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正文完
沒多久,五皇子容兆等人,就押解着嘉佑帝和七皇子來到了勤政殿的正殿。
五皇子與容兆已經在來之前就聽說了百官跪迎,奉李洵為新帝的事,此時也識趣地把他當做君王來參拜。
“臣弟李郢,臣容兆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兩人虔誠地要三拜九叩,被李洵打斷了:
“兩位都免禮,平身吧。”
嘉佑帝見兩人如此參拜李洵,哪怕被綁住了身體,塞住了嘴,也被氣得目眥欲裂臉紅脖子粗,嘴裏唔唔着想要罵人。
李洵看了他一眼,微微勾起了唇角,溫和地詢問起了李郢與容兆這一路的情況,得知了那些跟着嘉佑帝一起逃亡的權貴與皇子后妃們的名單。
這些人,都一個不漏地被他們抓了回來。
看了一眼名單,李洵吩咐道:
“容妃與十三弟,就由容將軍領回家照料吧。朕允容妃今後自由婚嫁,十三弟的一應用度,也會由內務府送到容府去。”
容兆頓時大喜:
“謝陛下恩典!”
他女兒才二十齣頭的青蔥年華,若是留在宮裏,就只能與諸多太妃一起擠在慈安宮裏青燈古佛。如今能回家,還自由婚嫁,就等於有了全新的人生,叫他這個做父親的如何能不高興。
隨後,李洵又過問起了禁軍的傷亡。
得容兆彙報,俘虜了效忠於嘉佑帝的禁軍兩千餘人,殺死了兩千餘人。他這邊,則在戰鬥中陣亡三百二十一人,重傷五百一十三人。
“把傷亡者立功者的名單都報上來,朕好叫軍中為他們核發犒賞。”
“臣代眾士兵謝過陛下!”
李洵又看向安靜立在那裏的李郢:
“五弟,你那邊參與行事的宮人們,也擬個名單上來,他們同樣是有功之士,當賞。”
五皇子頓時心中泛起了喜意。
陛下如此溫和地叫他五弟,便是認他這個弟弟的。獎賞宮人太監,也意味着認可他在內務府的付出。他在新朝的地位,穩了。
“臣弟也代宮人們謝陛下賞賜!”
“好了,你們都先退下吧。”
兩人恭敬告退。
李洵這才看向被人押解着跪在殿下的嘉佑帝與七皇子。
七皇子倒是恭敬地跪着,嘉佑帝卻是被兩個人按着都還在掙扎。
李洵吩咐人為嘉佑帝取下塞在口中的布巾,目光冷然神色卻很平靜地看向他:
“父皇,時隔六年多,我們又見面了。”
哪怕李洵的語氣平靜,在嘉佑帝看來,也無異於耀武揚威。
是啊,時隔六年,兩人的地位完全顛倒。
六年前,李洵還跪在寒風中苦苦哀求他不要讓七公主去和親。如今,他被人按着跪在殿中,而李洵高高在上地坐在屬於他的龍椅上!
這叫嘉佑帝恨得心頭滴血。
若他成功地逃到江南,他或許還會對李洵客氣些,以求雙方相安無事,讓他得以繼續統治江南的半壁江山。
可如今,他眾叛親離,還有什麼好失去的!
他什麼都不怕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亂臣賊子!你不得好死!”
他如同野獸般粗喘着破口大罵,滿是血絲的眼睛裏充滿了恨不得將李洵生啖其肉的恨意。
“朕告訴你,朕就算是死,也不可能答應禪位於你!你一輩子都是篡位的逆臣賊子,被萬人唾罵!”
聽到這話,李洵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嘉佑帝看到他臉上那毫不掩飾的不屑,滿身的自尊,頓時像是被針尖刺痛,大罵:
“無君無父的畜生,你笑什麼!”
李洵根本不在意他的喝罵。
甚至看到曾經一句話就可以主宰所有人生死的君父只能這樣無能狂怒,他心裏還挺暢快。
除了像是憤怒的野獸一樣狂吼,他如今還能做什麼呢。
這對他這樣獨斷專行的人來說,比死還難受。
“我笑什麼,自然是笑父皇你的天真可笑啊。放心吧,朕絕對不需要你禪位,也不會讓你死。”
說著,就讓人重新塞住了他的嘴巴,並且吩咐道:
“來人,將他們押解到天牢,重兵把守。絕不能讓他被劫走,也不能讓他們有死傷。”
“是!”
