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也是種病
下班后辛言開車,與蕭彌生孫鳴一起向門前村開去。
車開了兩個多小時,幾乎穿越了整個城市才到門前村附近,又根據導航七彎八拐到了一個城郊結合的地方才找到李雁雁家。
她家租住在一幢農民房改建的出租房裏,三層高的破舊小樓,每層改成了數個房間出租。
蕭彌生望了一眼四周,附近片區都是差不多的格局,四通八達的小巷將這一片區連接了起來。
“美美髮型屋,就是這裏,她家住三樓。”孫銘指着招牌說道。
髮型屋的招牌壞了一個燈,只剩下了美髮型屋的紅燈在不停閃爍。
房子的右邊有狹小的樓梯可以上去,水泥地面的樓梯,左手邊是石灰牆壁,牆壁斑駁脫落污漬不堪,勉強能看出原來的顏色是白色。
牆上是各種各樣的小廣告,通下水道的,收賣廢品的,短期借款的,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上去的右手邊是鐵扶梯,扶梯銹跡斑斑,上面沾滿了顏色可疑的不明物體。
樓梯間的燈光很暗,辛言打開手機照明,對蕭彌生說:“小心腳下,孫鳴你在前面也把手機燈打開,別摔了。”
幾人小心翼翼的走上三樓,從樓梯口望過去,一層大概有七八間並排的房間,走道上堆滿了各種雜物,還有撐着簡易晾衣架晾曬的衣物,只留了中間能勉強過人的小通道。
李雁雁家就在樓梯口旁的第一間,孫鳴上去敲門,敲了半天也沒人回答。
這時候旁邊的門打開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矮瘦男人站在門邊警惕的看着他們,問:“你們找誰?這屋沒人住!”
孫鳴忙回答道:“這位大哥,我們是北市醫院的,請問李才是住這裏嗎?”
黑瘦男人很快回道:“不在,他們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蕭彌生靜靜開口道:“你是方先生對不對?李雁雁叫你方叔叔的。”
矮瘦男人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年輕女人,她高挑纖細,容貌秀美,這樣的人站在破舊不堪的地方,看起來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
他突然有些局促,也有些不耐煩,“你認錯認了,我不是什麼方先生!”
說完轉身進去就要關門,蕭彌生眼疾手快的擋住了門:“我們能救李雁雁!”
關門的手頓住了,方先生懷疑的看着她:“不是說不能治了嗎?沒錢也給救?”
蕭彌生微笑:“這個需要點時間解釋,能進去聊聊嗎?你看,站在外面也不方便。”
方先生猶豫了下,終是不情不願讓他們進了門。
一間大約十多二十平方的房間,沒有做任何間隔,一眼望去屋內一切盡收眼底。
簡單粉刷的牆壁,地上鋪着的瓷磚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門邊的木桌上放着電磁爐,旁邊還有一些碗筷,那裏應該是廚房了。
房間左邊靠窗戶抵着牆放着的床上胡亂堆着被子,屋中間的茶几擺滿了一些紙巾等雜物,還有未洗的飯碗。
右邊的牆邊有個低矮木櫃,木柜上放着一台小電視。
男人從茶几下面拿出幾個一次性塑料杯子,倒了幾杯白開水遞給他們。
“請坐吧,不好意思沒什麼可招待你們的。”他有些局促不安的招呼他們。
蕭彌生屋內僅有的塑料凳子上坐下來,接過塑料杯,幸好開水已經不燙了,她喝了一口水,對坐在床上的方先生說道:“方先生,是我們打擾您了,李雁雁我們會儘力治療,也會想辦法解決她醫藥費的問題。只是我們希望能找到他父母,到時候能在醫院照顧她,還有要是醫好了,他們也不要她了嗎?”
方先生一臉為難,“唉,昨天李才一家就急忙回老家去了。我只知道他家大致的地方,具體哪個村哪個鄉就不知道了。”
他跟李才只是旁邊一起修地鐵的工友,他搬到這裏也不過一年多的時間,能了解到的也不多。
李才老婆在附近的小超市打工,李雁雁是老大,下面還有兩個孩子,五歲的女兒,三歲的兒子。
李才來自窮鄉僻壤的偏遠鄉村,拖家帶口出來打工也不過是為了養家餬口。
“不是實在沒錢,她又得了這麼個病,自己的孩子誰忍心說不要就不要啊,那也不是沒法子了么。”
“窮人家,有個頭痛腦熱的,去藥店買點葯吃了就好了,要是真得了什麼了不得的病,那真的是前世造了孽。我以前村裡隔壁的那家人,家裏老太太不小心摔了一跤,也就在鄉下醫生那裏看了下,後來一直癱瘓在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家裏兒女都不願意伺候,最後受盡了折磨,生生拖死了。你說這樣的在有錢人家,能送老太太去醫院治療,老太太哪會那麼慘?所以說,窮人,有啥也不能有病。”
幾人都沉默,孫鳴說道:“那李才也不用跑掉吧?”
方先生回答得振振有詞:“那當然要走了,不然你們還不得給送回來?人在的話不給錢醫院能治?治了還不上錢,醫院不得去法院告他?欠錢不還就成老賴了,連門都難出,新聞上都有呢!”
孫鳴無語之極,他乾脆閉嘴不說話了。
幾人見從方先生嘴裏也得不到什麼有效信息,跟他留了聯繫方式,拜託他有李才的消息一定要通知他們。
回去的路上,蕭彌生看着灰心喪氣的孫鳴,安慰他道:“她家的環境你也看到了,這麼髒亂潮濕的地方,又一家人擠在一起,就算手術能成功,後面的康復治療也成問題。這地又這麼偏僻,交通上一來一回就要大半天,有沒有時間陪她來也是個問題。”
辛言在後視鏡里看了後座的蕭彌生一眼,“你也不要太擔心了,車到山前必有路。你看都已經九點多了,你們都不餓嗎?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去。”
孫鳴早就餓了,聽了辛言的話掏出手機搜索附近的餐廳,看留言評價,想找個好吃一點的。
蕭彌生笑着說:“我們去吃燒烤吧,今天在手術室用電刀的時候聞到味道,那時候就挺想吃的。”
辛言和孫鳴聽得瞠目結舌,好一會後兩人齊齊爆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