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 章 太後篇4
皇帝終於還是對柳家動手了。
而她的心也越來越狠了，越發的不管不顧了。
這后宮裏的大多孩子，都死在她的手上。
皇帝很難過，起先以為他後宮子嗣單薄，是因為他的子嗣緣薄。
她從她的眼線口裏聽到這一句話時，幾乎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抹掉了自己眼角的那滴淚，眼神堅毅殘忍。
她一點都不後悔。
只要他這麼痛苦，她就痛快極了。
可下手多了，皇帝也漸漸的起了疑心。
好幾次，他指着她的腦袋，大罵她是毒婦。
她跪在地上，頭低垂着，一句一句說著陛下息怒，可是她的背脊挺得很直，彎不出恭敬的弧度。
她知道，皇帝這是手裏沒有證據，所以只能罵她出出氣罷了。
後來，那個女人懷孕了。
在皇帝悲傷難過之際，給他生下了一個如希望般的皇子。
因着先前的種種，他對那母子倆萬般呵護。
她一直也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
若那是個平庸的孩子就好了。
可那個孩子並不是，他很聰明。
眼見着，皇帝越發的喜歡那個孩子。
好幾次，都讓她撞見了他們父子玩鬧的溫馨畫面。
他越發不來了她的椒房殿了，因着這個緣故，對於她生下的炎兒也不甚親厚。
那天，炎兒很難過，他趴在她的懷裏，問她，“母后，父皇……是不是不喜歡母后，不喜歡炎兒？”
從那一天起，她就明白。
那個孩子，留不得了。
必須死。
她耗費了好一番力氣，才讓那個孩子死去。
鍾妃抱着孩子大哭。
她站在旁邊冷冷看着，接着被匆匆趕來的皇帝，賞了一耳光。
她卻是絲毫不悔。
那孩子死了。
鍾妃倒下了，她大病了一場，鬱鬱寡歡。
皇帝很難過，日日陪在床榻前，再三保證只要她好過來，他們兩個還會有別的孩子的。
可是，鍾妃最終沒熬過來。
臨死前，她去見了鍾妃最後一面。
鍾妃形容枯槁，面色蒼白，可那雙眼睛卻是錚亮的。
這讓她想起來，那夜，她路過御花園中。
見着皇帝正拉着鍾妃，踩着白雪在後花園踩雪，她眼睛也是這般藏着萬千的星辰，嘴角噙着溫柔的笑意，好似眼裏只容得下眼前的愛人。
她被保護得很好，這人世的殘忍沒有改變她一絲一毫。
這讓她想起了，年少時的自己。
也是如她這般的，燦爛。
鍾妃拉着她的手，一直緊緊的攥着。
皇后眼眸平靜，翻不起任何的波瀾。
鍾妃因是臨死，她最後一面沒有選擇見陛下，而是選擇了見她。
這讓她覺得很是可笑。
鍾妃拉着她的手，一句句的都在囑託讓她好好照顧皇帝。
她更覺得可笑了。
這宮裏誰都可以照顧皇帝，但是她不會。
後來，她死了，手卻緊緊的握着她的手。
直到皇帝趕來。
難得他第一次看到她沒有發怒，因為他只顧着痛哭了，抱着那個女人，哭得像個孩子。
就算他的骨肉孩子都死了，他也從未在眾人面前落過一滴眼淚
可如今當著眾人的面，為著這麼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女人，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帝竟哭得像個孩子一般！
她站在旁冷冷的看着，心裏蔓生一種她也說不上來的複雜情感。
她覺得那應該是一種仇恨。
她恨這個女人，搶走了屬於她的一切。
這是她的夫君，他理應為她如此才是！
再之後。
皇帝就徹底的恨上了她。
他沒有證據，但是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的。
他不管不顧起來，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收拾了柳家，暗中派了人去收集證據。
太後知道，這一次她要殺誰了。
她等不了太久了。
她不能等到皇帝和別的女人又生下其他的皇子，她不能等到皇帝滅了柳家，不能等到皇帝殺了自己。
她必須要把一切都拿捏在自己的手上，親眼看着炎兒坐上后帝之位，她才放心。
所以，她下了慢性的毒藥。
她看着皇帝身體一日一日的身體虛弱，頻繁頭疾發作，太醫時時往養心殿去。
可是她未曾心軟過一分，就這麼看着他一天天的病弱，老死。
而這立諸之事，也不用她擔心。
有柳家在朝堂上，幾乎那一半的官員都站在她兒子這邊。
在她以為她大計將成時。
可他卻擺了她一道。
那可是她籌謀了大半輩子的計劃啊！.
