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今夜,黑色的幕布佈滿上空,連一顆星辰都看不到,黑壓壓的烏雲遮住了大半的月亮,先前還有點月光,現在整個月亮都沒有了,也是難得,運氣這麼好,還能碰到月全食。
四周一片荒涼,路邊的野花結合著雜草的清香噗呲而來,倒也讓春曉清醒不少,因為刀抵着脖子,春曉也不好隨便大叫,即使叫了也沒用,這十里八村荒無人煙,既然連火把,照明的燈籠和崔煙都沒有,卻也好生奇怪。
“奶奶的熊,老子今兒倒了霉運,走了半天連個裹腹的野店都沒開張。”大盜張三忒了口唾沫,摸了摸嘴,憑藉著對地形的把握,又領着春曉走了段腳程,終於看到三兩個小鋪子,一個是手推車上賣餛飩的,一個燒餅攤,一個茶水鋪子。餛飩攤子和燒餅攤都是用炭火還有熱氣,只是很奇怪的是居然一個人影都沒有。
半夜的涼風吹得人心裏直發毛,兩個人影步履蹣跚的走到一個有兩盞大燈籠的茶水鋪子前。
“老闆,兩碗熱茶,兩籠包子。”大盜張三粗魯的把春曉扔到一邊的座位上,一屁股坐在長條板凳上,粗着嗓子大聲說話。
半晌連個鬼影都沒有,黃色燈籠下的蒸籠里卻明顯冒着熱氣,裏面的包子,饅頭香甜的味道充斥在周圍的空氣里。卻又混合著其他酸臭腐爛的味道。
怪了!
大盜決定起身查看,剛靠近蒸籠,灶台後方就發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音,一個頭臉手腳扭曲變形的小二正以一種詭異的幅度站了起來,臉上都是猩紅的血跡,那種一瘸一拐邁着極度讓人不舒服的步伐朝着兩人靠近,嘴裏嘶啞又瘋狂恐怖的嚎叫,簡直非人所出,是那種能讓靈魂深處都感覺到發麻的聲音。
就連一向在江湖上摸爬滾打數年的老江湖都驚了,細密的汗珠從額頭滲透出來。
“莫非有盜墓賊把墓里的粽子給放出來了?壞了”大盜張三隻一瞬便大膽猜測,從身後抽出那把帶血的大砍刀,步步後退,也不忘記把春曉帶走,至少,帶上春曉也有個墊背的,或者走出去還能搞兩個錢花花。
“狗娘養的雜種,離老子遠點!娘皮貨!”一邊揮舞着大刀,一邊大叫着,沒想到,又把兩個從地底爬出來的傢伙給招惹過來?
一陣王八拳,再加上一陣風的刀劈斧砍,亂翻亂砍。還真把這幾個怪物砍死了?
完事了,一身虛汗的大盜張三終於倒在地上,背靠茶鋪的柱子休息,春曉早已經叫不出聲來了,雙手被綁,只能半蹲的坐在地上。
“喂,”那個大盜扔給春曉一個饅頭,卻沒想掉到了地上。起身,輕輕走了過去解了繩索,從蒸籠里拿出幾個包子。自己吃了兩個,拿了兩個包子塞進春曉嘴裏。
“你可別死,到了華城還得賣價呢。別想逃,死在我刀下亡魂不少。”大道張三一聲冷哼,目光里透出來的兇狠,死死的盯着待宰的羔羊,跟帶着臉上的刀疤都顯得猙獰。也是,殺人越貨的亡命徒,油鍋里躺過油的,刀口上舔血的馬匪。
赤裸裸的警告,讓春曉咽了咽唾沫,也是,要死也得是飽死鬼啊,細想想,就大口大口吃了起來,更加毫不客氣的坐上桌,拿了幾個大碗。把隔壁攤子上的燒餅,餛飩各拿了兩碗,一碗推給強盜。那強盜當既傻了眼。
“民以食為天,怎麼也要吃飽喝足才能走路啊。”
“聰明。”大盜對她得行為,甚至有點欣賞了。很少有人能跟他這樣對話,她,算一個有膽子的。
一頓飯吃下來,把這些天沒吃飽,缺吃少穿的日子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甚至還和強盜玩起了骰子。
吃的實在是太舒坦了,春曉眨巴眨巴眼,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肚子,用布打包了幾個包子花捲和燒餅。別說,這家的燒餅還真不錯,有蔥油餅,還有黑豬肉餅。
