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兵敗
「邊防布軍圖!!」
弋鳶驚訝的瞪大了眼,司南晨鎮定些,他接過後仔細觀察着那張邊防圖,並未說什麼。
諾敏以為他在猜疑這圖的真假,便道:「城主放心,王后已經命在下提前探過城中布兵,與邊防圖中別無二致,這張圖絕對是真的。」
「嗯,我知道,若是沒有完全把握,長姐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將它至我手中。」
他未曾對邊防圖有過絲毫懷疑,有了這把「鑰匙」,司南晨有足夠的把握能在短時間內一舉攻破赤淵邊境,可這樣一來,赫連決絕對會懷疑長姐,到時……
司南晨深吸一口氣,下令道:「弋鳶姑娘,勞煩你放出撤兵的信號,一切等寒蒼王爺與星姐回營再議。」
「遵命!」
司南晨望着手中至關重要的東西,心中已經有了定奪,長姐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的決定會給自己帶來什麼,這是逃不過的事情,他明白長姐想要做什麼,他不會不會再讓她失望,更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等兵將撤回營,司南晨立即下令,十天之內聯軍不可主動對赤淵發動大的攻勢,一切以防守為主。
他要在這個時間內休兵養息,而十天後,則有一部分先行的漠北軍到達戰場,到時結合孤痕先生的蠱術,必可以攻赫連決一個措手不及!
領兵作戰之人自然知曉邊防圖的重要之處,而且司南晨計劃周密,下一戰必然能給赤淵一個迎頭痛擊,但是……
寒蒼望着恨不得現在就想出兵的司南星,她還未意識到只要他們按照這個計劃攻城,將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想起當初無棲的預言,寒蒼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他不知該不該任由這個悲劇發生,而且憑司南晨的城府,他絕不會不知這樣做會給司南月帶來滅頂之災,他卻……
寒蒼抬眼看向司南晨,發現他剛好也看向自己,兩人對視之時,司南晨對他緩緩搖了搖頭。
又是這樣……
又一次是這樣。
寒蒼不由自主的想起無棲臨死之前,那時也是如此,他明明知道造骨術會置她於死地,但他還是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發生,無能阻止。
等眾人離去后,寒蒼找了個借口留了下來,他望着司南晨道:「現在你還有機會阻止這一切。」
司南晨小心翼翼的將邊防圖收起,他沉默了許久,才道:「我聽星姐講過漠北的內亂的事情,王爺可否告知,你當初為何沒有阻止那位無棲姑娘用造骨術?」
寒蒼啞然。
他明白自己方才那句話說的多餘,便打算轉身離開,又聽司南晨問道:「王爺……可曾後悔過?」
寒蒼停了腳步,緩聲道:「喝醉時,追悔莫及,清醒時……九死不悔。」
「這樣啊……」
寒蒼未曾停留,疾步出了營帳,狠灌了幾口酒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當初若不犧牲無棲,祁便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快要穩定的局面又要被皇叔攪亂,到時不知又要士兵捐軀……
雖知一將功成萬骨枯,可誰不是爹生娘養的血肉之軀,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平凡人,當幾萬人甚至幾十萬人的性命,與一個人的性命放在天秤兩端,作為將領,他必須要掂量清楚……
深徹的無力感再一次從心底升起,寒蒼似乎明白了為什麼當年祁他對司南月提起聯姻一事,祁早就猜到了司南月的初衷,也猜到了司南月的結局。
他……原是想要救她一命。
只可惜……即便知道結局,卻還是無計可施。
寒蒼無奈的回頭看了一眼少年隱在營帳暗處的身影,挪動着綿軟的腳步離開。
為了不引起赫
連決懷疑,這十天內司南晨也組織了三場較小的戰役主動發動攻擊,但都不會太過深入,還是以防禦為主。
赫連決雖感到奇怪,但他也接到了靈鹿叛變的消息,知道了一隊漠北軍正向邊境行軍,他猜想司南晨應是在等這一隊漠北軍與聯軍匯合,再與赤淵開戰。
他怎會坐以待斃,在接到漠北軍行軍路線的那一刻,他馬上下令在必經之路上做了埋伏。
但是這一層赫連決能想到,司南晨也定能想到,他也定會佈局抵抗赤淵的攻擊,就看能消耗對方多少兵馬了。
可真當那支漠北軍與赤淵軍開戰時,卻未聽到司南晨有援助的消息,赫連決正覺奇怪,忽然有人稟報道:「王上,哨兵報告,聯軍正集結兵馬!」
「怎會選在這個時候……」
赫連決緊皺起了眉頭,難道……
「不好!!!」
赫連決意識到事情沒那麼簡單,司南晨敢在此時發動攻擊,那支漠北大軍分明就是他分散開狼王軍的計謀!
他怎敢拿數萬人當做棄子?!!