李洵知道,有自己這一句吩咐,嘉佑帝就算想死也死不了。
他怎麼能輕易去死呢。
死,最痛苦的刑罰也不過是凌遲,最多三千多刀,用不上一天就死了。
這太便宜他了。
他這一輩子犯下的罪孽罄竹難書,傷害了無數人,讓他去死是便宜他。
他要讓他長長久久地活着,痛苦地活着。
見完了嘉佑帝,李洵又讓人給肅城方面發去了諭旨,他決定在年前登基,其後將暫居大啟京城,肅城的文武百官也應隨他同來京城。
至於登基大典的籌辦,這是瑣事,他並不打算讓自己手中的能臣浪費時間,直接交給了京城原本的禮部來辦。
禮部尚書陸元禮頗有文采,慣會阿諛奉承,辦事也漂亮,對於舉辦朝中慶典是老手,此事交給他出不了什麼紕漏。但從在新朝的資歷來說,李洵不可能讓他無功無德還繼續官居尚書。
一朝天子一朝臣,朝中的位置就那麼多,需要安置的功臣卻有很多,他總得給有功的人撥出位置。
所以,這事的主事人是五皇子李郢,陸元禮只是協辦。
雖然等於降了職,陸元禮依然很高興。
新皇在肅城自有文武大臣的班底,他自然不會還自我感覺良好地認為自己依舊能身居高位,他能在京城眾多舊臣裏頭一個領到差事,都算新皇看得起他了。
為了能在新朝里有一席之地,陸元禮對於籌辦登基大典的事辦得格外賣力。
*
經過近一個月的跋涉,肅城文武百官也終於在臘月二十五這一天趕到了京城。
在這一個月期間,李洵已經在京城重新部署了城防治安的兵力,對原本的禁軍,燕山堡守軍等,該犒賞的犒賞,該安置的安置。
政務方面,他對六部的政務全部摸底了一遍,對各部主要官員往日裏的表現,國庫中現存的錢糧稅收,工部的產業與技術,兵部的兵冊武器等,全都做到了心中有數。
六部方面,與嘉佑帝關係密切的高官,全部被打入天牢,他們負責的事務全由其手下里較為中立或者有能力的官員暫代。
因為李洵進京沒幾天,就拿出了章程,原本的朝廷體系很快便正常運轉起來,倒是沒造成太大混亂。
至於真正的官職調整,則要等到肅城系的官員來了之後再統一進行。
除此之外,李洵對除了容兆,五皇子以外所有跟着嘉佑帝逃跑的權貴進行了毫不留情地打壓,將這些人全部下獄,抄沒了他們家中所有的財物與產業。
清掃前朝勢力,為新的功臣騰出位置,這沒有任何道理可講。頂多就是等司法部到了之後,根據他們各自曾經犯下的罪行,再決定他們刑罰的輕重,釋放一些無辜的家眷而已。
這一個月,李洵過得很忙碌也很勞累,但想到即將見到自己最親近的人,他還是心情很好。
他帶着自己新編的禁軍,親自前往京城西門迎接他的文武百官。
得知此事,文武百官們也早早穿好了官服,整理好了儀容,準備迎接御駕。
眼看着明黃色的龍旗飄蕩,君王的龍車靠近,總長林德康帶領肅城來的所有官員與士兵,齊齊下跪參拜。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呼聲響亮又整齊。氣勢高昂。
即使寒冬臘月,冰天雪地,也壓不住在場每個人心中的火熱。
他們的郡王,從今以後都是陛下了!是這遼闊江山唯一的主人,他們這些一早就追隨的人,怎能不發自內心感到驕傲自豪呢!
“眾卿平身!”
李洵穩重地走下車來,朗聲吩咐道,慰勞了幾句眾人在路上的辛苦,便宣佈起駕回京。
“保父,婉兒,你們來坐我的車。”
他笑着對林德康與李明婉道。
乘坐御駕,這是莫大的榮幸,兩人自然不會拒絕李洵在眾目睽睽之下給的恩寵,高興地應了句是,就跟着李洵一起上車了。
李洵讓李明婉先上車,自己則親自扶了林德康上車。
“不,陛下,這不合禮數!”
林德康連忙推辭。
任何時候,他都很注重維護李洵的威儀,哪怕是針對自己的優待,也會毫不猶豫地推辭。
李洵卻很堅持:
“保父,不管我是郡王還是皇帝,您永遠都是我的保父,是我最敬重的長輩。扶長輩上車,有何不可?”
林德康怔了怔,隨即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
陛下是他教養長大的,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驕傲與全部的寄託。
能看到他榮登帝位,一統天下,他本就已經心滿意足。
如今,哪怕已經是一國之君,陛下卻依舊如此敬重親近他,叫他如何不受寵若驚欣喜若狂。
“好,那臣便託大叫陛下扶一回。”他哽咽着道。
“以後在任何場合,保父不要再行跪禮,婉兒也是。”
李洵柔聲道。
他們是他最親近的人,他可以看着任何人跪倒在他腳下,唯獨他們兩人不可以。
尤其剛才那樣的冰天雪地,林德康年逾花甲還要跪迎,叫他尤其不是滋味。
林德康立刻道:
“那怎麼行,臣子就該有臣子的規矩!”
“保父,君無戲言。”李洵嚴肅地道。
一旁的七公主噗嗤一笑:
“總長,大哥這才剛稱帝,咱們這些自己人可不興拆他的台啊!”
