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蔡蓉見蔡錄立在門口，沖那幾個保全大發雷霆，心裏已經有了數，不過她納悶的是，蔡錄以前一直把她當做掌上明珠，可謂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掉了，從來捨不得跟她大聲說話過，自從林紫涵出現后，他的父愛也隨之一點一滴的消失不見了，這令蔡蓉十分的費解，她甚至以為蔡錄跟林紫涵有一腿，不過仔細想想也不太可能，畢竟從來沒有發現他們有來往的跡象，一直都是蔡錄主動去獻殷勤，她又想起蔡錄與夏毓見面時的情景，覺得很有問題！

蔡錄兩眼冒火的瞪着已經下車，正一步一步朝正門走來的女兒，他實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了！好說歹說就是不肯聽勸，使得本來就焦頭爛額的他更加的暴躁。

“爸，你怎麼回來了？”蔡蓉漫不經心的問着，也沒有很認真的看過蔡錄。反正她相信蔡錄頂多就是發發脾氣，不會拿她怎麼樣的，所以她也漸漸地習慣了。

家醜不可外揚，蔡錄不想當著僱員的面數落自己的女兒，於是拉着她便往樓上走去。

蔡蓉懊惱的蹙了蹙眉：“爸，你幹什麼？我哪裏招惹你了？發這麼大脾氣！”她甩開蔡錄，揉了揉被捏得生疼的手腕。

蔡錄怒叱道：“你是不是又去找紫涵的麻煩了？”姐妹倆鬧成今天這樣的局面，或多或少，他都是有一定的責任的，可是他真的沒想到在他眼皮底下長大的女兒，居然會有如此歹毒的心腸，看來是他太過放縱她了，從小到大，不管她想要什麼，他都會竭盡所能的去滿足，所以才會養成了她如今這樣強勢的霸道，明明知道不是屬於自己的，卻偏偏固執的追逐！

蔡蓉十分坦白的說：“對！沒錯，我就是去找她麻煩的！我們倆，不鬧個魚死網破，就不會休止的！”

蔡錄忽然想起了方才家裏雇傭的言辭，暫時壓抑着怒意問：“你最近常常跟一個人通話，每次通完話，你好像都會出去，那個是誰？”他覺得蔡蓉一定有什麼事情瞞着他，雇傭說聽見她在電話里經常會叫同一個名字，好像是安妮。蔡錄知道Anny是申東炫的前女友，而且現在就在E-Selina工作，他覺得Anny此次冒然回國，而且想方設法的留在申東炫身邊，動機肯定不純。他不允許外人破壞他女兒的幸福，處於一種彌補，也是發自內心的，遲來的父愛。

蔡蓉怔了怔，隨即故作鎮定的回答：“我朋友嘛！她約我出去玩嘍！”

“哼！你現在連我也欺騙了是不是？你說，那個人是不是Anny？你們是不是聯合起來對付紫涵？”蔡錄火氣頓時又冒了出來，臉頰漲得通紅。

蔡蓉不以為意的嗤笑：“紫涵？叫得好親切啊！爸，我真懷疑，你到底是我爸還是她爸爸啊？”蔡蓉越來越搞不清楚，蔡錄跟林紫涵到底是什麼關係，難道真的是跟林紫涵的母親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所以他才會愛屋及烏，這般照顧林紫涵的嗎？她猜不透，真的猜不透！

蔡錄一時氣急，口不擇言的怒吼：“我即是你爸爸也是她爸爸！”話一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衝動得失去理智了。不過他覺得也是時候說出來了，或許親情可以化解她們姐妹之間的仇恨，畢竟林紫涵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蔡蓉的事情，即使是上一代的恩怨，也不應該牽扯在下一代的身上。

