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看到蔣月和安向文的反應，杜蘭英證實自己的猜想，明顯有些激動，恨不得從板車上下來親自走到安向文面前。
但她身體還是太過虛弱，只能靠在板車上驚喜地喚着安向文。
「向文，真的是你嗎向文？我是你蘭姨啊！」
安向文忍不住有些好奇，但又不認識她，稍稍有些被杜蘭英的態度嚇到。他抿着唇，沉默地向蔣月身後退了一步。
蔣月不知道兩人有什麼淵源，眼神中透出一抹警惕，在安向文靠過來時順勢拉住他的手腕，齊齊向後退了一步。
杜蘭英的手僵在半空中，面色錯愕。
忽而聽到安向文小聲向蔣月抱怨，「阿姐，這個姨姨好奇怪啊，阿文怕。」
蔣月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杜蘭英卻是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杜蘭英的眼窩深陷，那一雙眼睛本就愈發凸顯，此刻看上去竟像是要從眼眶中暴出來，極為可怖。
「向文？！」杜蘭英實在不敢想，安向文怎麼變成了這樣，明顯…明顯……
杜蘭英不願再想下去。
她幾次張口，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這巨大的變數帶給她無盡的錯愕，讓她一時難以消化。
「你認識阿文？」蔣月率先問道。
「我……」杜蘭英想說些什麼，卻又頹然的放棄，眼神染上幾分悲哀，「向文這是怎麼了？」
「如你所見。」
短短四個字，卻像是一把千斤的鎚子，給杜蘭英心上重重一擊。
當年夫君是鎮國公手下的副將，她與鎮國公府的主母更是情同手足，在京城也算是一時風頭無兩。
但鎮國公連帶他夫君一朝被人陷害，戰死沙場，風雲驟變。
慘死的慘死，流放的流放，她帶着夏兒暫且找了一處偏遠的村子苟且偷生。
如今卻是沒想到在此間遇見了鎮國公的幼子，智力宛如稚子。
杜蘭英偶爾也會覺得命運不公，但現在看來，卻是老天爺從未善待過他們。
可憐他們幾家世代衷心為君，卻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不說體面，連活着都如此困難。
杜蘭英苦笑，再看向安向文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悲戚，算了，這樣也好，總有口飯吃。
蔣月沒想到萍水相逢的這兩人竟與阿文有些關聯。
想到一開始阿文的慘狀，又想到從馮夏家裏透露出的蛛絲馬跡，蔣月只覺得他們這是可以在一起比慘了。
不過阿文既然已經忘記前塵往事，杜蘭英又不願多說，蔣月也沒打算深究。
不管阿文以前是什麼身份，他現在都只是她的阿弟。
僅此而已。
蔣月深深地看了一眼杜蘭英和旁邊眼神有了明顯波動的馮夏，拉起阿文就踏上了行程。
北方多平原，如今乾旱，路上荒無人煙，看起來更是一覽無餘，全都是一副破敗之景。
蔣月和安向文走在前面，後面馮夏費力地拉着板車跟着。
安向文對自稱是他蘭姨的婦人明顯有些好奇，偶爾也會跑到後面，炫耀般的拉一會兒板車，好似在向馮夏展示自己有多麼強壯。
不知道杜蘭英和馮夏說了什麼，馮夏對阿文雖然還是那樣耿直，但不經意間還是流露出幾分隨意和熟稔。
蔣月看在眼裏，什麼都沒說。
幾人忙於趕路，一路上就連吃飯都只是匆匆啃些乾糧。
蔣月本意是想和逃荒的災民匯合，混入其中。但現在杜蘭英二人帶着那麼多乾糧跟在後面，多少有些招搖過市的意味。
若是被其他餓昏了頭的災民看見，指不定要惹出什麼禍端。
蔣月心中隱隱不安。
結果沒過多久蔣月就發現自己多慮了。
馮夏一路拉着糧食和自己娘親，一路把糧食到處藏。
有時候蔣月都驚異他怎麼知道那麼多可以藏糧食的地方。
一行人只偶爾休息一下，不知走了幾天，路上的災民陡然多了起來。
他們多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眼神中滿是麻木，渾渾噩噩地向前趕路。
在他們中，幾乎看不到小孩和老翁，就連婦人都很少。
蔣月和安向文的狀態和他們對比起來，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但那些人只匆匆掠過他們一眼，視線在安向文背的包袱上停留一瞬，便繼續絕望地向前走着。
幸而馮夏在遇見這些人之前已經把糧食藏得差不多，只餘下一些藏在了杜蘭英和板車的夾縫中。
要不然蔣月根本不敢想這群災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蔣月拉着安向文，和他們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等兩人餓了，蔣月也不敢在眾人面前啃乾糧，總要悄悄離開一陣。
但就算是這樣，蔣月發現他倆還是被人盯上了。
安向文正在吃着白饅頭就甜辣口的鹹菜。
雖然伙食很單調，但他還是一口饅頭，一口鹹菜，吃得正香。安向文很喜歡饅頭的麥香味，尤其是饅頭嚼久了，還甜絲絲的。
蔣月胃口不大，吃飽就停下來了，在一旁等着安向文。
忽然，蔣月心上瀰漫起一陣異樣。
安向文雖然吃的正歡暢，但他五感敏銳，一下子便發現了異動，正要起身，蔣月把食指豎起，放在嘴邊，「噓——」
安向文一秒乖乖聽話，繼續吃手裏的饅頭，但兩隻耳朵已經悄悄豎起來，注意着不遠處的動靜。
蔣月面上不動聲色，但已經在系統超市裏瀏覽起能防身的武器。
常言道：「羊毛不能逮着一隻羊薅。」
她不可能次次以德報怨。
除非給的夠多。
終於，蔣月挑到了一把紅纓槍，圖片上槍頭散發著寒芒，看着就鋒利無比。
蔣月看來看去，越看越滿意。
雖然阿文是很能打，只要不是一大群人圍攻，他都能輕易解決掉。
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阿文一直赤手空拳地去打，指不定會出現什麼意外，還是有武器傍身比較安全。
蔣月把手放在地上，把一百兌換點刷出去，地上便倏而出現一桿長槍。
蔣月把槍桿向阿文那裏推了一下，安向文立刻會意，三下五除二把饅頭吃完，一隻手攥住了那柄長槍。
蔣月默默計算着時間，想要和安向文暴起打他個措手不及。
三、二、一……就是現在！
只見從他們側方竄出來的一個瘦的半脫了相的男人，但下一秒便緩緩向前倒去，露出了他身後的馮夏。
馮夏面無表情，手裏拿着一根棍子，「喂，吃完了就快點回去。」
「……」蔣月默默把長槍收回了系統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