在大盜張三的催促下,邁着極度舒適的步伐啟程了。畢竟荒郊野嶺的地段確實不好。還是趕緊找個可以落腳得小鎮或者村落要緊。
菖蒲漁村坐落在桃花山腳下,背靠大山,山林茂密,野兔,野豬…這些山貨是獵戶常打到的東西,都會拿到附近集市上賣,而菖蒲漁村是附近幾個村落裏頭最大的集市和村落。
趁着天上冒出來的星星點點微弱的光。兩人一前一後進入了漁村地界,剛進入村口。被驅趕走在前方的春曉就被嚇了一跳,
幾步之遙的距離,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太婆,拄着拐杖,背着包裹,看到二人大叫不好“好端端的年青後生,為啥趕着送死呢”說完就大步流星的跑了。
“這老太太腿腳還挺利落。”大盜根本沒把老太太的話當回事,依舊不進不忙的催促着春曉走快點,去村落里打個尖。他依稀記得有戶農家樂,兩層小樓的,還是村裏的富戶財主做的,他們家就在院子後面,招待趕集的商賈才做的農家樂。
“呵,大哥,我覺得這個村落有點不對勁。”村寨附近山上的狼叫聲和柴狗的叫聲,讓春曉心裏毛毛的,一進這村落里,她敏感的鼻子甚至能聞到村落里隱隱的血腥味,這麼晚了,雖然有幾盞燈籠,可是整個村落里,甚至連大人小孩出來遛彎說話的聲音都沒有,太奇怪了!
“他奶奶的別他媽費話,快點走,前面有家農家樂,過去就有住的地兒了?”
大盜張三大搖大擺的來到他的地界當然得意了。到了農家樂門口,敲了敲門,哐當一聲,門自己開了,正要推門而入。
一個漢子猛然從旁邊暗處跳了出來,猶如青蛙跳躍,對準大盜的脖子咬了一口,畢竟大盜張三還是身經百戰的,雖然努力規避,可還是被這個怪物牙齒擦傷了脖子,一條細細傷口,留了一點血跡,幸好只是皮外傷。大盜揮手就是一刀砍了過去。
“大盜兄弟,加油啊!”春曉冷不丁的說出了這樣的話,還做出加油的姿勢。差點沒讓大盜張三跌了個咧咧。
就在春曉說著話的檔口,那個被大盜攔腰砍了一刀的怪物又站了起來,嘴裏發出了從陰曹地府里發出的嘶吼聲音,讓人不禁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以詭異姿態起了身,一步,兩步,三步,接着微弱的燈光才終於看到那雙猩紅詭秘的眼,透着股子邪門。
大盜急了,又是亂砍亂打,一腳踹在那個怪物身上,怪物終於翻地不起了。可是由於大盜脖子上的血腥味把周圍的怪物都招惹過來了,等他忙完了這一切,抬頭一看,起碼有二十個冒着猩紅眸光的怪物正在向這個兩層小院子匯聚。
嘩啦一聲響動,春曉手上的繩子被大盜斬斷。而大盜此時剛把大門緊緊的閉上,沒看到木栓,兩人都慌了。
沒有辦法的大盜只能做人肉盾牌,春曉在着急忙慌中才發現了木栓,再回頭,大盜快要頂不住了。雙開木門在二十來號怪物的擠壓下,木門一撲一撲的,這場面就連大盜張三在他職業生涯中都是心有餘悸。
就在兩人在為外面的怪物抵擋,春曉剛插上木栓,一個充滿腥臭味的怪物靠近了大盜對着大盜的胳膊就是一陣撕咬,嘶啞的吼叫聲充滿了整個空間,春曉驚叫着抓起了地上的磚頭,對着大盜身後的怪物就是猛砸。
怪物終於倒下了,可大盜自己卻覺得不好,站都站不穩,走步不對勁。只能拉着春曉隨便找了個屋子作為休息地處理傷口。
祥之澤,作為人間界的大地,有諸多國家。尤其以祥國最為強大,屹立千年不倒,誕生過許多的傳說和英雄人物。因為國王櫻豐盛治理有方,百姓安居樂業,倒也不錯,商貿繁榮,四通八達,國力強盛。包括周邊的土司,琉球國,哇咔人,波斯人…慕名而來。各國人都能在此做做生意,京都里所有角樓上,都能看到街道的繁華,縱橫交錯,合縱連橫,隨處可見牽着駱駝和馬匹的西域人,他們帶來了辣椒,胡椒,香料,犀牛角…藍眼紅毛的男人最是被閨中女子閑談。