他甚至親手送了她一把刀，為了讓她以後能拿起那把刀與蕭懷衍相拼。
讓她自己親手把自己和炎兒送進死地里。
他做到了。
他讓她痛不欲生。
如當初的鐘妃一般，有了這失子之痛，柳家也一併去了。
所有她在意的，她在乎的，他全都毀了。
他死了，他都不放過她！
她恨他！
可她明白，皇帝亦恨她！
若是黃泉路下相見，她定拖他一塊下十八層地獄。
太後記不得自己被關了多少日。
只知道，後來，她又見到了一個人。
那是先帝身邊伺候的吳平，吳公公。
他老得不成樣子，走路都慢吞吞的。
太后驚訝出口，“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吳平垂首站在殿內，“奴才是先帝身邊伺候的人，娘娘給先帝下藥之事雖隱秘，可到頭來還是被先帝發覺，先帝擔心你不肯放過老奴，讓老奴假死，送老奴出宮了。”
“這些年，奴才隱姓埋名過日子。”
太后冷了臉色，“他可真是好算計！”
吳平默了默聲，才繼續道，“老奴伺候陛下許久，在陛下尚是六皇子時，就已伺候在身旁了，更是親眼目睹了陛下與娘娘的情意，今日，老奴在這說一句，陛下當年娶娘娘，雖有部分原因是因為娘娘身後的柳家，但陛下對娘娘並非無半點情意。”
太后冷冷的看着他，顯然是不相信他的話。
吳平嘆了口氣，手微微發抖的拿出了兩幅畫。
他將那兩幅畫，慢慢的在地上展開。
只見，畫中畫著這麼一個女子，正坐在亭子裏，撐着頭，望着前方微微出神。
太後記得那幅畫，那是她成婚沒多久，他給她畫的。
那時她發現后，還紅着臉與他玩鬧，警告他下次不許再畫了
吳平再次展開了另一幅畫。
那幅畫上，同樣是一個女子坐在亭下，出神的樣子。
除了衣服，頭飾與她不一樣。
這女子的側臉，卻與她的側臉有這麼五分像。
吳平老眼含淚，輕聲道，“這是當年，鍾妃娘娘選秀時送進宮的秀女像。”
他說完了這一句，跪在那，靜靜等着。
可太后卻是一句話都沒有再說出口。
吳平嘆了一口氣，他起身離開了。
那扇緊鎖的大門打開了卻再次關上了。
而那幅畫卻是放在地上。
太后定定的看着那兩幅畫，眼睫微動，落下了兩行淚。
她以為在炎兒死了之後，她早就把淚流光了。
可是她還是能哭出來了。
她走到畫旁，撫過畫上的自己。
與他之間的記憶，一下子就湧來了。
他也疼過她，愛過她……
他們也曾相知相愛……
可，這世上並不是每一對佳偶都能白頭偕老。
如她與他這般，到最後，也走到了反目成仇。
她拿着蠟燭，燒了那兩幅畫。
火光映在她的瞳孔里，火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那些，如雲煙一般消散了。
畫燒完了，火卻是一直越來越大，最後吞噬了這個屋子。
那個滿目絕望的老婦人，死在那場大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