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接戰
學校西區宿舍後方,就是江城的活水湖泊。夜色深深吞了湖面萬頃波瀾,僅有橋上的路燈在漆黑的水影中點了重重螢火。我載着之書、師兄和陳子,軋過一地雜草碎葉,停在了無比寬闊卻又荒無人煙的西區環湖道上。
“我先去找他,你們等會。”跟之書他們打了招呼,我一馬當先熄火下車。
春風悄渡,樹搖枝擺間,隱隱能看見一個人枯坐在道邊,腳下放着一罐開了的啤酒。
走過去撿起來,晃了晃,已經空了。
“我來了,可以回去了。”
小刀眯了眯眼,抬頭認我:“你真的來了啊。”
“坐車回去還是走回去?”我問。
“他來了嗎?”小刀望向幾十步外我的車,車內暗淡無光,辨不出人形。
“這種話說著沒意思。”我把啤酒罐空投進垃圾桶,“鐺”地一聲響,小刀起了身。
“坐車。”小刀噙了抹孩子氣的笑在嘴邊:“我要坐副駕。”
等我開車的時候,小刀左一個師兄右一個陳子,給他在中間夾得嚴嚴實實。之書不動如山地盤在副駕駛位置上,一言不發。
“不是說要你一個人來的嗎?”小刀還是沒忍住質問我。
“那就是跟校園110一起來了。”我說:“反正都是坐車,我這輛總比巡邏車舒服。”
小刀拗起了勁,喊道:“那你放我下去。”
“幹嘛?”我打了轉向燈,駛出環湖道。
“我去坐巡邏車!你的車金貴,載了這幾尊大佛,容不下我。”
晚間行車視野不佳,我開了大燈,體育館閃閃輝映在右前方。
“右轉。”之書忽然開口。
“怎麼?”我嘴上問着,方向盤已經打得順手。
“去體育館。”之書淡淡地說。
師兄有點奇怪,問之書:“兄弟,去體育館幹什麼?”
“這個時候已經關門了吧。”陳子也說:“我們也進不去啊。”
他們幾句話的起落間,我拉起手剎,把車穩穩停在體育館大門。
“這個月是我們院值守校學生會,所有活動場館鑰匙,我這裏都有備份。”之書說著,步伐鏗鏘地朝體育館大門走去。
我下車鎖門,師兄和陳子也跟着過去了。小刀搞不清楚狀況,但看大家一樣眼裏繞圈,咬咬牙還是趕了上來。體育場西南方的高大居民樓做了浩瀚繁星,操場上的路不算清晰,但也寸土寸明。
直到之書打開了校隊訓練館的門,燈光才重新籠罩在我們幾個身上。
師兄直覺不太對頭,上前一步搭着之書的肩,說:“之書,有什麼話可以好好說。”
小刀聽了以後不屑地笑了一聲,說:“我跟他沒什麼好說的。”
“是嗎?”之書拍了拍師兄的手讓他放心,向著小刀走了幾步,煞有介事地講:“是哪裏都比不過我,連求笨笨接你也只求到一個後排中間算不上座位的地方吧。”
“你說什麼!”小刀正要往之書那沖,被陳子死死攔住:“別衝動,笨笨在!”
“你不就是仗着笨笨,才敢這麼跟我說話!”小刀看了我一眼,止了動手的勢頭。
之書笑得格外欠扁:“是又怎麼樣?”
“有本事我們單挑!”小刀怒吼。
師兄拽了拽之書的衣袖,低聲道:“好了之書,這樣解決不了問題。”
之書不為所動,直接反問小刀:“單挑以後呢?”
小刀沒想到之書這麼問,愣頭愣腦地接:“就分輸贏啊!”
“贏了怎麼辦?”之書繼續問。
“誰贏了誰當笨笨男朋友,輸的人退出!”小刀想都不想就喊出口。
“你放屁!”我對着小刀喝罵一聲:“老子的事還輪不到你做主!”
小刀被我罵得一呆,因為現在我用的氣力比之前在宿舍樓下的時候幾乎翻了一倍。他看向之書,說:“那你說這話有什麼意義?”
“我就跟你單挑。”之書輕飄飄地講:“用笨笨當賭注你想都不要想,但我知道你不服氣,我今天就給你這個機會讓你光明正大地跟我來一場。”
“你是說你要跟我打?找揍是嗎?”小刀從牙縫裏擠字:“那你沒半個月下不了地。”
我倏地看向之書,卻得了他一個安撫眼神。
“不打架。”之書依舊一副佛光普照的神態:“你會摔跤嗎?”
“摔跤?”小刀反應了一會,說:“你要跟我摔?”
“打我是打不過你,不過讓你摔我幾跟頭,不會出人命你也不用擔責任,這麼解氣的方式,不想試試嗎?”
小刀氣得笑起來:“好啊,你要跟我摔,我們隊裏師兄可是專門教過摔法的。”說完小刀復看向我,憐憫地問:“笨笨,他要跟我摔跤,你讓嗎?”
“讓。”我斬釘截鐵地回答:“他喊你摔你就摔,摔到你舒服為止。”雖然不知道之書搞什麼名堂,但是我們出酒店之前他告訴我,無論他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他就行了。
為了以防萬一,師兄從辦公室取來了頭盔護具,陳子舉着手機錄視頻。之書和小刀鞋子一脫,踩着漫布整個場館厚厚一層的皮墊子,上了中心擂台。
“因為隊裏通行的是自由搏擊式摔法,為了公平,不許膝擊、肘擊,不許出拳踢腿,不許握頸抓襠,對方雙肩觸地馬上收手,不能鎖人!都聽明白了嗎?”師兄大聲喝問。
“明白!”小刀盯着之書,眼裏戰意全燃。
“明白。”之書垂眼瞟了眼矮他半頭的小刀,表情也正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