而祥之澤的七皇子櫻樹是國王櫻豐盛最寵愛的小兒子,只要國王能辦得到的,都會為七皇子辦到,從小過的就是錦衣玉食,穿金戴銀的日子。
因為長年體弱,從小皇子降生時,就是感冒發燒,好在御醫妙手回春,治好了差點夭折的小皇子。
後來,因為七皇子喜歡豆漿,吃的脾胃虛弱,天生體內寒氣逼人,長年累月下來,得依靠藥物續命。因為體弱,陽氣不足,又在幼時,被妖物吸食了不少陽氣,所以,七皇子從小被暗衛保護,同時,也長年累月被銀針軋治,他的房間裏,會時不時傳來他痛苦的嚎叫聲。
為了靈魂不被邪物侵犯,他只能學習念咒。為了身體不被妖怪奪舍,他只有不斷運動增加陽氣。最讓他感覺到可怕和恐懼的是,每到吃飯的時候,他那雙陰陽眼能看到收縮變小的帶尾靈體跳到自己的飯食上,開始還讓他嘔吐不止。久了就只能讓國師站在一側設置屏障,他才能安心吃飯。
櫻樹的整個人生,大多數是在恐懼中度過的,直到遇到現在的師傅,當今的祥國國師之一,號稱整個祥之澤最強陰陽師星天罡。
“不要,放過我吧!”
皇宮邊緣,七皇子的府邸。彌長的迴廊里傳來了七皇子櫻樹的絕望聲音。他不斷的跌跌撞撞的跑着,因為黑色的白色的妖邪在他屋檐下來來回回的飄飛着,圍在他的周圍,想要侵害他。
多少日夜的防衛,多少日夜的折磨,早已經讓七皇子櫻樹,身心疲憊不堪。長長的衣袍剮蹭着迴廊的廊柱,他今天,忘記披帶貂皮大衣了,少了加持的衣物的護佑,僅僅依靠他那點薄弱的法力,對付那些漂浮不定,上下移動的魅影,卻毫無辦法。
一道黑氣不由分說,從房樑上直接衝進了七皇子的五官里,七皇子的櫻樹直接快要暈厥過去,那種就像有活生生的東西穿入腦袋,在耳朵中間串來串去,眼睛疼痛不止。
他大叫着抱頭痛哭,絕望中響起師父陰陽師星天罡曾告訴他念誦的一些片段。
“角亢邸房心尾基,鬥牛女虛危室壁,奎婁胃昂畢茲參,井鬼柳星張異珍!”二十八星宿一念完,所有在腦袋裏遊走的黑氣不由分說全部尖叫着撤離,飛了出去。
凝神聚力,點與指尖,微微發亮,一個道術虎頭結印,天雷滾滾,地火明夷,“破!”
一時間,黑的白的,妖怪被打的驚叫着四散逃離。
騎着毛驢,身披帶帽虎皮披風的七皇子吹着一首塤曲,悠然的走在官道上,這土路的官道上倒也平整,就連皮光柔亮的毛驢頭上都被七皇子編了一個花環戴着。毛驢的前方被一個長竹竿吊著一個蘋果,那竹竿被設計插在鎏金香榭措銀的鞍上,毛驢為了吃到蘋果也是緊走慢走的悠然自得。
陰陽師星天罡駕着馬車緊隨其後,這馬車分上下兩格,猶如一個移動的涼亭,四周以竹簾覆蓋,四角以施了咒術流蘇銅製虎頭風鈴為飾。下格作為暗格,則是存放他們的物品。遇到前面的騎牛的牧童吹奏得笛聲太過好聽,便會下了驢,跟牧童討要曲譜。
“國師,這毛驢真倔,還嘴刁,草料裏面有點雜草,它還不吃。吃蘋果倒是一點也不客氣。上次還把本皇子買的梨給偷吃光了。”
說話這皇子貴氣襲人,頭戴紫荊雕花祥瑞鏤空嵌寶冠,身穿綢緞紅色秀多個金團花纏枝魚紋的外罩長衫,腰間掛着金枝玉葉織錦緞裹皮嵌玉腰帶,掛着翡翠雙貔貅瑞獸玉佩,腳蹬裏層裹精鍛馬靴。
“呵呵,七皇子,您這毛驢啊,還是頭有點小脾氣的驢”
“嗯,是頭有脾氣的小毛驢,大概是跟着本皇子吃的太好了的緣故。呵呵”
“這驢還懂皇子殿下的音樂,瞧,跟着您的塤聲搖頭擺尾,尾巴快翹上天了。”
星天罡法師剛說完,那毛驢跟聽懂了似的,兩長耳朵動了動,嘴裏傲嬌的朝天嘶鳴起來。
“昂~噢,昂噢昂”
眼看天色已晚,官道上卻連行人和馬車都沒有,這讓兩人不得不覺得奇也怪載。
這菖蒲漁村緊靠官道,一些商旅也會在菖蒲漁村的飯館裏吃飯打尖,因此也算較有名氣,規模快趕上一個小鎮。是百花都縣城底下的一個小村落。
“皇子殿下,要不,我們就在此處歇息?”
