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變化
我右手大拇指在中指所戴戒指的環上輕輕一按,毫不猶豫抬手向猥瑣男肘部經脈刺去。
這個戒指的指環處有個小小的機關,打開的時候,戒指上方寶石中心會升起一枚小小的鋼針,上面淬有劇毒,是醉翁臨別之前送給我防身所用。我拿來之後,將劇毒清除掉,換上了麻藥。
猥瑣男大叫一聲,剛一揚手想要打我,一人牢牢抓住他的手,威嚴地喝了一聲:“荒唐!”
那猥瑣男正要發作,待看清來人的臉,囂張的氣焰立即蔫了下去,低眉順眼地說:“植公子,我跟這兩位姑娘開玩笑呢!”
來人二十五歲上下,溫文儒雅,眉目如畫,氣度非凡。他微微一笑,抱拳說道:“兩位姑娘受驚了,在下曲植,替我家家奴向姑娘道歉,還請姑娘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這曲植看起來不像壞人,卻縱容出如此惡奴,想到此處,我對他並無多少好感,冷冷說道:“光是道歉就了事了么?這樣的人渣,起碼要好好教訓一番才是吧?”
曲植冷冷地掃了一眼猥瑣男,點頭道:“姑娘說得對,要如何懲治,姑娘才肯消氣?”
“公子,小的冤枉啊……”那猥瑣男一臉驚恐地叫屈,突然像條死狗一般軟軟地滑倒在地上。
曲植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笑道:“看來姑娘並不需要曲植為你出頭。”又對身後的隨從說道:“把他帶回去,嚴加看管,等我回去再行發落。”
我冷冷一笑,帶回去發落,說得好聽,不過是替家奴開脫的借口罷了。
他直直地看着我露在面紗外的眼睛:“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我聳聳肩:“不必了吧。香兒,我們走。”
曲植伸手道:“姑娘請稍等。這塊令牌,就當作曲植向二位的賠罪。以後但凡遇到這種事,這塊令牌可免除姑娘許多麻煩。”
只見玉制的令牌上刻着一個“植”字,我只想早點離開此地,便毫不客氣地接過收好,淡淡說道:“那我們扯平了。”
“我那家奴……”
“放心,只是麻藥,死不了人。”說罷我不再理會他,拉着瑞香自顧自地走了。
曲植在我們身後突然一身輕笑,喃喃念道:“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好詞,好曲,好琴,好歌。我們會再見面的。”
我們會再見面?他憑什麼如此篤定?
“二位姑娘,請留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們剛走出不遠,就有人在身後追趕,氣喘吁吁地叫我們。
我們停住腳步,回頭一看,是在七星園見過的那老者老林。
我和瑞香相視而笑,心知肚明,我們離賺大錢那一天,不遠了。
老林把我們帶到一家雅緻的茶樓包廂坐下,不多時,一個男人笑意盈盈地走了進來。
“在下原浩,七星園的老闆。”原浩開門見山地說道,“聽聞二位姑娘才藝出眾,冒昧前來結識。不知二位姑娘如何稱呼?”
出乎我意料,七星園的老闆竟然是個二十五歲上下的年輕人。他長得也太陰柔了!那種陰柔之美,甚至超過了焦仲卿。若非看到他的喉結,我真懷疑他是女扮男裝。
我心中有些驚訝,臉上卻不動聲色,淡淡道:“承蒙原老闆看得起。小女子劉蘭芝,這是我妹妹瑞香。”
“劉蘭芝?”原浩眉毛一挑,驚訝道,“姑娘可是來自廬江?”
這次我再掩飾不住驚訝:“正是。”
他拍手一笑:“原某早聽聞姑娘大名,只恨遠在他方不能一見,不料姑娘竟然來到洛陽,當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
我跟瑞香對視一眼,不明所以。
只聽原浩繼續說道:“當日劉姑娘與西域車大師一戰,給我大漢天朝挽回了幾分顏面,讓人十分佩服姑娘的琴藝和膽識。今日姑娘一鳴驚人,竟令明珊姑娘的表演首次出現空座,果然是名不虛傳。可惜原某沒有耳福,錯過了二位姑娘的表演。”
原來跟車旭斗琴的事竟傳到洛陽來了。
我笑了笑:“蘭芝並非有意挑釁,實在是原老闆身份尊貴,蘭芝求見無門,這才出此下策。”
他伸手一擺:“明珊做得過分,姑娘替原某教訓她,讓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某感謝還來不及,怎會怪罪姑娘呢?還請姑娘看在原某的薄面上,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我心中暗自佩服,難怪他年紀輕輕就能經營出洛陽最好的伶人館,這識人的眼光和容人的胸襟就非常人所及。
我打了個哈哈:“都是為了混口飯吃,無妨,無妨。”
原浩微微一笑,渾身散發著強大的自信:“二位若是信得過原某,原某必能將二位打造成洛陽最紅的伎人。”
我心裏暗笑,還用他打造?我和瑞香在茶樓隨便一表演,就把七星園的場都攪黃了。他這麼說,無非是端着施恩的架子,好跟我們談條件。
“謝謝原老闆看得起,不過蘭芝和妹妹是自由自在慣了的人,恐怕要讓原老闆失望了。”我朝瑞香使了個眼色,就要起身告辭。
“何不聽原某把話說完?原某絕不會虧待二位,也不會幹涉二位的自由。”原浩一招手,一名隨從將一紙契約恭敬地遞給我。
仔細看過契約,我笑道:“其他條件看起來很不錯,不過這演出收益嘛,伎人和七星園三七分成,原老闆,這是不是太多了?”
