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痛她也要忍
韓志源停下車，降下車窗，看着早已渾身濕透的蘭小和，眼鏡下閃過一絲微妙的光，說到：“呦～小和呀，怎麼在雨裏頭站着呢還，這淋壞了可怎麼好啊。”
蘭小和懷裏抱着包，清楚的感受到韓志源的目光早就將她身上透出的曲線看了個遍，作為她的部門經理，韓志源曾經不止一次接近過蘭小和，畢竟一個部門裏有幾個人能有蘭小和這般容貌呢，甚至後來韓志源還直接跟她表露過要和她在一起的想法，蘭小和當時震驚之餘就是無比噁心，他一個有老婆有孩子有家的男人居然跟她說這種話，況且他的情況全公司都知道，跟她在一起，就是要她蘭小和知三當三唄。
她蘭小和打死也干不出來，從那以後，蘭小和每見到他就繞着走，不過韓志源也不執着，不久部門另一個女的叫什麼章金梅的就跟他在一起了，想像一下，一個年紀輕輕，膚白貌美的女子攬着一個身材矮胖，面泛油光，頭髮稀疏的中年大叔是什麼樣子，真叫人噁心，但是，下賤歸下賤，噁心歸噁心，章金梅很快便成了韓志源的秘書，工資自然是不言而喻，地位在部門裏是無人敢惹，要不人兩口枕邊風，你就得收拾包袱混蛋，厲害着呢。
反觀她蘭小和，自從拒絕了韓志源，職位紋絲不動，工資更是少的可憐，要不她怎麼會累死累活的惦記着全勤獎，颳風下雨，感冒發燒，只要她不死，爬也要爬到公司，當然，今天這種情況實在始料未及，不只有她蘭小和泡湯了，她的全勤獎也泡湯了。
雖然摸不清這傢伙為啥會出現在這，但人家畢竟是領導，她這個員工面上還得做到位。
“謝謝經理關心，我沒事。”蘭小和一臉警惕的看着韓志源，語氣平常。
韓志源聞言笑笑，抬手看着手上名貴的手錶，狀似一臉驚訝的說：“誒喲，都這個點啦，小和，要遲到啦。”
額…啥意思？
一個經理，就算她蘭小和遲到了，他該批批該扣扣唄，是，遲到了再碰上領導，以她蘭小和的性格，心裏應該很慌才對，但或許是因為之前的事，蘭小和對這個領導根本怕不起來，有時候怕也來自於一種敬重，而對韓志源，蘭小和在心裏向來是鄙視的，但今天這情況，她也只能該咋說咋說。
蘭小和說到：“嗯，實在抱歉啊經理，今天天氣不好，在加上我個人原因……”
誰知話未說完就被韓志源打斷了。
“不用說了，小和啊…”韓志源低頭看了眼手機，然後說到：“你平常在公司的表現呢，我是看得到的，也很欣賞你工作的態度和那個…額能力，是吧，今天呢，是湊巧了，從這過看見你，這樣，你陪我去見個客戶，具體的我車上跟你說，先上車。”
見客戶？！怕不是藉著見客戶對我下手吧，這…蘭小和環顧四周，這也不是啥繁華地界，韓志源幹嘛開車來這啊，真就那麼巧？
本來這種情況下碰着他就夠稀奇的了，居然還讓她去陪見客戶，要知道她原先從來一次也沒去過，不過聽說一般就是吃飯喝酒，生意談成了陪着去的還會有分成，聽着是蠻不錯的，但是吧，因為她和這個韓志源的前塵往事，是絕對不會有機會去參加這種事情的，韓志源自己是不會邀請她的，別人知道這事兒的，更不叫她了，上趕着得罪韓志源呢？
此事，必定有詐。
見蘭小和一臉防備，韓志源唉了一聲掏出手機，對着蘭小和，“你看，我原本找好的人來不了了，我打算叫金梅去，結果她還病了，我這剛從醫院過來…”語氣倒是蠻誠懇的，後邊還補了一句：“你放心吧，咱倆那事兒都過去了。”
