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第30章 第 30 章

“董卓其人,強忍寡義,志欲無厭,不可與之謀也!大將軍萬不可召其入京啊!”

堂上有人端坐於尊位,錦衣華服,容貌端正,但相比屋中其餘人又不知覺中透露出一種草莽的氣息。

那人輕撫鬍鬚,不見惱色。

“公業不必再勸,我意已決,自有謀划。”

鄭泰驀然起身,險些打翻身前桌案,他怒道:

“大將軍不知竇武之事乎?”

堂上之人聞言微微色變。

先帝在時,竇武曾拜大將軍,輔佐朝政,因謀划誅殺宦官,消息走漏,最終兵敗自殺。

如今鄭泰這般提起,豈不是在咒他這個大將軍同樣要因誅宦官而死?

何進冷冷道:

“侍御史慎言。”

鄭泰正欲再說什麼,卻見邊上同袍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抬眼又見大將軍眼中的惱色,終是未再說些什麼。

他憋着一股氣坐了下來,不久便推辭家中有事,先行離去了。

待會上人零零散散皆離去后,何進才面露踟躕之色,有些猶豫的看向了座上僅剩的一人。

他並非不知召集各地兵將入京的威脅,但事已至此,他與十常侍之間水火不容,此前又誅殺蹇碩,本應一鼓作氣誅殺其餘十常侍,但妹妹久居深宮,在這般要緊時刻竟不和他同心,反而要保宦官。

袁紹提出此計,先後有多人勸阻過他,但他皆未聽從,如今回想卻也覺頗為驚險。

那寬衣博帶之士正是袁紹,他一見何進的神色便知他在擔憂些什麼,他笑道:

“今將軍掌兵要,具大勢,又有何懼哉?當以誅殺宦黨為緊。”

“可那董卓……”

何進仍有些不安。

“不足為慮也。”

“那董仲穎曾為叔父府下掾吏,受我袁氏之恩,乃袁氏門生故吏,如今叔父尚在,他怎敢有狂妄之舉。”

袁紹語氣隨意,卻又隱含着傲意。

何進聽后不由內心一定。

是啊,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無數,乃真正的名門望族,董卓再有兵權,也不過是草莽出身,久居荒涼之地,又豈能比得上袁氏?

他含笑舉起酒杯。

“當敬本初一杯!”

————

秋風已至,門前落葉凌亂堆積,一派蕭瑟之氣。

荀彧先前在雒陽租了一處宅院,他非豪奢之人,乾淨整齊便可,侍從也不過是家中帶來的寥寥幾人罷了。

未想沒過幾月,這府邸便擁擠起來了,荀攸一臉無辜帶着家當入住了進來。

“攸素來貧寒,租不起宅子,只得依附叔父,”荀攸老神在在說道,“文若不會嫌棄攸吧?”

荀彧失笑。

“公達多大年紀了,怎得還學清恆做派?”

提起荀晏,荀攸看了眼荀彧,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小叔父現在長成什麼樣了,就怕文若哪日回家見着小叔父都認不出來了。

他不由搓了搓手指,有些懷念以前的嬰兒肥手感,想起現在少年人有些消瘦的臉頰便頗感遺憾。

只是想起眼下局面,仍不由得心下一嘆。

他入京已有幾月,從蹇碩與何進對峙,到何進斬蹇碩,從此大權在握,再到如今各路兵馬蠢蠢欲動,欲往雒陽。

大將軍雖善待他們這些士人,卻不能聽取他們的建議,如今召令已下,開弓沒有回頭箭,再想反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門外忽有人敲門,兩人對視一眼,荀攸笑着往前一步。

“自是不敢勞煩叔父。”

推開大門,鄭泰立於門外,並未着官服,衣着樸素簡單,竟像是要出遠門的模樣。

再看他身後停放着的牛車,荀攸心下明了,嘆道:

“公業可是要辭行?”

他與鄭泰同為何進徵辟,往日裏雖然交情不多,但這些時日同為官,也算是有些同袍之情。

鄭泰面色鬱郁,點頭應道,也不見其入門,似乎真的只是即將離去,僅僅來告知一番。

他寒暄了幾句,見四下無人,才搖頭說道:

“何公未易輔也。”

荀攸苦笑,何進出生屠戶之家,何太後為先帝寵幸后一朝發達,如今又突然手握如此大權,其人卻無甚大才,雖有四方名士,不能用之。

“泰已辭官,雒陽已非太平之地,公達也須早做準備,怕是……亂事將起。”

說罷鄭泰長嘆一聲。

若是可以,他又豈願這般一無所成辭官離去,可大將軍不願用他之諫,前日所言恐怕也開罪於上,還不如早早歸家,遠離這些紛擾俗事。

荀攸反倒安慰勸說了起來。

“公業也不必如此悲觀,大將軍手中有北軍與西園軍,京城內外兵權皆在手,縱是外來兵將有不臣之心,也未必沒有一搏之力。”

