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畢業了
今天是許浩大學畢業的日子，過了四年渾渾噩噩的日子，一下子畢了業竟然有點空虛和迷茫，同學們都在忙碌着拍照留念，以此記錄匆匆逝去的青春，許浩卻不以為然，他原本的成績不算差，卻上了一所三流大學，每次回家，總有親戚朋友嘲諷他上了“野雞大學”，他憤憤不平，心裏怪罪着學校的不好，發誓畢了業就要早點離開這所“垃圾”學校，如今他算是如願以償了。
“奶奶，我畢業了！我以後能賺錢了！”畢業后的第一通電話，他沒有打給爸媽，而是打給了一直疼愛他的奶奶。
“我大孫子大學生畢業啦，那以後奶奶就等着享清福咯。”奶奶陳景春生在物資貧乏的年代，大半輩子都習慣了省吃儉用，許浩的大學生活費大半都是陳景春牙縫裏省出來的，許浩是長孫，相比兩個小孫女，自然是要加倍寵愛的。
“那個...奶奶，我有件事兒想和你說...”許浩支支吾吾，欲言又止。陳景春原以為是什麼好消息，滿懷期待的問道：“有啥事要和奶奶說啊？”“我剛畢業，我想留在杭州工作，但我沒錢，您能先...借我點兒嗎？等我賺了錢立馬還給你，連本帶息！”雖然上學的時候奶奶沒少給錢，但習慣了大手大腳的他，畢了業還是一分錢沒省下來。“我以為什麼事呢，我大孫子要租房，奶奶肯定給錢啊，你要多少就和奶奶說。”電話那頭的陳景春寵溺地回道，她心想，寶貝孫子要錢，那是天經地義，我老許家可就這麼一個獨苗苗啊。“不多不多，也就三千塊吧奶奶，你啥時候能轉給我，今天可以嗎？就轉我平時生活費那張卡上吧！”“好好好，好好好...我這就去趟銀行給你轉錢哈。”
陳景春從壓箱底的被褥里找出紅色的存摺小本本，看着上面四年來有減無增的數字，不禁有些失落，但轉念一想，這錢都是給寶貝孫子的，又覺得錢花得十分值得。許浩很快收到了陳景春打來的三千塊，他拿出一千塊找了個市中心的合租房，剩下兩千塊又是買衣服又是買鞋子，沒到一個星期就花了個精光。
頂着頭皮不得不出去找工作，但三流學校的文憑在這座城市裏根本不入hr的眼睛，每天無數金融精英，海外歸來的留學生的簡歷都看不過來，誰有功夫會給許浩這樣一個三流大學生機會呢？許浩很失落，投出去的簡歷連個響都聽不着，再小的公司都石沉大海，他心裏想：都是這破爛學校給上的，花了十幾萬啥也沒學到，現在連個工作都找不到，真是貨真價實的“野雞學校”！
躺在和別人合租的屋子裏，隔壁情侶嬉笑打鬧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衛生間和廚房都是三戶人共用的，髒兮兮的衛生間時不時就跳出一隻巨型蟑螂，廚房的廚餘污垢因為很久沒人清理都開始發霉發臭腐爛生蟲，嬌生慣養的他哪裏受過這樣的苦，他越想越難過，躺在狹窄又陰暗的屋子裏，他的眼淚差點要流出來，想到他在家的時候，連橘子都是奶奶剝好了皮端到他跟前，喝口水喊一聲奶奶就拿過來，地上髒了也不用管，臨上學前奶奶還能給些錢的日子，真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而且是沉到了十八層地獄那種逼仄黑暗的地下。
昏昏沉沉的燈光讓許浩睡意襲來，不知不覺竟然睡着到第二天一大早，想起今天早上10點的面試，摸索出手機一看，赫然寫着“9：30”的字樣，許浩嚇得趕忙爬起來，隨便洗了把臉就出了門，好不容易壓在10點準點到了面試地點，他跑得氣喘吁吁，臉被漲的通紅，活像一個長跑運動員抵達了終點的樣子。