呵，看來他自己心裏也明白蘭小和為啥遲遲不願意上他的車，試問那個員工被一個正經領導邀請去陪見個客戶不是拎包就上啊，但他，小心些是正常的。
蘭小和一看，確實還是這樣，章金梅也是的確住條路往北點的一個別墅小區，想着，心下也漸漸有了動搖。
“誒呦～上車吧小和，我這客戶等着呢。”韓志源收回目光，嘴裏還在催促着，他這次是真沒打那個主意。
“那個…韓經理，這…不耽誤今天的工資吧？”全勤獎目前的確是某女的心尖尖。
韓經理聞言倒是失笑，說到：“不耽誤不耽誤，算你正常上班。”話里也聽不出有多少意思，總覺得有那麼些嘲諷。
蘭小和聞言先是寬了些心，既然如此，她也不再糾結，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但車子啟動之後，蘭小和稍平穩下來的心卻又回憶起她提到工資時，韓志源那個笑，一時間放寬的心卻微微酸澀與不恥，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罷了。
一路上，先是蘭小和道歉說渾身雨水弄髒了韓志源的車，然後就是韓志源給她不停的念叨了，什麼見了客戶怎麼辦，要小心等等…還格外提醒她這個客戶很重要，一定要陪好，如果有什麼自己感覺不對的，就先忍着，還有就是各種胡哨。
還有會感覺不對的地方？還得忍着？
蘭小和從來沒去陪領導出去談過合同，其實說實話她心裏還是有那麼一絲期待的，她這樣勤苦出來的學生妹進入了這樣的大公司，一開始也是抱着有一天可以小皮包配大波浪，白領子陪着高跟鞋的好吧，雖說這次跟的是韓志源，但一想到自己可以那樣高端大氣的坐在生意桌旁，心情還是美美噠，聽見韓志源說的，蘭小和心裏有些毛，但作為一個小白，還是當做經驗，心裏默默的記下了。
一路上看着窗外的風景，看着忙忙碌碌奔走的人流車流，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蘭小和心中頗有感慨，記得她初來大城市的時候，走在路邊上，居然還會看着這一切傻呵呵的發笑，在她們那個小縣城裏，路上哪裏來得這樣多的人，哪裏有那麼多的人開的起車，又怎麼會有這麼多這麼高的樓，見多最大的營業點，也是個被叫做小賣部的地方，還記得自己來的前一晚，媽媽一邊給她的包里塞着各種衣服，嘴裏還不停念叨着讓她照顧好自己，自己一個人在大城市裏，萬事都要小心，吃喝什麼的，千萬不要虧了自己…
當時蘭小和還一臉笑嘻嘻嫌棄着媽媽念叨的惶，她這麼大個人了咋會照顧不好自己，再說了，哪的人不是人，哪的吃喝不是那點錢，她心大的很也熱的很，還說要掙大錢，在大城市裏買了房子，把爸爸媽媽都接過去住着…
媽媽當時聞言也是笑着，喊在廚房給蘭小和做歡送晚宴的爸爸把魚給她留下，她一會兒親自去去燉，爸爸那邊也是應了句，說著：“行，你做的魚比我好，小和愛吃，小和，爸給你炸蘑菇魚兒，那你也待見。”
“好！”蘭小和笑着回到，但媽媽卻又喊了句：“那蘑菇是買來一會兒燉雞的，你放下給我。”
爸爸這次沒應，但礙於媽媽至高無上的地位還是說：“那…我少炸點，小和愛吃。”
媽媽沒再說什麼，蘭小和心裏當然是無比開心，似乎沒有她預想的那麼強烈的不舍，大家都在平凡中期待着蒸蒸日上的生活。
