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二十四)
南徽很欣賞謝允安,在他幫助了南梔說明真相上,特別是在安康侯府發生了那些事後,對謝允安還是帶有一絲憐憫。
畢竟他也是國公府的繼承人,府中多虧有了姨娘在,沒什麼庶子,姨娘為他安心還私下告訴他自己有在喝葯,不要操些沒用的心。
這也是和拚命想再懷上孩子的母親所不能理解的,自己身上有許多的惶恐不安。
但這份欣賞是在他不清楚謝允安對自己妹妹的企圖之前。
南梔失蹤的那段日子,當他對謝允安說出自己心愛的妹妹丟失之時,謝允安的面色頓時陰沉下來,狠瞪了他一下,質問他,為何明明疼愛妹妹卻不更加嚴密地保護她。
南徽看着他咄咄逼人的樣子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忙擺手解釋道因為自己的嫡妹已經禁足,以為沒什麼事。
“沒什麼事?哼……”他褪去原本的溫柔模樣,垂眸望着坐在凳子上的他,扯起嘴角冷笑出聲,“沒了南華,那還有杜芷柔呢。你明明知道不是她做的,卻任由她認罪,壞了名聲,還是不忍你嫡妹受委屈?”
“是,是因為如此。”原本就心煩意亂加上悔恨的南徽因為身份,從未有人忤逆過他,此時他氣一上來,早就拋卻什麼君子德行,只會瞪視自己的好友,“又與你何干!”
“你與我無關便是,但南梔……”謝允安咽下喉嚨中湧上的血水,藏在袖中的拳頭早就緊緊握起,“我也會派人去找,你別攔我便是!”
這次才讓南徽看出了端倪。
因而,在找南梔這件事情上,安康侯府也盡了不少力,甚至一些消息打探的方面,還是安康侯出面去求陛下恩典,私下借了不少兵,不肯放過一分一毫。
期間抓住無數人販子,也讓禹帝看見謝允安身上的才能,只是安康侯攔住了,連聲道還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過這輩子,不讓他摻和什麼權勢,直被禹帝罵老匹夫,但是這何嘗不是一种放心呢?
而見過許多人販子,知道那些女子會被賣往青樓楚館何處去時,謝允安更是在國公爺面前紅了眼,鄭重求婚,這也讓國公爺高看這位小侯爺,覺得真是個漢子。
總之,現在謝允安藉著看小公爺的名頭,來和南梔見面了,這也是家中女眷首肯的,讓兩個孩子多接觸接觸,看有無可能。
總之幾家歡喜幾家愁,喜的是謝允安,愁的是現在坐在馬車中看着謝允安進國公府拜訪的清梵。
哦不,現在應當是大禹國的儲君——殷珒則。
他的頭上已經蓄起短短的發,但看起來仍是突兀,只得是那張臉撐着,不然肯定有許多人以異樣的眼光望着他。
只見他習慣性地捻着手上的佛珠,坐得筆直,就這麼等着進去的人出來。
身邊的小太監聽着主子唇間不時溢出的嘆息聲,出言勸道:“殿下,要不……我們也進去看看?”
“不必。”他搖頭,不再說話,繼續坐定在那兒。
小太監有些擔憂地看着這個和善的主子,心疼他,原因無他,主子的脾性實在好極,他願意設身處地為他着想。
——
偶有一兩隻夏蟲鬧出聲,謝允安站在門口,現在其實是初夏,阮萍兒在屋中千勸萬勸才將女兒勸出去。
這些日子她沒敢告訴老夫人南梔愛上一個和尚,心中也不覺得女兒不對,這是今日的相看,是好是壞,也不能駁了那些大人的面子,這才過來勸。
“而且娘見過那個謝允安,生得也是潘安之貌,聽說上回還救了你不是?而且姨娘聽你爹悄悄說,還囑咐我不要告訴你呢,說是那個謝允安手段了得,聽說你丟了,還讓侯爺去求陛下幫忙找呢!”
南梔見自己的姨娘要被謝允安攻略,忙答應下來,只是在南梔要推門出去時還是緊張地問了她一句:“乖兒,你是不是就不改了?我見這小侯爺也挺……聽說他願意給你正妻的位置。”
“娘,”這是南梔第一次鄭重叫阮萍兒娘,她沒有回頭,迎着刺眼的光走出去,“大不了就讓他像外祖父那樣,娘會好好護着我的不是?我不悔的。”
“啊……你向來自己有打算。”阮萍兒終於放下,催促自己女兒,“你去吧,姨娘來你這兒坐一會兒再走。”
只是在女兒走後,阮萍兒淚流不止,真心覺得是冤孽,讓女兒來還自己的債,一時間又是後悔不已。
謝允安看着侍女扶着一身藕荷色的南梔出門見到他,這是他這一世中離南梔最近的時候,看着南梔緊張僵硬的樣子他也驚慌,不知如何打招呼才好,剛想開口卻咬到自己的舌頭。
身邊的小廝見狀忙彎腰問好:“二小姐您安,我們少爺嘴笨了些,您多擔待。”
謝允安瞪了眼自作聰明的奴才一眼,但意料之外的,南梔放鬆了些,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道:“奴家也是不太會說一些好聽的話。”
“無礙無礙!”謝允安連連擺手,看着南梔在他的注視下臉越來越紅,輕輕往旁走了走,離的遠些較好。
看着南梔原本繃緊現在鬆開的肩膀,他欣慰地笑起來,嘴角的弧度還未放下時,就見南梔回過頭,望着他道:“上回嫡姐及笄禮上那事兒,多謝您幫忙。”
少女見他臉上的笑時,臉騰地一下紅起來。
“但、但您提的結親這件事,恕南梔難以從命!”南梔鼓起勇氣,將想說的一股腦吐出來。
“為何?”謝允安並沒有生氣,只是摒退所有下人,輕聲細語問現在稚嫩純真的南梔道“允安想問問您為何會拒絕,若是小姐嫁與允安,便是將來安康侯府未來的的侯夫人,您和姨娘便可以高枕無憂了,這樣不好么?”
“但……”南梔有些難為情,可還是說了出來,“奴家早有愛慕之人,小侯爺的好意,梔兒實在是無法回應。”
這無異於一道驚雷劈在了謝允安的心中,他心中從未想過這個可能,自己心愛的人會被捷足先登摘走。
“介意告訴允安,那位公子是誰么?”謝允安有些落魄地望着院子內那一棵松柏,費盡心思轉移自己眼眶通紅的樣子實在是讓人不落忍。
“是……我之前守禹寺的一名師父。”
“那他還俗了么?”
“並未。”
“那……允安的意思是,如這位師父一直都不還俗,可否給我一個位置?我能等的,不管多久!”
“……抱歉。”
謝允安此時真的比死了都難受,南梔是動真心的,他哪裏能不明白,那種羞赧的模樣,是上輩子南梔愛上他時表現出來的模樣。
終歸是遲來一步。
“最後一個請求,小姐可否告訴我那人法號或是名諱?”若是不安分,他願意主動出手除了那人!!!
“可以的,他叫清梵。”南梔乖乖回答。
謝允安瞪大眼睛,終於知道這個人是誰!也更是加深他前世一些疑惑不解的東西,一個小型脈絡也出來了。
未來的儲君?
哼。
這頭坐在馬車中的清梵也終於抬眼,盯着國公府門口,一瞬大踏步走下來。
“去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