“尚可。”
卻不想漁村發生了變異,往日裏本打算到漁村歇腳的一個鹽販子,請了幾個保鏢,誰料路過漁村官道,卻被咬死了一個,其餘眾人只能撒丫子沒命的逃跑,狼狽不堪。
“怪物,怪物…救人啊!”
聽到前方官道的呼救。七皇子櫻樹加快了毛驢前進的步伐。正好遇到那幾個人一番詳細介紹后,幾人倉管逃離。
烏黑的雲層層層推進,一隻神秘的烏鴉哇哇的從半空中略過。
走到村口,發現了官道上一個路人正被村裡人吸血。就是鹽販子口中走鏢師傅,早已經奄奄一息了。剛倒下,才不過十秒鐘時間,那強壯的走鏢師傅身邊就已經縈繞一團黑氣,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起身,再一睜眼,眼睛的猩紅冒着一股子邪性。
陰陽師星天罡隨便採集了路旁的樹葉念誦秘咒,樹葉在光圈中散發出綠色光芒畫做咒術光輪直接打到那人身上。那人就開始抽搐起來,恐怖的翻身遊走。
一陣怪風吹來,捲起了地上的塵土和泥沙樹葉,破壞了陣法。
這時一團黑氣從那人身上向外擴散,被星天罡一掌擊中。恐怖黑氣幻化成人形,一個身穿黑色衣服頭戴黑色斗篷。一張中性的面孔及其魅惑,從斗篷下伸長的手指潔白如蔥。那面目比女人還女人,半明半寐間又有點男子的柔情。尤其額頭中間那彎金色月亮。讓星天罡詫異了一下,很快就調整了心態,因為陰陽師知道遇到對手了,好在緋帝這次出來沒有帶魔淵神劍。
於是兩人開啟了陣法。帶着黑色高高帽子的男人飛到半空中,白色帶紫色的衣衫領動揮舞着司神鈴,鈴鐺一閃,光圈擴散,任由緋帝如何進攻都被擋了回去,氣急敗壞的緋帝盜取河水,直衝月空,想用冰凍之術將星天罡冰凍,卻沒想到星天罡快速掐訣念咒,一把金色的扇子翩翩起舞,很快詭異的白色火焰幻化成一隻火紅的鳳凰,巨大的翅膀翱翔天際,三隻略像孔雀的尾巴,在天空中恣肆擺動,流線型的鳳頸,類似鳥類頭上有冠的鳳凰頭,周身發出紅色的火焰,身長達到數米,一時間兩人頭上的天空都被巨大的火鳳凰籠罩着。
這種詭秘之術,緋帝畢生都未遇到過,這種秘術,即使是天宮的神仙也恐怕未有幾人能駕馭這種火鳳凰。
火鳳凰半空中俯衝一擊必殺,融化了投射到星天罡周圍的冰川,冰川一化,法術反噬,緋帝負重傷逃跑,這一招,足足讓緋帝傷筋動骨一百天,縱使緋帝法術高強也沒想到會遇到如此厲害的對手。
而星天罡在緋帝逃跑之後才把強壯鎮定的樣子收了起來,一口血吐了出來,回到車裏療傷。
烈焰火鳳是最近星天罡在陰陽道里練習的秘術,只練習到了七成,強行釋放出來,太消耗他的體力和法力。況且再加上和緋帝一戰受傷。大戰剛結束便翻身上了馬車盤腿調息。
就在七皇子剛要上馬車詢問國師時,偶然間這才在馬車外面發現一隻女子的繡花鞋,溫度還是溫熱的,說明剛剛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