臨行前，媽媽又放心不下的叮囑蘭小和，大城市裏誘惑多，咱可不能壞了心，而爸爸則在一旁給蘭小和拎着行李，嘴裏念叨着行了行了，咱家小和好着呢，厲害着呢，我就等咱小和以後回來，給我接大洋房裏養着。
想到這車裏的蘭小和不由得笑了一下，但轉瞬又記得爸媽的最後一句話：“小和，在城裏待的不順心了，就回家來，回家。”，眼淚不由自主的就落下兩行，心裏的委屈她憋也憋不住，難受的緊。
她想回家了
城裏的車流人流，多少是不得已才在路上奔波，城裏的高樓大廈，裏面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她那顆熱切的心早就涼的差不多了，人情世故像韓志源，搶車大媽這樣的多了去了，吃穿用度，比她在小縣城裏貴了不止一星半點，她不得不省，那個溫馨又炙熱的夢想離她越來越遠，她拚命的想要抓住，想要不辜負那些期待，那個最初的自己，但卻總這樣傷痕纍纍，無比狼狽，古人有蒓鱸之思，而蘭小和也開始瘋狂的惦記起了媽媽做的魚，家裏那頓飯，那個從車站走出來的普通的她，在這片深不見底的生活里不敢停歇的游啊游，卻怎麼也浮不出海面，游不到岸邊，只能在無盡的黑暗與寒冷中不斷掙扎，疲憊不堪。
韓志源透過反視鏡看到蘭小和在後面哭，也沒多問她，就是把車前的一包紙扔到後座了，說了聲：“擦擦吧。”
蘭小和也沒多想，抽出張紙擦了擦，道了聲：“謝謝韓經理。”
一路便也就這樣了……
最後停下車，韓志源翻看着皮包里的文件，為了激勵蘭小和似的，大方的說：“小和啊，一會兒加油干啊，這次合作要是談成了，我給你這個數。”說著伸手比了給五。
五千…蘭小和剛聽他說這客戶重要，心裏就清楚這買賣指定不小，若按正常分她指不定什麼數呢，但誰叫她就是個替補的呢，還是這麼狼狽且小白的替補，能給她五千，再加上失而復得的全勤獎，外帶帶她來一回她入職場時期待過的地方，值了！
剛準備穿上鞋，發現腳上那是在水裏一痛居然是被玻璃碴子劃了，大大小小四五個口子，被水一泡，都泛着白，裏面含着血。
蘭小和忍痛摳出裏面殘留的玻璃碴，血瞬間又涌了出來，看着一雙慘不忍睹的腳，蘭小和心中莫名刺痛了一下，幹嘛呀，不就是扎到腳了嗎，為什麼要覺得自己活的很難呀。
但似乎突然有一個聲音在喊：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活着？你真的開心嗎蘭小和？
嗯？是誰？
蘭小和抬起頭，痛到水潤泛紅的眼在車裏四處看着，剛是誰在說話？還在喊她的名字。
沒等她想明白，韓志源就檢查好了文件，說到：“誒，小和啊，這本來是給那個誰陳琳琳準備的，你去洗手間換上吧，動作快點，一會兒人家該來了。”
韓志源從副駕駛拿出兩個包裝精美的盒子，蘭小和打開看了一眼，一個是衣服，一個是鞋子。
“好的，韓經理。”蘭小和沒再多想，抱着兩個盒子下了車，腳剛挨着地就情不自禁的噝了一聲，但還是強忍着腳上傳來的刺痛，逼迫自己以盡量正常的姿勢走進了那家高端酒店的洗手間裏。
老遠還聽韓志源在後面喊，“你換好了直接上三樓吧，342啊，別走錯了，342。”
蘭小和沒有回他，因為她正拚命的咬着牙，好痛…剛被扎那股麻勁兒已經過了，現在就剩疼了，但她還是走着，沒辦法，為了她的全勤獎，為了她的五千塊，為了她的白領夢，為了一家子的期待，再疼她也得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