“是啊,兵權皆在手中,”鄭泰神色卻仍不見好,“但凡事總怕意外啊。”

意外是個很奇妙的詞彙,起碼現下的荀攸尚且不認為有什麼意外會令形勢惡化到無以復加。

但當何進的頭從宮門內被扔出來的時候,他終於明白了意外到底是什麼了。

是的,何進的頭被扔出來了,就一隻孤零零的頭,不帶脖子也不帶四肢的那種。

“何進謀反,已伏誅矣!”

黃門尖利的聲音自宮門內傳出。

一句話宣告了權勢滔天的外戚權臣已死,那一日,京中大亂,宮門火起。

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宦官選擇了捨命一搏,假借太后之令,傳喚何進進宮,殺之。

何進一死,北軍與西園軍群龍無首,雒陽和平的表象被徹底打破,何進手下的部曲部將引兵直攻宮門,中郎將袁術亦領兵火燒宮門,欲逼宦官黨羽出宮。

那一日,荀彧與荀攸皆在宮中當值,兩人皆為天子近臣,好在辦事之處相距不遠,亂軍湧入后在一片混亂中尋得了對方。

“南宮宮門已被燒,且從小道走!”

荀彧低聲道。

兩人自偏僻處匆匆而過,卻正巧見得遠處一群黃門簇擁……或者說是挾持着好些個宮裝女子,狼狽而倉促的逃去。

一片混亂中,荀彧眼尖的看見了其中兩個年幼的少年人,他神色大變,豁然欲步出,卻被荀攸抓住了胳膊。

荀攸向他搖了搖頭。

荀彧神色惘然,終究是沒有衝動,只是神色愈發悲哀。

“堂堂天子,竟惶惶如喪家之犬。”

他聽見自己說道,聲音茫然而無力。

漢祚至今數百年,有過動亂,有過昏君,黨錮抹殺賢良之才,黃巾之恨尚未遠去,但現下這番場面卻也是從未有過的恥辱。

堂堂天子,竟被宦官所劫持,太後宮人亦如此,簡直是將皇室威儀放在地上踐踏。

彷彿這個王朝即將要覆滅了一般。

恍惚間,荀彧被猛的一拉,一陣利風自耳邊而過,他有些狼狽的摔到了一旁。

竟是有亂軍不管不顧直接朝他砍來,荀攸疾言厲色喊道:

“我等乃少府官員,非閹黨,君緣何無故傷人?”

那步卒剛下手便知大概是砍錯了人,眼前人雖未蓄鬍須,當見其穿着姿容,明顯是在宮內當值的官員。

他在開罪人和殺人滅口中糾結了起來,反正現下亂成這樣,殺個兩人也不會被發現吧。

還未等他細想,這步卒驀然被人從背後一鞭子抽得慘叫一聲。

“混賬!叫爾等誅殺宦黨,又未叫汝隨意傷及官員!”

背後騎馬的將軍怒氣沖沖說道,手中鞭子舞得一派威風。

“沒有!沒有!”那步卒慘叫道,“中郎將令我等,令我等見無須者,不論長幼,皆殺之。”

那將軍一愣,看了眼在場唯一未蓄鬚的荀彧,兩人一時沉默,半晌他一腳給人踹走。

“那你不會自己多長點腦子想想啊!”

他罵道。

矮個子的將軍翻身下馬,將地上的叔侄二人拉了起來。

“久不見公達,未曾想這一見可不是什麼好時機吶。”

曹操說道,話語中有些苦澀。

如今亂象,那是誰也不想見到的,更何況他亦是宦官之後,雖不與十常侍之流為伍,當常常也因此為他人所譏。

荀攸亦是回以苦笑,轉而說道:

“此乃攸從父,文若。”

曹操早便對他身旁容色出眾的青年身份有所猜想,如今一聽更是瞭然,行禮道:

“幸會幸會,竟是荀氏的王佐之才啊。”

“玩笑而已,不敢當,還要多謝將軍救命之恩。”

荀彧默默打量着這位曹校尉,他聽聞此人已久,見面卻還是第一次。

宮亂之中沒有時間敘舊,曹操匆匆派了兩騎將荀氏叔侄送往安全之地便離去了。

當日,宮門的大火直直燒到夜晚,無辜慘死者不計其數,少帝及陳留王不見其蹤,被擄出宮外。

翌日,少帝歸宮,一切安好。

唯一的問題是,他不是一人歸來,而是由董卓護送而返的。

董仲穎入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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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在全員美人的家族做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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