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海老先生回到家裏,陪肖瀲雲吃最後一餐,這個他一直深愛着的女人從來沒有讓自己失望過,今天會議上他將大部分股份給了阿判她也沒有提出異議,彰顯大氣。
肖瀲雲今天穿了一件寶藍色蠶絲連衣裙,頭髮束起,雖然年老色衰,身材走樣,但白皙的皮膚光彩照人。
她端坐在桌前靜靜看着海老先生,似乎在等着他開口。
“我今天在董事會上做的決定有些唐突,也有些出乎意料對嗎?”海老先生說著拿起了精緻的刀叉。
“這不正是你的行事風格嗎?別人不了解你,我了解你。”肖瀲雲話語間難掩柔情。
“真的一點兒都不責怪我?”
“我不怪你,你在會上說的明白,我相信你的選擇是正確的,只是……”
“你說吧!”
“阿判代為繼承的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你原本打算給誰的?”
“給朱麗的孩子。”
肖瀲雲欲言又止。
“我猜到了。那你找到那個孩子了嗎?”
“很快就找到了。”
“你更愛海月對嗎?”
“我……是的。”
“我想把自己的股份也給那個孩子,我老了,用不到。”
“為什麼不給海月?”
“她夠了,百分之十的股份太多了。我也想彌補一下朱麗的孩子。她太可憐了。”
“怎麼說?”
“我看過她的日記了,就是你眼鏡框裏的那張存儲卡,很久之前就看過了。在此之前我不知道她竟然這樣深愛着你。謝謝你!沒有離開我。”
海老先生知道肖瀲雲的為人,她不會矯揉造作,她說的是實話,想着將她摟進懷裏。
“那我接下來做了什麼事你都可以原諒我對嗎?”
肖瀲雲哭着點點頭。
第二天天一亮海老先生穿戴整齊出了門。
阿判焦慮不安,海老先生約了他下午三點在教堂見面,眼下已經四點,海老先生還沒有到。
正當阿判準備回去的時候海老先生來了,穿着一身黑西裝,胸前別一塊兒精緻的lv胸針,看起來神態俊朗。
“我來晚了。”海老先生跑的氣喘。
“不晚。我們進去吧!”
海老先生昨晚派人承包了教堂,進來時整個教堂異常安靜。
他們關上教堂的門,兩人走向講台時表情凝重,阿判看起來心情複雜。
“您脖頸處的字體是黃色的,一開始我就知道您身上背負着命債。”阿判不緊不慢的說出了這些話。
海老先生盯着阿判一時語塞。
“哦!我一開始就跟您坦白了。”
“是!這也是我決定幫助您的原因!”
“那麼?您想說什麼?”
“您為什麼對我說的話深信不疑?即便聽起來很離譜。”阿判蹙起了雙眉。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還記得嗎?”
“記得。”
“當時我很害怕對嗎?”
“看出來了,我以為您身體不適。”
“我害怕是因為我看不見您的臉,只能看到‘判官’二字。”
“為什麼?難道是因為您着背負着人命?”
“我想是的”
“那您現在看到的我呢?”
“是正常人!”
“也就是說第一眼見到我時我是沒有臉的?”
“在我看來是這樣!”
阿判恍然大悟,多年前的那個江湖游醫看見自己時正是像海老先生初次見自己時那般緊張,那麼說明他同樣背負着人命。
“您的時間不多了,再晚一些就到了正常死期,剩下的壽命就沒辦法繼承給您最愛的那個孩子了,做好準備了嗎?”
“我想我做好準備了!”海老先生似乎還有話沒有說完,阿判看在眼裏。
“您說!”
“死人可以繼承陽壽嗎?我是說萬一那個孩子死了呢?”
“死人無法繼承陽壽。”阿判回答的乾脆。
“那留給她的百分之五的股份以朱麗的名字捐獻出去好嗎?”
“我答應您!”
“可以了,讀出來吧!”
“海治民陽於一九五四年貳月初六卯時一刻,陰於二零一三年冬月初四申時四刻,死於命債,折壽三十一年抵於朱麗。”海老先生聽完似乎驚覺,朱麗死時年芳三十一歲。只見海老先生似乎還有話要說,只是沒辦法再開口,心跳驟然停止。
只見黃色的字體變成腥紅色重新排列,阿判又讀了出來:“海治民陽於一九五四年貳月初六卯時一刻,陰於二零一三年冬月初四申時三刻,死於天災,折壽三十一年抵於朱麗,餘零時一刻繼於朱麗之女海施華。”阿判讀完,字體呈黑色歸於海治民脖頸處。
“海施華?”阿判不解道。
待他起身時眼前發黑,雙腿發軟,昏昏沉沉,跌跌撞撞強撐着走回醫院。
海施華看到滿頭大汗,虛弱無力的阿判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左右,她神態緊張,忙扶着阿判準備回去病房。
只見一到門口就看到兩個陌人守在門口。
“阿判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天上掉下個餡餅砸暈了?”這麼沒涵養的話只有海域說得出口,隨行的還有他的妻子陳淑儀。
陳淑儀初次見阿判,竟與自己想像中的奸詐狡猾之徒大相逕庭,此人長相雋秀,眸若清泉,有人中龍鳳之氣質,當下也就理解了公公的做法。
“把我們老爺子藏哪兒去了?真是好手段,空手套白狼,還滿載而歸啊!”海域見阿判狀態不佳,更是趁機撒氣。
“你誰啊?哪間病房門沒鎖好給你放出來了?再瞎咧咧我拿針管扎你信不信?沒看到病人都成這樣了嗎?快給我讓開!”海施華咆哮着擠開了海域,海域欲追被陳淑儀攔住。
“你這臭性子該改改了,我們現在不能對針對他,現在人家可是最大股東,既然是老爺子選的人,我們要順着人家的意思來,萬一老爺子開心了把股份收回來還給我們也未可知啊?再怎麼說你也是親生的!”
“我這不是見他生病,趁機刺激刺激他,萬一氣死了,我們不是省事多了?”海域看起來十分的油膩,讓人反胃。
“你也真是沒救了,異想天開了半輩子。”
“你不恨他嗎?我們雙胞胎兒子都沒有分得股份,竟然都給他騙了去。真是天大的笑話,這些人都他媽瘋了!要不就是腦子裏進水了!一定不正常了!”
“你也不要太生氣,我們加起來有百分之七的股份,夠多了,夠我們花幾輩子了,更何況股份越多責任越大,很累人的。”陳淑儀看着怒不可遏的丈夫低聲安慰道。
“真是婦人之見!哪個董事需要幹活,有什麼累的?”海域着急,這女人見識淺薄,自己又嘴拙,根本沒辦法讓她明白有錢有權就可以號令天下的大道理,於是氣呼呼的自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