蔡蓉不敢置信的問：“你說什麼？”她的大腦一下子當機了，一片空白，什麼感覺也感受不到。

蔡錄長嘆一聲：“她就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妹妹。當年，爸爸背叛了婚姻，背叛了你媽媽，只因對心靈深處的那份感情情難自禁，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結果就是無法自拔的愛上了紫涵的母親。”他頓了頓，向落地窗靠近幾步：“我害怕紫涵的母親知道真相以後會離開我，所以一直將她蒙在鼓裏，可是，終究還是紙包不住火的，到了東窗事發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是想跟紫涵的母親在一起的，可惜，我跟你媽媽都是政策聯姻，不是普通的婚姻說離就離，其間還會牽繫到公司的問題，所以你奶奶就堅決反對我與紫涵的母親來往，逼我做一個抉擇，如果我選擇了紫涵的母親，那麼我將會一無所有，我害怕賭上我的所有，因為你奶奶了解，那時的我，根本沒有獨立的能力，所以我懦弱的選擇了你媽媽，紫涵的母親很失望，因為她恨我騙了她，你奶奶不想蔡家的子孫隨外人姓，於是逼紫涵的母親墮胎，可是那個時候孩子已經很大了，想要墮胎不是很容易，而且紫涵的母親也捨不得自己辛苦孕育了好幾個月的小生命，所以拒絕了你奶奶，說她會自己一個人將孩子拉扯大，以後跟蔡家也絕無關係。你奶奶不同意，甚至趁紫涵的母親不注意，將她從樓梯上推下...”說到這裏，他再也說不下去了，表情越發的痛苦，雙手抱頭，不敢回憶那些令他彷徨的畫面，可是那些埋葬在最深處的記憶，卻如洪水般湧來，他斷斷續續的說：“血，好多血！我想救她，救我們的孩子，可是卻被你奶奶攔住了，我居然不敢衝過那條橫在我面前的手臂。眼睜睜的看着紫涵的母親，艱難的爬出了蔡家的大門，之後...我為了你的幸福，去花錢收買林紫涵，結果她沒同意，我又去找她母親，這才知道我還有一個女兒！”他滿臉的懊悔，想他當初掏出發票遞給林紫涵的樣子，一定是令人傷透了心，自己去羞辱自己的女兒，結果最痛心的還是自己，他真抱怨過，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

蔡蓉聽了一大堆的敘述，大概明白了其中複雜的關係，有哭有笑的退了幾步說：“好個不為人知的過去！她媽媽毀了我的家，破壞了我媽媽的幸福，現在她女兒又搶了我最心愛的男人，好一對的母女！爸，你這麼說，只會讓我更加的恨她！我永遠不會承認這個妹妹！”說完，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沖回自己的房間，然後將房門鎖上，這個消息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她沒有辦法接受！

蔡錄氣餒的跺了跺腳，造成如今這樣的局勢，誰也怨不得，只怪他自己當初沒有好好管住自己不安分的心。

下班后，申東炫很自然的摟着林紫涵出了辦公室，不冷不熱的說：“馬上去接媽來家裏吃飯吧！”他知道她們母女感情深厚，相依為命了這麼多年，忽然分開一定會很不好受的，以前沒有體會過她的心情，不過現在他很想為她做點什麼。

“好啊！現在就去嗎？”林紫涵聞言，心頭一喜，她實在不忍心看着媽媽一個人那麼孤獨，只怪她爸爸死得早，如今她嫁了人，就只剩下媽媽一個人住，連個照應都的人都沒有。

申東炫寵溺的看了看她，下意識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臉頰說：“瞧你急的，等我把車開過來。”

這一幕恰巧被Anny看見了，原本還笑臉跟同事點頭打招呼的，一見他們甜蜜的氣氛，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兩隻手緊握成拳，那目光如同刀鋒一般銳利，彷彿隨時可能將人割傷似的！她真還不能立刻衝上去將他們分開，他的懷抱應該是屬於她的才對！可惜，為了不讓申東炫反感，她只能拚命的壓抑內心的妒火。

其他路過的職員也是忍不住回頭多看兩眼，大概是覺得新奇吧！從來沒有見總經理這樣溫和過，所以都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以前傳言說他們倆不是因為相愛才結婚的，看來都是妖言惑眾。

