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此事莫讓她知曉
「稟宗主，溫氏修習黃老一派的旁支溫情求見，說是十餘年間鑽研醫術，聽聞夫人昏迷不醒，願為夫人診脈效勞。」
溫若寒皺眉，「溫情？」很顯然他並沒有什麼印象。
旁邊心腹出聲，「溫情現任職夷陵副寮主，曾入岐黃院，僅待三年，離開原因不詳。」
溫若寒面色清冷，看不出他在想什麼，「讓她上殿。」
下面修士趕緊去傳喚，此刻跪在地上的岐黃院長老神色慌張起來，當年溫情是如何離開岐黃院的，他可是主謀。
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如何能讓她奪了自己的風頭。宗主有令院中人憑藉才幹論輩分，講究能者居之。
溫若寒自然沒忽略地上人的神情，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眼神暗沉下來。
「本座曾下令岐黃院只能專心醫術，不得勾心鬥角。」
他手掌升起一道紫色靈力，化作一張無形的手掌緊緊掐住那人脖子，臉色瞬間青紫。
「宗主....饒命。」
求饒的話還未說話，就斷了氣，溫若寒輕輕一揮，人就化成一道煙，連灰都沒留下來。
台階下溫情跟隨着修士快步上來，場下血腥極重，數不清的頭顱堆成小山，遍地都是鮮紅的血液，她屏住呼吸不敢有分毫的差錯。
「夷陵副寮主溫情，見過宗主。」
溫若寒居高臨下，俯視着腳下跪下的溫氏弟子，眼裏晦暗。
「多日前夫人就病倒了，你為何現在才來？」他冷聲道，「岐黃院眾人束手無策長達三日，溫氏門生遍知主母昏迷不醒。」
「你因何而來？」
「又或者想要得到什麼？」
溫情若真心想為夫人醫治，何必等到現在，她大可前幾日就上殿進言。
溫若寒仙門之首，積威深重，心思縝密，這些質問猶如冰山壓在溫情背上。
她該怎麼解釋，溫氏弟子終身聽命於家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岐黃院人死的都快差不多了，自己才出面為夫人診脈效勞，怎麼可能不會引起宗主疑心？
不管怎麼解釋，都不能牽連到阿寧。
溫情咬牙，額頭點在地面，恭敬回道：「因為屬下怕死。」
「怕死？」溫若寒眉頭輕輕皺起，周身的逼迫氣息稍緩。
「心悸難醫，岐黃院數百人醫不好便被宗主賜死，溫情害怕醫術有限不能喚醒夫人，而惹怒宗主被處死，所以猶豫數日不敢前來。」
溫情不敢停頓，快步說道：「但夫人素有美名，福澤溫氏孤老寡人，溫情敬佩至此，不顧其他只求略盡微薄之力，希望夫人身體安康。」
場面靜下來，良久。
溫情不敢抬頭，只得伏跪等待，要麼死，要麼生。
賭一把，賭溫夫人的善心，對宗主到底有幾分影響。
不知過多久，上面終於響起聲音。
「你進去吧。不管結果如何，本座饒你不死。」
淡淡的聲音，卻是溫情的救命稻草。
她忍住狂喜，劫后重生，「是，屬下定儘力為夫人診治。」
溫情起身，旁邊的侍女將她領進大殿。
人進去后，溫若寒沒有跟上去，而是面無表情的看着下面屍山血海，他沉默，無聲的望着。
誰也不知道此時的溫宗主在想什麼。
「溫逐流。」
「在。」
溫若寒伸手虛指，「派人將這些清理乾淨，不要留下一絲血腥。」
「是，屬下這就派人去辦。」
面對宗主態度突然的改變，溫逐流從來不會多問，只會盡心執行宗主的一切命令。
溫若寒補充道：「去將旭兒叫來。」
「是。」
原本在院子休整的溫旭有些驚訝，難道溫情那邊出了什麼事？
他還在執行父親的命令，不久還要再次下山尋醫者，就算溫情將他說出來，父親也會考慮到醫者的重要，晚些再傳喚。
難道是母親醒了？
溫旭一面擔憂，一面高興，懷着複雜的情緒去見溫若寒。
大殿之上。
「父親。」溫旭低頭行晚輩禮節，他暗自打量上面人的神情，好像並未生氣，也沒開懷。
溫若寒坐在上首，他微微低頭摸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緩緩說道：「抓來的醫師都安全送回來。」
溫旭驚詫，「為何？請他們來是為了給母親治病的。」
他不解，為何父親一夜之間就改變了主意，明明昨天還....
「都是些鄉間赤腳醫師，若論醫術哪裏里及的上岐黃院裏的人，都是些無用之人罷了。」
「是，孩兒這就派人一一送回去。」溫旭領命，不再多問。
「請人來一趟定是心驚膽戰，你去給他們發些銀兩，好生安撫。」溫若寒沉聲又說了一句。
溫旭原是要走，聽得這句話終是沒忍住問道：「孩兒不明，父親為何這般？」
「讓下面弟子注意分寸，不許非議岐黃院一事。」
溫若寒站起身，背對着溫旭，過了一會才落寞的說道：「你母親不喜殺戮，此事莫讓她知曉。」
任何人因她而死，她都會難過。
溫旭走出大殿，忍不住回頭，殺戮？
這算殺戮？
溫氏問鼎仙門，遍及門生，父親與日月同光，這些醫師醫不好溫氏主母就是死罪，人用着不順手殺了便是。
父親向來殺伐果決，心狠手辣，重用酷刑，什麼時候有了慈悲心腸？..
溫旭心中有塊地方在悄無聲息的變化，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罷了罷了，既然是母親不喜歡，他身為兒子依着便是。
溫若寒踏進門檻，外面小間溫情正拿着醫書和岐黃院僅存幾位老醫者討論病情，他們聲音放小，生怕驚擾了裏面床榻上沉睡的人。
侍女見家主來臨，行了禮無聲的退下，溫若寒靜靜的站在床前，凝視着溫星柚。
她好像三歲稚童，乖巧的閉上眼睛入睡，沒有一點蘇醒的意思。
唯一能讓溫若寒確定她還活着的，那是微弱的呼吸聲。
他慢慢坐下，將頭一點點靠近溫星柚的胸前，閉上眼睛透過被子去感受那一輕一緩的心跳聲。
這是世間最美妙的聲音。
溫情端着熬好的湯藥走進來，看見這場景低下頭靜靜等待。
早在溫情進來時，他便已察覺，抬起頭看過去，伸手接過葯碗，耐心等湯藥燙勁過去，一點一點餵給溫星柚喝下。
葯過後，溫若寒拿起帕子輕輕擦拭她的嘴角，「夫人什麼時候醒？」
「兩天，最遲...三天。」溫情低聲回道。
看過夫人脈象后，溫情便有思緒，情況並不算太糟糕，還有得救。
她深入研究心悸十幾年，自然有些心得門道，夫人這回的病算是有着落了。
原本她擬定藥方，但有一味葯的藥量不好把握，宗主殺光了岐黃院的醫者，但留下了三位老醫者，這三人醫術了得，溫情將自己的見解與他們一說，雙方竟然見解一致。
最終定下藥方，拿去煎藥。
成敗與否，就看這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