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濺天宮
一條白色的龍在空中徘徊,穿梭於白雲間。陸地上的男子身着藏青色長衫,衣衫上綉着銀色幽罅火紋。
男子抬頭,將手抵在額前,他朝着天上的龍喊了一聲,白龍飛向他,化為美麗的妙齡女子。
女子一襲隱紅灰紗衣,翩翩然抱住他,整個人縮在他的懷裏,好似躲進她的避風港。
霎時,天昏地暗,晴朗的天空與平靜的湖水化為烏有,留下的是遍地的骷髏與死屍,還有源源不斷的血流入湖中。
神魔殊途,有違天道,天道盡拋,屍骨莽莽。
綺鴻猛地睜開雙眼,眼前一片黑暗,她出了一身冷汗。
有無措,有恐懼,有不解,最終遺留心底的卻只有憤恨……
她揉了揉眉心,揚手燃起蠟燭。
她抬手喚出八凌鏡,手劃過的地方,顯現出清晰的畫面。
鏡中的天帝正訓斥跪在地上的侍衛:“廢物!一群廢物!本帝讓你們去守乾坤洞,你們就是這麼給我守的!”
侍衛跪在地上顫抖着,突然想起什麼:“末將記得,在那之前,好,好像看到了栩琢神女!”又猛磕了幾聲響頭,慌道:“末將失職,中了栩琢神女的圈套!”他兩三句不離曲栩琢,表面上是自責自己的失職,實則間接將過錯都推到曲栩琢的身上。
綺鴻心道:還挺會推卸責任。
天帝身旁的小仙娥用法力傳了一道神令,飛到紫馫宮門前。
曲栩琢感覺到結界有異動,走過去開門察看,望見結界外的金光閃閃的神令。
她暗想不好,迷仙術在這個時辰也該失效了!
“在想什麼?”澹臺傲劂在她身後出現。
“沒有什麼!”曲栩琢面帶笑容看向他,藏在背後的手已經運轉着迷仙術的神力。
澹臺傲劂向她身後探去,問:“你藏了什麼?”
曲栩琢突兀抱住他,手裏的淡紫色神力已經運轉適合:“傲劂,好好休息一下。”
澹臺傲劂聽出話的不對勁,本能地抱緊她,可終究晚了一步,這熟悉的暈眩感,就是八百年前她捉弄自己的迷仙術,無奈他已經沒有力氣,意識也漸漸消散,沙啞道:“別去,我可以救你……我可以……”還未說完便暈在她的肩上。
曲栩琢將他扶到石凳上,眼眶漸漸濕潤,用神力在空中寫了幾個字,又一掌推到師父清鳧神君的宮殿。
曲栩琢撤去宮前的結界,走到九陽大殿,面無表情也無半句辯解,就在這茫茫雲霧中跪下,等着下陰曹地府。
綺鴻逐漸對她刮目相看,還挺仗義。
“真讓本帝驚訝,竟然是你!曲栩琢,你該當何罪?!”
曲栩琢面上像沒有波瀾的江面般平靜,淡淡道:“栩琢罪該萬死,請天帝責罰。”
一個小仙娥暗中議論:“聽栩琢神女這麼說,怕是早已和那孽種勾搭在一起了。”
“怪不得五百年前拒絕我們太子殿下,原來是這麼回事。”
“原來在栩琢神女的眼裏,我們太子殿下還不如一個孽種。”
天帝大喝一聲:“都給我住口!”
仙娥們被嚇得忙將嘴閉上,不敢再言語半句。
岳平輕蔑道:“曲栩琢,只要你說出澹臺傲劂的藏身之處,天帝寬厚,定然免了你的刑罰。”
曲栩琢依然平靜道:“不知道。”
“本帝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天帝一拍龍椅,霎時,四邊金龍柱飛出四條鐵鏈,將毫無防備的曲栩琢高高捆起,空中飄下一根長鞭,在天帝的一聲令下,無情地抽向了她。
曲栩琢曾因五百年前拒做神族太子妃讓天帝之子少熙在天界所有神族面前顏面盡失,天帝早已對她心存芥蒂,今日看來要討債了。
白鶴真人見此情景,心下不忍:“天帝,五鞭損一魄,十鞭損一魂,再這樣會沒命的,請天帝看在她第一次犯錯的份上,放過她吧!”
天帝冷眼看着,只等着曲栩琢受不住刑從而供出澹臺傲劂的蹤跡。
曲栩琢已是狼狽不堪,長發垂在胸前,鞭子留下的傷口將紫白色的仙衣染得片片血紅。她悶哼一聲,目光依然堅毅,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
澹臺傲劂突然趕到,身旁還跟着幫他解了迷仙咒的清鳧神君。
“阿琢!”澹臺傲劂怒從心起,手中多出一把劍,此劍名曰縛辰,墨紫劍柄雕刻龍紋,劍刃正中鑲着紫玉,微微泛紫色魔力。他握緊縛辰騰到空中,砍掉曲栩琢身上的鐵鏈。
曲栩琢想用法力讓自己飛下去,但她的身體已經虛弱至極,只能任由自己筆直降下。
澹臺傲劂騰在半空接住曲栩琢,由於騰不出手施法,便以肉身替她擋了幾鞭,直到落地。
“阿琢,醒醒!看看我!”他一邊喚她一邊匯聚魔力癒合她的傷口。
曲栩琢無力地靠在他胸前,緩緩睜開雙眼,示意他自己不要緊,不要擔心。
清鳧神君在一旁警惕地環顧四周,以防有天兵偷襲澹臺傲劂,輕聲道:“你們快走,我掩護你們。”
天帝皺了皺眉:“你是,澹臺傲劂?”