Anny眼睜睜的看着申東炫的車子離去，直到最後一點影子也消失掉，她才慢慢移開了視線。起初，她以為申東炫只是為了責任才跟林紫涵在一起的，但是經過這些日子看來，申東炫對林紫涵是有情的，或許是他太驕傲的性子，不好意思把關係透明化，導致兩人一直處在某個點上，進不得亦退不得，但是從他緊紫涵的眼神里就可以清楚的知道，他是在乎這個妻子的。

Anny很快便打起精神來，黯淡的眼神復又明亮了起來，她不能這麼快就妥協，不到最後一刻，她絕對不會輕言放棄！

邵玘跟夏毓很聊得來，兩人一見面就開始滔滔不絕，聊了很多有的沒的，邵玘很誠懇的說：“我說親家，我看你還是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吧！你離不開女兒，女兒也離不開你，你們這樣思來想去的，我怪過意不去的，而且我一個人在家好無聊，你就來陪陪我吧！”

夏毓笑着拒絕：“不用了，我只要我女兒過得好，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以後我常來看她就行了。”雖然很思念女兒，不過哪有丈母娘一起跟着住在女婿家的？這話傳出去不太好，何況，那個蔡錄時常會來這裏，她很不想看見他。

夜裏，夏毓很慎重的跟林紫涵說：“紫涵，陳彬他們來找過我了。”

林紫涵一怔，她不想媽媽為了她的事情擔心，所以害怕陳彬已經將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都告訴媽媽了。隨即僵硬的笑了笑：“是嗎？他有沒有跟你說些什麼？”她心裏祈禱着媽媽沒有知道那些事情。

夏毓深嘆一口氣：“陳彬說已經和你冰釋前嫌了，而且，他決定跟倪小文結婚了，婚期將近，希望你能夠參加。”

林紫涵從媽媽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事情決定不會這麼簡單，一定還有后話，於是提心弔膽的笑了笑：“這是好事啊！”

夏毓又嘆道：“他還說...那個蔡蓉，和別的女人聯手對付你？”她心裏的確很憂慮，她一直希望自己與女兒能夠平平淡淡的過自己的生活，可惜，這個願望怕是異想天開，嫁入豪門還想過簡單的生活，簡直是一種不該有的奢望。

林紫涵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垮下雙肩，無力的揚起嘴角：“他怎麼跟你說這些呢？”隨即又故作輕鬆的說：“媽，你不要擔心我了，我跟東炫不是過得挺好的嗎？她們只是不甘心而已，這是很正常的。”

夏毓試探性的問：“紫涵，你真的很愛東炫嗎？”她想弄個清楚，如果女兒只是為了錢才不得不嫁入申家，那麼她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時沒日沒夜的工作，也會把欠申家的錢還清，她不希望女兒捲入這場危險的遊戲當中。

“媽，我當然愛他。我們連孩子也有了，我怎麼還不愛他呢？”林紫涵就知道媽媽會杞人憂天的勸她離開申家，不過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以前因為契約不能離開，如今，不僅僅是契約的存在，她還丟掉了自己的心，有了他的骨肉，她不能輕易的離開。

夏毓猶豫着說：“可是...陳彬說，你是為了錢才會嫁入申家的。”夏毓仔細想了想，絕對陳彬說得很有道理，畢竟林紫涵以前從來沒有提起過申東炫的事情，顯然他們倆是在陳彬出車禍的時候認識的，剛剛認識就肯借那麼多錢，絕對不會是大方這麼簡單！

林紫涵無奈的咧了咧嘴：“媽，我承認，我剛剛開始的確是為了錢，才會選擇這條路的。但我不是因為錢才選擇東炫的，是因為東炫才選擇了他的錢，我這麼說你能夠明白嗎？即使是為了錢，我也不可能會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東炫起初給我的印象很好，我覺得我能夠跟他一起生活下去，所以我才嫁他的。後來，經過相處的時間，彼此也慢慢有了了解，我才發現他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好人，雖然有時候他的脾氣很壞，可是他總是會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給予我幫助，不知不覺，我對他的感情，已經從喜歡慢慢延伸到了愛，我不會輕易放棄這個家，除非他親口讓我離開。”她說得堅決，讓人不能質疑她的態度。