定了定神，約莫四十歲上下的女人進來了“叫什麼名字啊，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許浩，今年剛畢業，雖然我沒有類似的工作經驗，但我有一腔熱情，我相信自己可以干好這份工作的！”許浩表現的自信滿滿，彷彿全然丟掉了昨晚的沮喪。“嗯...那你覺得這份工作的內容，你了解多少呢？”這個女人點了點頭繼續問道。“貴公司是做傳播營銷的，而我主要負責和客戶對接，幫助公司做好溝通調節工作。”“哈哈哈哈哈，看不出來你還是做了一些功課的嘛，不錯不錯。”看到這個女人對自己還算滿意，許浩連忙繼續說：“不僅如此，貴公司的客戶都是世界五百強企業，還屢次獲得傳播營銷的大獎，我相信我可以勝任這樣有挑戰性又有成長性的平台，希望能給我一個機會。”這個女人看了看許浩滿是褶皺的白襯衫，蓬蓬的亂糟糟的頭髮，笑了笑說：“我覺得你還不錯，回去等通知吧。下次記得打理一下自己，別再亂糟糟來了哈。”
過了兩天，許浩果真接到了offer，第一月的工資四千塊，試用期六個月，主要做客戶對接的溝通工作，他還挺滿意，他算了算，除去五險一金，拿到手大概三千出頭，房租一千，吃穿兩千，剛好夠用了。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也是第一家願意接受自己的公司，不論大小，先好好乾再說，他暗暗給自己打氣加油，算是給微薄低廉的生活一點希望吧。
“奶奶，我找着新工作了，我以後賺了大錢就把你接到杭州來，讓你天天享福。”許浩打給陳景春，滿嘴滿臉的都是對未來的許諾，雖然這樣的話他對着陳景春講了不下五百次。
“好~好~好~我孫子就是有出息，能幹的很~”陳景春早年喪偶，一個人孤苦伶仃帶着三個孩子過日子，許浩是長子長孫，她疼愛的不得了，從小寵到大，事事都順着他，誇着他。
“奶奶，我現在一個人住的太慘了，合租的房子到處都是蟑螂，還有小蟲子，做飯都要自己來，點外賣又沒有錢，我好想和你一起住啊，奶奶。”陳景春一聽孫兒吃了苦，巴不得立刻趕到孫兒身邊照顧他。
“我的心肝肝，奶奶的乖孫兒，奶奶給你想辦法，奶奶給你買房，不和別人合租，奶奶捨不得寶貝兒吃苦喲。”陳景春的話像一道春雨驚雷，讓許浩又驚又喜，他原本只想要點生活費，讓自己過得寬裕一些，沒想到奶奶願意給自己買房，這房子一買，自己可不就是農奴大翻身嘛，在這座城市裏也能抬起頭做人。想到這兒，許浩將計就計，繼續向陳景春撒嬌：“奶奶，等我有了自己的房子，我第一個就把你接過來，帶你看看這大城市，給你找好幾個傭人照顧你，我的工資也都交給你保管，你說好不好？”電話那頭的陳景春笑得合不攏嘴，許浩每周一次的電話，每次回家的撒嬌，讓她的孤獨有了排解，錢算什麼呢，反正都是花在自己孫兒的身上，至於孫女們，總歸是要嫁人的，到時候找個好婆家就行了。
掛了電話，陳景春就開始張羅着給許浩買房的事情，杭州的房價如今已到了普通老百姓高不可攀的地步，憑她存款里的十幾萬，連付個首付都不夠，但她想到，自己有個懂事的二兒子，二兒子生意成功，自己的房子也是他買的，為什麼不找他來替孫兒幫忙買房呢？她趕忙拿出記錄各家電話的小本子翻起來，撥通了二兒子許文峰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