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九

卻說韓亮在辦公室踱過來踱過去，一支又一支地抽着悶煙。他擔心，方鐵來了，他在公司的權力將削弱；他憂懼，方鐵來了，他在公司的地位會動搖。尤其是，當他想到艾月嬌與方鐵一起時那笑逐顏開的樣子；當他思及艾月嬌那提着方鐵行李為之安排宿舍的情況，他幾乎惱羞成怒了。因為，艾月嬌是一個令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子。因為，他總覺得他跟艾月嬌，那是門當戶對，權職相近。在他看來，方鐵算什麼？一個窮山溝里出來的“小混混”而已！總經理助理又算什麼？也許適當“小白臉”的料子！他發誓一定要方鐵興緻而來，掃興而歸。

王焱，是韓亮的表兄。自臨吉大學廣告設計專業畢業后，即入竹海廣告任策劃部經理。此人二十正九，個兒高峻，西裝革履，言語溫文爾雅。然觀他外表雖如此年輕陽光，風度翩翩似的，內心卻是喜於企業之勾心鬥角，好於人事之驅賢逐能。

話說間，王焱正在自個兒辦公室，一門心思地為竹海廣告的客戶格桑尼公司設計着一枚新的商標。正思來索去間，手機響了。看顯示，是他表弟韓亮來電。乍一接通，聞韓亮心急火燎地說：“表哥，不得了了！剛剛周總招了一個沒大沒小的‘小白臉’做總經理助理！從明天起，他要來指揮我們了！怎麼辦啊？”王焱儼然吃了一驚，問：“是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韓亮十分氣憤，十分肯定地說。“我有數了，老表。”王焱一字一句。雖說語音不高，但已明顯感覺出他正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當說周紫芝、方鐵、蔣晉如三人自總經理助理辦公室出來后，周紫芝順手關好了此間之門，把鑰匙親交方鐵之手。后，又喚蔣晉如與己一道帶方鐵上三樓同策劃部、營銷部、財務部三部門的經理會面。三人乍一至三樓過道的入口，卻見策劃經理王焱和財務經理溫平恰急急匆匆迎面而來。“你們有急事嗎？”周紫芝問。“是啊。”二人齊聲應道。周紫芝也不多問，說：“那你們先忙去吧！”此二人見方鐵后，與他冷眼相視，跟他擦肩而過，顧自而去。於是乎，周紫芝和蔣晉如即引方鐵同企業另一名高管營銷經理胡靜碰面。胡靜者，周紫芝之表妹也。此人年方三十，久經商戰，顏麗姿秀，清韻迷人；又言辭委婉，處事幹練，逢場作戲，也懂幾多。雖說此女忙於生意，四處奔波，卻是雅愛文學，閑時亦文。此女閱歷頗豐，題材自多，信手拈來，碼成小篇，偶投副刊，也有所發。方鐵名氣，其人早有所聞。今得初見，自多欣喜。跟方鐵乍一見面，胡靜顫顫地問：“你就是青年作家方鐵？”“不敢當。”方鐵笑了一笑，道：“你就是胡經理？”胡靜點了點頭。胡靜又道：“也是你的讀者。”胡靜望幾人還愣愣而站，忙說：“坐坐坐？”三人也不推三托四了，皆在長沙發坐定。胡靜速給三人沏好了茶，后，隨之在一側的小沙發坐下，直截了當對方鐵說：“方鐵，在年級上，我是大姐，你是小弟；但在職務上，你是總助，我只是部門經理。以後，你要多關心多照顧啊？”方鐵笑了一笑道：“胡經理太可氣了。你是老員工，我是新員工。新員工應當多向老員工請教，多向老員工學習啊！”聽罷，胡靜未語。胡靜，以笑作答。竹海廣告的員工都知道，在工作的事，胡靜素來有條有理，一步一個腳印。而擔心於80后的急功近利，又讓胡靜開門見山地問方鐵曰：“方鐵，對於總經理助理的工作，你有什麼總體目標嗎？”方鐵思忖了半響，道：“主要是配合周總和大家做好品牌傳媒，今天我就把總體方案搞一下。”“哦，這樣子也好。”胡靜回道。后，周紫芝對胡靜說：“阿靜，以後要配合方鐵工作，他不熟悉的，幫幫他？”胡靜點了點頭。幾人客套，自毋庸詳細，行文於此，又言雨菲。

即說趙雨菲凄然背起了大包，包中乃是一個被子，幾件冬衣及一套的牙膏牙杯牙刷，由母親楊萍和弟弟趙雨林相伴，一步一腳出得江南小村趙家村口，待上鄉間公交進得城去。三人心兒凄楚，沉默無語。倒是弟弟趙雨林終是不忍姐姐竟有如此之遭，眼含淚光道：“姐，你讀書比我讀得好，我去打工吧。你在家裏一則可以好好複習考大學；二則可以和媽一起好好照顧爸？”聽罷，趙雨菲淚流滿面，用袖子揩了揩雙眸吩咐弟弟說：“林林，你年紀還小，你不懂。你是男孩子，是將來家裏的頂樑柱，是要照顧一家子的，沒有高的文化怎麼行？姐跟你不一樣，姐畢竟是女的，將來你會知道的？”此時此刻，那部城鄉中巴已經開至趙家村口。趙雨菲強忍住了內心難以言表的傷痛和前所未有的不平上了此車，與母親和弟弟含淚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