夏毓看見女兒如此果決的眼神，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沒有用，只好作罷。她也不想女兒步她的後塵，一個女人含辛茹苦的帶着一個孩子，這種感覺她切身體驗過，所以她懂！她很感激那個名義上的丈夫，是他讓她們母女兩尋到了一處避風港，不會有人對她們指指點點，未婚生子的確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她仍為了自己過去的無知感到羞憤，心裏對蔡錄更加怨恨。

夏毓將女兒摟在懷裏，兩人移開了話題，不想再聊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林紫涵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依偎在媽媽懷裏，她很喜歡這樣被媽媽呵護在懷裏的感覺，彷彿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代，她漸漸地有了睡意，臨睡前，腦海里還潛伏著兒時的記憶，於是模糊的說了句：“如果爸爸還在就好了，你就不會一個人那麼孤單了。”

夏毓明顯怔了怔，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但是忍住沒有開口，輕輕拍着女兒的肩頭，待她漸漸熟睡過去，夏毓才黯然神傷的嘆息了一聲，關於這個身世，女兒是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的，可是知道了又如何？除了換來更多的傷痛，還能有什麼？

申東炫見林紫涵很久也沒有回房，於是忍不住來夏毓這裏看看，夏毓的房門正好開着，他便直接走了進來，發現林紫涵已經靠在岳母的懷裏睡著了，於是輕聲說：“媽，既然她睡著了，那麼我就先帶她回去休息了。”

夏毓點點頭，也輕聲說：“哎！那你慢點啊！”她輕手輕腳的扶起女兒，申東炫順勢將她抱了起來，正欲離開，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於是忍不住回首問：“媽，你跟蔡伯伯的關係，我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打算永遠不告訴紫涵？”

夏毓渾身一震，慌忙說：“你別告訴她！這事，讓我好好想想！”她沒想到蔡錄居然如此大膽的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告訴申東炫，心裏不禁又恨又急。

申東炫大概知道岳母在擔心什麼，隨即扯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媽，你放心吧！我不會做出令紫涵傷心的事情，這個秘密要不要說，什麼時候說，都憑你們一念之間，我只是跟媽有個共同的願望，那就是不希望紫涵受到任何傷害。”

夏毓聽了他的話，這才放鬆了下來，憂心忡忡的問：“你們你知道蔡蓉跟紫涵的關係了？姐妹倆弄成這樣，很悲哀吧？”

“我不能左右蔡蓉的思想，但我會保護我的妻子，不會讓任何人破壞這個家的。”申東炫聽到蔡蓉的名字，不禁臉色一沉，他想了想，還是覺得暫時不把那個驚人的秘密說出來，省的事情越發不可收拾。

夏毓無奈的搖搖頭：“那麼你知道你前女友的事情嗎？”

申東炫想了想，不解的問：“你是說Anny？她又怎麼了？”

夏毓神情複雜之極，她不敢想像女兒今後將面對怎樣的命運，意味深長的說：“我聽陳彬告訴我的，這個女人比蔡蓉還要可怕，心計太深，我真的不希望因為你，而傷到我的寶貝女兒，如果你對紫涵沒有真情，那麼我希望你能夠就此放手，不要到時候弄得她千瘡百孔，那是作為一個母親最害怕看見的結果。”

申東炫沉吟半晌，最後斬釘截鐵的說：“媽，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向你起誓，我不會傷害紫涵，也不會讓別人傷害她的。這是我自己選擇的家，我會傾盡全力的去捍衛。”他無法再逃避自己內心深處最真摯的情感，他不得不不承認他很愛這個用契約捆綁着的妻子，他害怕她有一天會離開他，這種感覺，如果不是真情，那麼又作何解釋？

夏毓點點頭，嘆息一聲：“我相信你，你能夠堅定你的立場，我也就可以放心的把女兒託付給你了。”

“那麼我先帶她回房了。”

夏毓頷首表示同意，隨即問：“要我幫忙嗎？”她真擔心這個貴族女婿不懂得照顧人。

他示以一個拒絕的笑意，然後逕自離開了夏毓的房間，貌似這種事情他已經做慣了，伺候一個人睡覺並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