沒時間多想,赫連決連忙集結人馬應戰,可在漠北詭異的蠱術面前,千征百戰牢不可破的狼王軍竟顯得那樣不堪一擊……
這不是最讓赫連決驚訝的,畢竟他曾有過關於蠱術的情報,最讓他驚訝的是,今日一戰,雖是司南晨主動挑釁,而且還是他親自帶兵領軍,但聯軍還是以防守為主。
那……寒蒼與司南星去了哪兒?
赫連決心裏咯噔一聲,猛地轉身向後方看去。
「來人!快調一批人馬……」
「報!王上,敵軍從西南方攻進來了!」
「王上,聯軍在東南方發動兇猛攻勢,鈺玦將軍請求調兵救助!」
赫連決愕然,西南方易守難攻,守城的人本就不多,前幾天他調了一批狼王軍出去攔截漠北軍,司南晨今又攻城,他便削弱西南、東南兩處守衛,以對抗聯軍。
可這樣的機密,若不熟悉邊防部署,司南晨怎麼知道……
來不及過多思考,赫連決急忙命人調動兵馬,守住兩處城門。
可剛下令,他再抬眼望去,城下的狼王軍卻幾乎潰不成軍。
城下佈滿狼王軍的屍身,鮮血染紅了大地,狼王軍眾人如同失了神一般,竟扔了武器,任由敵軍的利刃貫穿身體,只有一少部分還殘留的意識對抗敵軍。
又是蠱術!!
赫連決咬緊了后槽牙,握緊腰間長劍的手青筋暴起。
就在此時,暗衛從城牆陰影處趕來,赫連決隱忍着怒氣問道:「可找出了那操蠱師的藏身之處了?」
「是,他藏在聯軍後方,與他性命相連的蠱蛇就跟在他身邊。」
「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殺了他!!」.
「已經安排人去做了。」
暗衛頓了頓,又道:「王上,您該離開了。」
赫連決看了他一眼,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的確打了一場敗仗,赤淵邊境……不保。
而如今聯軍赤焰正盛,用不了多久就會攻進來,他若不早些歸都做準備,恐怕另幾處邊境也會失守。
赫連決攥緊了拳頭,將後續的部署交代清楚后,又對暗衛道:「還有一件事情,事關王后,你去調查清楚……」
將一切交接完成後,赫連決帶着司南月連夜趕回了王都,悔兒見他們回來是很開心的,但見父王臉色不好,便知他有煩心事沒處理完。
小丫頭懂事的很,她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就盡量不讓父王為自己操煩,這些天她一直乖乖的等父王母后回宮,只是她始終記掛着一件事情……
赤淵的夏日炎熱,一下雨就更加悶熱潮濕,悔兒不喜歡陰沉沉的雨天,不過今日特殊,剛好,下了雨她就有借口躲在鳳棲宮,整日跟母后在一起啦!
其實悔兒呆在鳳棲宮本不需要什麼借口,但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母后從戰場回來之後很奇怪,不愛說話也不愛笑,就連看她的眼神都那麼陌生,這讓悔兒有點難受。
小丫頭懨懨的將手中的糕點吃完,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母后,您跟父王不在的這些天,悔兒又去找過姨母,但是悔兒沒有找到她,母后,姨母不會……不會出事了吧?」
悔兒清澈的眸子裏含着淚,臉上滿是擔憂。
司南月將目光從窗外移至她臉上,心情複雜的望着悔兒。
赫連決雖未曾提過,可他絕對已經對她有了懷疑,她本不想再回到王都,但一想到悔兒……
若是這次大事能成,她該怎樣安置這個孩子?
「母后,您怎麼了?」悔兒見母后只看着自己,卻不說話,不禁奇怪的問道。
「你姨母已經出宮了。」
「出宮!」小丫頭眼睛都亮了,「是父王將姨母放出去的嗎?姨母現在還在王都嗎?悔兒好想姨母,母后能帶悔兒去看姨母嗎?」
「她已經不在王都了。」
「啊?」悔兒方才澄澈清明的眼中立馬佈滿擔憂,「那姨母現在在哪兒?如今世道不太平,到處都是壞人,母后,姨母自己在外頭會不會有危險?」
母后沒有回答,她唇角溢出笑,可眼睛裏卻沒有絲毫笑意,她表情也很奇怪,悔兒沒有辦法形容那種感覺,母后的笑容很凄涼,又有些怪異。
這個表情……悔兒好像在哪兒見過……
小丫頭忽然想起那天從閣樓上一躍而下的姒夫人,她在窗前與悔兒對視時,也是這種奇怪的表情。
「轟隆!」
響雷夾着閃電在烏雲中響起,驚的悔兒一哆嗦。
母后雙唇微動,似乎想要說什麼,寢宮外忽然傳來侍女的驚呼聲:「王上小心,您喝醉了。」
「別碰孤!」
父王來了!
悔兒有點害怕母後方才的樣子,她聽見父王的聲音,連忙跑出去想將父王迎進來。
父王扶着寢宮的門,歪歪斜斜的站着,外頭的大雨把他全身澆的通透,可就是這麼大的雨,也沒有將父王身上的酒氣衝散。
悔兒怔了怔,從小到大,她還沒見父王這樣過,今日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