原浩眉毛一揚:“多?”
我說道:“是,太多了,要我說,二八分。”
原浩哈哈一笑:“姑娘行事果真與常人不同,就二八分。”
我手指輕敲桌面,好整以暇地說道:“原老闆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二八分,你二,我八。”
他嘴巴一抿,雙眼微眯,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劉姑娘真會開玩笑。”
“我保證原老闆不會吃虧,總收入比起原來只多不少。小女子多拿一點,那是應該的。”我微微一笑,站立起身,擺高了姿態,“其實茶樓也是個不錯的去處,雖然收入不多,倒也輕鬆自在。”
原浩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趣味:“如何增加收入,說來聽聽。”
※※※
吃過晚飯,我宣佈了我和瑞香要去演出的事情。
“什麼?”張鳴峰皺眉道,“我不同意!”
我早就猜到他會如此反應,拿出簽好的協議,無辜地睜大雙眼看着他:“可是我們已經簽約了啊,如果不去演出的話,要賠錢的,可能賠得連褲子都要當掉了。”說罷朝他做了個鬼臉,一副“不服你咬我”的表情。
“峰兒,事已至此,就隨他們去罷!能在七星園演出,也屬不易。芝兒,到時候為師也去湊個熱鬧。”
在現代,唱歌演出是一件名利雙收的好事,多少人用盡手段擠進演藝圈。在古代,藝人不管多紅多紫,社會地位卻很低下,是讓人瞧不起的職業。張機倒看得開,讓我又是驚訝又是感動。
“我們出去逛逛。”張鳴峰不由分說拉着我就出了門。
黑夜已經降臨,洛陽的繁華確實非同一般,即便是晚上,也有不少店鋪點着燈籠在營業,照亮着夜晚的街。
我們默默走了一會兒,張鳴峰面色不善,一言不發。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反方,你再不說話就判你棄權,以後不得對正方的正當行為提出任何批評意見。”
“什麼正方反方?”張鳴峰哭笑不得,“好吧,我問你,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和我先商量?”
“因為我知道你會阻攔。”
“知道我會阻攔,你也照做不誤?”他有些傷心。
我嘆了口氣:“鳴峰,你應該了解我的個性,我認定了的事情就一定會做。你阻攔的原因,不外乎兩點。第一,覺得伶人是個低賤的行業。第二,認為養家餬口是男人的事情,不願意我去拋頭露面。”
“我……”
我打斷他:“你聽我說,鳴峰。第一,我的觀念里,只要是憑自己的雙手賺錢吃飯,便是高貴的。至於第二點,我昨天已經說過。如果你認為我這樣做刺傷了你男子漢的自尊,那我也沒話可說。”說完,定定地看着他。我和他之間的思想鴻溝,必須要跨過。否則,以後我們如何朝朝暮暮?
張鳴峰嘆了口氣,眼神柔和起來:“蘭芝,你總是這麼霸道又敏感。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什麼事,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我不同意是因為我知道七星園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我擔心你應付不來。”
“啊?”這回換我沒話說了。
比起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他成熟了不少。
他沉默一會兒,繼續說道:“昨天你說過的話,我仔細考慮過了。我既然選擇了你,我就會接受,接受我家娘子跟其他女子的不同之處。況且,我喜歡你,本來就是因為你的與眾不同。頭先是我太過緊張你了,忘記了你的本事。你不欺負別人就好了,何時輪到別人欺負你?”說完,不由得笑了起來。
臭豬頭,想通了不早點說,害得我白白擔心了好半天。想到他一個古人,能有這樣的思想變化,實屬不易,我不由得沖他甜甜一笑。
只見他目光熠熠,表情怪異,我滿心懷疑:“怎麼表情怪怪的?你在暗爽什麼?”
他狡黠一笑:“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我不過是說,我家娘子……”說到此處,他故意停了下來。
“臭傢伙,又占我便宜,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