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文物市場(上部終稿)
關局長說:“倒不是讓你去鑒定文物。你只要說出文物的真假就行。讓他們知道咱們警察局有這方面的高人。不能再這麼明晃晃的在市場行騙就行了。”
可是,現在我不是過去的火化班長了。那時候,殯儀館的事情有劉館長頂着,我請了假說走就走。現在,殯儀館的工作由我主持,公司還有這麼一大攤子事呢!
牡丹姐看到我猶豫不決,馬上說道:“劉夕陽,這種事你千萬不要推辭。人家警察局能夠請你出山,是信任你。你必須痛痛快快答應。
“我們公司剛剛成立,將來創業做買賣都要求助於社會關係。而警察局是社會上最權威的存在了。你說,你放着現成的鐵衙門不交,再去交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朋友有什麼意思?”
我一聽,言之有理,馬上答應了。就問什麼時候行動?關局長說:“咱們縣除了你,參加行動的還有博物館館長孟老。你們明天一起出發。”
吃過早飯,縣警察局就來車接我了。說是直接去市裡。我說:“孟老呢?”司機說:“孟老昨天就提前走了。一會兒你們在市場會合。”
我真的沒有想到,警察局把孟老也請來了。孟老是市、縣著名書畫家。有了他和我一起工作,我就沒有任何顧慮了。
於是,就在車上打電話給他。孟老說:“我們剛才看了看,倒是發現了幾個像是文物騙子。但是,這些人仗着自己年輕,顯得很兇惡啊!你不是有武功嗎?那你就來對付他們吧!”
我就笑了笑,說道:“咱們是跟着警察工作。他們還敢凶?太無法無天了吧!”
孟老就說:“雖然有警察跟着我們,但是也不能一出來就讓警察亮相吧?那樣的話,豈不是打草驚蛇了?”
我們趕到運河市文物市場,市局文保科的陳科長早就在市場等待我們了。司機把我們互相介紹了,陳科長就讓孟老帶我們去那個兇惡的文物騙子嫌疑人那裏去看看。
我們沒有坐車。幾個人只是溜溜達達,裝做閑人沒事逛市場的樣子。誰也看不出是警察在暗中正行動着,準備撒一個大網。不大一會兒,就來到那個攤子面前。
攤子跟前圍聚了二十幾個人,里三層外三層。生意好像是不錯。
大家紛紛揚揚的議論着,目光的焦點都集聚在一張鄭板橋的蘭菊圖上。
有人說是真跡,有人說是贗品,一個個爭論不休。
攤主是個很瘦的中年人,對自己的畫非常自信,拍着胸脯說道:
“我祖上是宮中的太醫院首席太醫,這張畫是皇貴妃賜的,一直在家裏珍藏。最近因為家裏急着用錢,才不得不拿出來。
“有識貨的,便是撿了個便宜,不識貨的便是當面錯過。玩古玩的,一輩子也未必遇上這麼一個好機會。”
我一打聽,這張畫要價80萬。
“對於鄭板橋的真跡來說,80萬有些偏低。”孟老告訴我。
正因為這個偏低的價格,使得圍觀的人十分糾結,買還是不買?
孟老來了就蹲下看,在旁邊悄悄的研究這張畫。
以他對古畫認識以及對鄭板橋風格的掌握,這幅畫真的像是真品。
可是這個特低的價格卻讓他產生懷疑,世上真有這樣的傻子嗎?
“劉夕陽,你怎麼看?”孟老扭頭觀察我。
我對於古畫雖然沒有研究,但是,根據義老師的傳授,我卻能夠憑着自己的感覺,辨別一種陰陽之氣。凡是古迹,總是有一股氣息冒出來。
見孟老詢問我,我覺得自己如果裝深沉就白白來一趟,辜負警察局的信任了。就戴上墨鏡,仔細掃視,又把手放在古畫上佛了佛,心中不禁冷笑:畫上一點古魂之氣都沒有冒出來。
應該是一幅高仿贗品!而且,做舊做得也是天衣無縫。
孟老見我微笑,便捅了捅我,小聲問:“怎麼樣?”
我微微一笑,伸出一隻小手指,向地上指了指。
這是內行人淘寶時常用的暗號:伸出大拇指,表示真品,伸出小手指,表示贗品。
孟老失望地嘆了口氣,心有不甘心地問:“你看,這攤上哪幅畫可以考慮?”畢竟,這攤上十幾幅古畫,要價都不高,孟老有收藏嗜好,竟然會想買一兩幅。忘記自己是幹什麼來了。
我一張張全部看過一遍,把小手指衝著孟老連連勾動了十幾下:
意思是:沒一張真跡,全是贗品!
孟老倒吸一口涼氣,差一點上當,心中罵道:這攤主可夠黑心的,可憐剛才兩個買畫的買主,上當受騙了!
這時,一個退休幹部模樣的人,向前擠了擠。他研究了很長時間,心中已經確認這幅畫是真品,自己今天活該要撿個大便宜,便向攤主問道:“80萬是底價嗎?”
攤主拍了拍胸脯,砰砰地響,起誓發願道:“我以我爺爺的名義發誓,80萬絕對是底價,不可能再降了!”
退休幹部嘆了口氣,“我目前手頭只有60萬,你若是肯出手,我們就成交!”
“60萬,你就給60萬嗎?”攤主像是被人割了肉。
“60萬是我能出的最高價,賣不賣?不賣算了。”退休幹部堅定的說。
攤主聽了,用拳頭狠狠的擂着自己的腦袋,說道:
“真是沒辦法,家門不幸!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在網上賭球,欠了一屁股賭債,人家拿着刀追砍他……要不是有這件事,這件傳家之寶,我說什麼也不會拿出來,對不起祖宗啊!”
攤主一邊說著,一邊抽泣起來,樣子十分痛苦。
圍觀的人都被感動了,紛紛出面安慰他,要他想開點。
退休幹部點點頭,同情地說:“既然這樣的話,我再給你添2萬元錢,62萬你看行不行?”
攤主用紙巾揩了揩眼角的淚水,突然雙膝跪在地上,仰天祝道:“列祖列宗,在天之靈,不肖子孫,出於無奈,變賣家寶,罪該萬死!”
說完,把那張畫卷了起來,用紙包好,又放在嘴上,深深的吻了一下,雙手遞給退休幹部,“這位先生,你要是能記住我的情意的話,以後就多來我攤位上買畫。”
退休幹部似乎受到了感動,緊緊的握住攤主的手,眼眶也有些潮濕了。
攤主大概怕夜長夢多,便問道,“先生,我們是轉賬呢,還是現金交易?”
退休幹部說,“還是轉賬方便。”
說著便掏出了一張支票。
我及時出手,在退休幹部的腰后輕輕點了幾下。
退休幹部發現有人用手捅自己,心中猛的一緊:莫非有人看出了破綻來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