澹臺傲劂不理會他,抱着曲栩琢想要離開。
天帝大喝一聲:“你要帶她去哪兒!”
澹臺傲劂仍是不理會,繼續向前走。
“攔住他!”
隨着天帝一聲令下,剎那間的功夫,澹臺傲劂就被成群結隊的天兵團團圍住。
“找死!!!”澹臺傲劂雙目血紅,怨珠魔力凝成的墨紫色氣場突兀爆開。
他本就因曲栩琢受刑不悅,現在還想攔他,一個個都想找死嗎?!
眾神仙不敢相信地看着被澹臺傲劂身上的強烈光芒彈開的天兵們,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白鶴真人暗暗想着澹臺傲劂何時變得這樣強,腦中似有什麼劃過。莫非是衝破了封印,獲得了怨珠魔力。
澹臺傲劂微眯雙眸,縛辰出鞘,盤旋上空,穿過層層夾擊的天兵天將,刺破龍椅上的結界,直指天帝的喉嚨。
白鶴真人大怒:“傲劂,快住手,你忘了為師是如何教你的?”
澹臺傲劂不理睬,食指中指微動,縛辰便在天帝的脖頸劃出一道血痕。
“澹臺傲劂,你放肆!”天帝說出這話的下一秒,那劍刃竟差點刺到眼前。
澹臺傲劂走到攔住他的天兵面前,淡淡道:“放我們走,不然就讓他的頭和脖子分家!”
天兵們見天帝受到了威脅,皆往後退了一步,不敢再阻攔。
澹臺傲劂抱緊曲栩琢,騰空而起。
南天門上空的澹臺辭憂似乎是等候了許久。
澹臺辭憂道:“三弟,我來接你回家了。”
澹臺傲劂一臉防備,下意識護住懷中的曲栩琢,問道:“你是誰?”
這一問讓澹臺辭憂突兀想起他們兄弟從未見面,介紹道:“我是澹臺氏二公子,也是你的二哥,為兄明白,你見到像為兄這般英俊瀟洒,玉樹臨風的哥哥,難免驚訝,不過……”還未說完,面前已經沒了人影。
“三弟,你別走啊!”澹臺辭憂連忙追上他。
澹臺傲劂道:“我覺得我應該沒有不正常的哥哥。”
第一次與三弟見面就形象大損,澹臺辭憂覺得失了面子,連忙聚集魔力點向自己的眉心,顯現一個赤色火紋印記,道:“你看,這是幽罅火紋,只有我們澹臺氏才會有!我真的是你哥哥,同我回魔族吧。”
澹臺傲劂沒有停下的意思:“誰說我要回魔族?”
“你和這位姑娘都受傷了,不回魔族,那你回……”澹臺辭憂突兀想起什麼,又道:“可是你在那黑窟窿里待了一千年,很多東西都沒接觸,你管理不好那裏。不妨在王兄身邊學一番,再回那處也不遲啊!”
此時神族已經亂成一團,儘管澹臺傲劂方才的行為在一些神仙的眼裏是天帝寬厚而非澹臺傲劂強大,但那些被用魔力擊倒的天兵與還未從驚慌中冷靜下來的天帝卻是心有餘悸。
澹臺傲劂的魔力已經強到將天兵們的仙骨震碎,強到可以刺破天帝龍椅前的結界。
一直在天帝身旁的神族太子少熙看了一眼白鶴真人,對白鶴真人當年恕了澹臺傲劂的罪大做文章:“帝父若在一千年前聽信岳平將軍所言,便不是今日這個下場。”
白鶴真人雖未惱火,但說的話也無絲毫退路:“萬年前,神族與魔族的關係也是融洽的,為何會鬧成這樣,太子殿下應該反思一下!”
“你!”少熙氣憤地指着他:“白鶴,你敢忤逆我!”
白鶴真人沒有心情理會少熙,澹臺傲劂如今的架勢,怕是體內的怨珠已經蘇醒,到時便會攪得天界不安,於是說道:“太子殿下與其得空跟老夫置氣,不如想想法子如何挽救神族於危難!”
“你!”
清鳧神君道:“你什麼你!你慫恿岳平害我徒兒挨鞭刑!老夫還沒找你算賬呢!今日要不是我徒兒在,你們一個個的還能好好站在這兒嗎?!”
少熙正想反駁,轉念一想,道:“兩位神君掐指會算,想必早就算出澹臺傲劂會大殺四方血濺三界,天界無人能降得了他。表面上要收入門下潛心點化,實則是指望他念着師徒之情給自己留條後路!”
清鳧神君道:“先不說我們沒有這個念頭,就算有,那也沒你弒兄奪位來的齷齪!”
白鶴真人拍上他的肩膀,道:“師兄,別跟他廢話,回仙族商議對策。”
清鳧神君點頭,同白鶴真人騰雲離去。
少熙拿起一個物件就往地上摔,吼道:“反了,都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