜你們在鳳鸞殿看到什麼？”
早被嚇破膽的君侍們一個激靈，一起伏地道：“回陛下，臣等今日沒來鳳鸞殿。”
“那就回去吧，不送。”
“……”眾人臉色難看的稱是，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一個攙扶一個，快速逃離去。
“嘖。”
鳳珺看着離去的一群小屁孩，抬手招了招，吩咐道：
“讓暗衛今夜試試那蠱，有想出宮的，就送他走吧。”
“是。”
一道低低的，極其嘶啞的嗓音傳入耳中，鳳珺抬腳在地上攆了攆，轉身道：
“來人，處理乾淨。”
“是，陛下。”
鳳珺回到殿內，涼涼地掃了一眼那些倒在一處的太醫。
她當真養了一群草包。
這些太醫，隨便拉一個出來，那都是學了數十年醫的。
卻連迷香都聞不出來。
“浪費朕的銀子，”鳳珺心下吐槽，“不如拿去做軍餉。”
殿內，小滿聽見聲回頭。
“陛下。”
“……”鳳珺腳步一停，審視跪在塌邊的小孩，蹙眉道：“貴君落水時，你在哪？”
若沒記錯，這小侍是唐歸從大璟帶來的，唯一一個人。
想必主僕感情極好。
小滿心頭一跳，餘光瞟見榻上的卿主，稍一咬牙就說：
“回陛下，卿主落水時，奴奉命去給卿主拿披風。”
“是嗎？”
鳳珺語氣淡淡的，小滿摸不着她的想法，便道：“是。”
鳳珺聽罷神情不變，提步走到他面前，“鳳鸞殿現在除了你，皆是朕的人，今夜外面這一出好戲你可看得明白？”
“……”
小滿脖子一縮，凰國陛下果真如傳言裏一般——嗜殺！
“奴不明白陛下何意。”
“貴君讓你去追小福子。”
鳳珺看着小滿驟然失了血色的臉，勾唇一笑，“但他落水時，你卻是最後趕到的。”
話音未落，小滿瞳孔一縮，眼含驚懼地瞪着鳳珺。
“小福子是朕的人，”鳳珺俯下身面無表情的低聲道，“朕的眼耳都在這後宮。”
“……”
眼前寒光一閃，小滿驟然往後逃去，小臉上驚恐萬狀。
“噗嗤——”
小孩頭顱滾落在地，鳳珺立起身甩了甩天權劍上的血。
嘭！
頭身分離，鮮血未濺。
天權劍作為天下第一名劍，削骨如泥，鳳珺將劍丟給走來的“鳳珺”，冷聲道：
“趕緊換了，礙眼。”
“……是。”
“鳳珺”撕下臉上的人皮。
露出來的那張臉，唐歸若是醒着，定能認出這是他的恩人——東方熾，凰國第一將。
“來人，”鳳珺越過地上的頭顱，走到榻邊，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天亮前處理乾淨。”
一群黑衣人憑空出現。
“是。”
東方熾摸了摸臉，收好天權劍后，看着人將地上的屍體弄走，不解地詢問道：
“陛下，你殺了貴君的貼身侍從，可想過如何應付？”
“誰說朕殺人了？”
鳳珺坐在榻上，探了探唐歸的額頭，漫不經心地回：
“把你徒弟弄來，年紀相仿身形也相似，不會露餡。”
“……”呵呵。
東方熾面無表情的走到暗處，留下一句話，“馬上。”
鳳珺低笑一聲，拿出藥液繼續塗抹在唐歸臉上，猙獰的傷口已經在慢慢地開始癒合。
似乎是有些癢，唐歸偏了偏頭，剛一動鳳珺就鉗制住他的下頜，手上並不憐香惜玉。
“疼……”少年囈語。
鳳珺冷漠道：“受着。”
等放開時，少年白皙的下頜上果然紅了，鳳珺的指痕。
“朕利用你除掉後宮的老鼠，卻也幫你斬除一個後患，你醒了可莫要同朕鬧脾氣。”
鳳珺不允許任何人往她的后宮裏安插細作，來一個她殺一個，來一百，她就殺一百。
她登基多年不近男色，突然間就幸了玉衡貴君，只需命人加以挑唆，自會有人入套。
“但這次可不是朕乾的。”
按鳳珺的計劃，半月後才會有人對唐歸下手，她就可藉此將整個微生一派連根拔起。
唐歸落水毀容，全都在她的計劃外，打得她措手不及。
但還好，她不會真讓他毀容，這世道對男子容貌要求頗高，真毀容比殺了他更痛苦。
小心將葯收好，鳳珺將唐歸臉頰邊的亂髮理開，沉聲道：“這一瓶葯，可城池，朕可給你記小賬本了。”
半個時辰后，內宮統領東方晏才回來，鳳鸞殿外的屍首都處理乾淨了，血味也盡散。
鳳鸞殿的宮侍全換了一批，鳳珺夜裏歇在唐歸身旁。
翌日。
太醫院裏，恍恍惚惚清醒過來的一眾太醫，面面相覷。.
她們怎麼回來的！！
真相是，東方晏命人搬屍體時，順道把這群太醫搬了。
鳳鸞殿。
“嘶~”
唐歸撐着床坐起身，不小心按住了頭髮，扯得頭皮疼。
“怎麼了？”鳳珺剛換上皇袍，正在戴冠，聞聲側頭問。
“……”唐歸動作一頓，緩慢地拉開帷幔，視線略微掃過一旁的小滿，隨即看向鳳珺。
“……鳳帝。”
“嗯，朕在。”
鳳珺穿戴好，走到床邊，柔聲細語道，“臉上還難受？”
臉？
唐歸茫然的抬眼看她。
“沒感覺？”鳳珺伸手撫上唐歸受傷的臉頰，拇指輕蹭，俯身道：“別怕，不會毀容。”
“朕下朝便來給你換藥。”
“璽郎這張臉，傷了也美。”
毀容啊，唐歸在鳳珺的注視下，緩慢地摸到自己的臉。
“……”
“卿主……”小滿緊張道。
轉瞬間，鳳珺就看着那雙漂亮的瑞鳳眼，瞪大，落淚。
鳳珺心臟頓時一抽。
“嗚……”唐歸偏頭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