兩年不見,她已經完全是大姑娘的模樣,行事也越發穩重有度了。
林德康沉默片刻,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也跟着笑起來:
“好,自己人絕不拆台!”
這是陛下對他的孝銥誮心呢,他可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老翁了!
“如今天氣冷,外頭的府邸又還亂糟糟的,保父還是等保兄收拾好府邸再回去住。”
“婉兒,京中的宅邸要先緊着功勛大臣們,你就先不賜府,住在宮裏如何?”
兩人都笑眯眯地說好。
林德康有兒孫,李洵自然是不可能留他在宮中長住。
明婉是他親妹妹,沒出嫁前,本就應該住在宮裏的。沒有那麼多府邸,都是玩笑話。
一路進宮還有很長的路程,兩人本就對李洵親近,說話也沒那麼多顧忌,沒多久就與他討論起了政事。
李洵都兩年沒回肅城了,如今又新接手了大啟這麼個大攤子,兩人身為重臣,要處理的事情多如牛毛,自然是要爭分奪秒與李洵商議的。
問了一些京中的情形,林德康這才道:
“臣聽聞先帝被俘回京了,陛下打算怎麼處置他?他可有給您寫禪位詔書?”
“他自然是不肯寫的。”李洵如實道。
“啊,那怎麼辦,要不咱們自己寫一個,叫他蓋上玉璽便是?”李明婉有些擔憂地道。
要繼位,沒有禪位詔書,以後在史書上說起來總是不好聽啊。
李洵輕笑一聲,帶着帝王的睥睨:
“不需要。我不認為他有資格寫禪位詔書。”
兩人都不解地看着他,李洵解釋道:
“他昏聵無能,投敵賣國,殘害了無數忠臣良將與百姓,怎堪繼續做一國之君?前幾天,朕已經下旨將他廢為昏德侯了!”
林德康和李明婉都愣住了。
好一會兒后,兩人才回過神來。
林德康忍不住撫掌大笑:
“哈哈哈哈,廢為昏德侯!虧您想得出來!”
這對嘉佑帝那樣的人來說,真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了。
就連李明婉也忍俊不禁:
“雖說子不言父過,但我不得不說,大哥給他這封號還挺貼切!”
她從小並沒有得到過嘉佑帝的任何關愛,二姐被嘉佑帝嫁到西戎和親受磋磨多年後病逝,她自己也險些在十二歲稚齡被嫁到西戎和親,大哥去求情,在寒冷的初春被罰跪一夜,都差點失去性命。
如此種種,她對嘉佑帝又豈能有好感。
如今聽聞他被廢,她只覺得大快人心。
見兩人都很高興的樣子,李洵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只有他自己知道前世的仇恨。不管是誰反對,誰說他大逆不道,他都會堅持羞辱折磨嘉佑帝,而不是痛快地給他一刀。
親近的人能與自己同仇敵愾,他真的很高興。
“他與柔妃還有七皇子,都會住在京中,等你們哪天得閑了,也可以去看看他們。”李洵隨意道。
林德康與李明婉聽着有些奇怪,怎麼在陛下口中,看昏德侯這事兒聽起來竟成了消遣一般。
忙過了登基大典前後這一陣,兩人才知道,看昏德侯一家,還真是消遣。且成了京中有名的消遣。
此為後話。
兩人此時卻是沒那麼多心神去關注這種已經沒什麼威脅的階下囚,登基大典在即,很快就要重新建立新的朝廷官員班底,他們要忙的事情可不少呢。
還有馬上就是新年了,他們陛下的年號也是個大問題啊。
這事李洵心中已經有了定論,肅城官員的朝會上,他從禮部擬定的名單里選了年號。
“永泰。朕認為這兩個字最好。國泰民安,盛世永續,這是朕的目標,也是朕對天下百姓的許諾。”
博學多才的林德康對此有些顧慮,試圖勸他改變主意:
“陛下,這年號兆頭不好。”
永泰這年號寓意是真的不錯。
大約正是因為這樣,歷史上年號永泰的皇帝也有好幾個,卻大多都沒什麼好下場,不是上位一兩年就被人推翻了統治,就是早早病逝,亦或者是有名的昏君。
李洵也知道這些,但他不迷信這種事。
他帶着成竹在胸的自信對百官道:
“你們要相信朕是強運之君,鎮得住。就它了!”
他一錘定音。
於是,史稱神聖光武大帝的李洵,就在這一年的臘月二十八,以永泰為號登基稱帝。
——
《啟書》云:啟歷二百三十八年,聖主洵廢其父為昏德侯,改元永泰,中興國朝,創千古盛世。
作者有話說:
正文到這裏,就差不多就可以完結了,但故事還沒有結束。像是洵哥統一全國,治理國家,談戀愛的帝王生涯,嘉佑帝一家的“幸福”生活,國內改革基建,後世論壇體等,都會放在番外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