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jh5029

海邊。

伍一站在金光雕上，望着海浪上的烏魷之主，倒是比其他人冷靜得多。

作為十二年前圍剿襲擊華國的領主級幻獸亡魂的天王之一，他自然知道領主幻獸對付起來有多棘手。

畢竟現在庇護每個國家的聖獸前身，就是當時霸佔那片土地的領主幻獸。

所以伍一根本就沒有想過，僅憑現在只有三隻主力幻獸在身邊的自己，能夠戰勝這隻明顯來自華國領土之外的海生領主幻獸。

他的目的從一開始就很明確——那就是拖！

總部今天早上已經讓夏侯禹從天都趕過來代替他坐鎮淮州城了，以夏侯禹的速度，估計再有一個小時就能抵達。

而這附近還有一個去探查東海突然出現的海底裂縫的海盈天王辛向夢……如果之前纏住她，讓她無法按時回歸地面的是這隻領主幻獸的話，那麼她現在應該也在從東海返回淮州的路上了。

兩位天王加一位冠軍，這陣容別說是弄死一隻領主幻獸了，就算再來幾隻也完全不在話下。

十二年前他們之所以會損失得那麼慘重，完全是栽在了幻獸亡魂會吸取活着的生物生命力與侵佔正常幻獸的理智上。

現在沒了這兩個防不勝防的隱患，甚至都不用辛向夢和夏侯禹來支援，只要他的另外兩隻主力幻獸刺甲龍鯊和暴石怪現在在他身邊，伍一都有絕對的把握可以一個人單殺這隻膽敢打他們華國領土主意的外海領主幻獸，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想辦法拖延時間，等夏侯禹或辛向夢過來幫他。

伍一趁着金光雕躲避烏魷之主揮來的水鞭攻擊的時候，用餘光瞥了一眼還被海水包圍着淮州城。

他現在只有三隻幻獸在身邊。

巨岩鯨是絕對不能招過來幫他對付這隻領主幻獸的。離開了它的保護，淮州城裏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他腳下的金光雕屬於敏捷型幻獸，攻擊力不夠，對付普通的完全體幻獸還好，一旦對上領主級的完全體幻獸，就只有掩護同伴進攻的份。

他的隊伍里能夠擔任主攻手位置的就只有龐貝兔，刺甲龍鯊還有暴石怪……可惜刺甲龍鯊和暴石怪還在蜀州的土系幻獸療傷聖地修養，而龐貝兔又在之前被他派去保護他的兩個學生去了……

沒辦法，只有讓金光雕上了嗎……

伍一半跪在金光雕背上，看着烏魷之主身軀兩側的那幾隻如同死神之鐮一樣的觸手，最後還是用右手從身後的腰包里掏出了兩塊顏色各異的協同進化石。

垂下眼睛，將其中一塊摁在了金光雕的背上。

伍一聲音低沉的道：「要上了，搭檔。」

「桀！！」

耀眼的進化之光里，金光雕的身體不斷膨脹，並在一聲嘹亮的鳴叫聲中，化作金光沖向了重新捲起海浪的烏魷之主。

*

淮州城外的山頭上。

望着特效拉滿的金色巨雕在空中飛出殘影，幾下撞散所有砸向淮州城方向的水團，向陽緩緩地抬起了自己仍有些發顫的右手，放在了站在他身邊同樣仰着腦袋觀戰的龐貝兔肩上。

「兔九先生……」

龐貝兔聞言側頭。

就見身邊的少年努力朝他揚起一抹微笑，「去幫老師吧，我沒事的。」

向陽見龐貝兔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猶豫，於是又道：「那邊更需要你，我和綠紋蟲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說罷，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能夠保護自己的御獸師，向陽懷裏的綠紋蟲也仰着腦袋沖龐貝兔叫喚了一聲，「嗚！」

向陽一邊收回放在龐貝兔肩膀上的手，一邊又對它說，「我早就不是需要被人捧在手心保護的小孩了……我是一名御獸師，可以保護好自己。」

「我知道保護我和師兄是老師給你的任務，但是現在情況特殊，所以兔九先生……」

「去你該去的地方，幫助更多的人吧！」

龐貝兔看着少年臉上露出的堅毅之色，停頓了片刻，才點點頭。

接着，在向陽與綠紋蟲的注視下，龐貝兔直接縱身一躍，跳下了山頭，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趕往伍一身邊。

向陽望着龐貝兔的背影，微微握緊了自己抱着綠紋蟲的手。

然後在懷裏的綠紋蟲抬頭看向他的時候，心有靈犀地低下頭，朝它說道：「我們也去幫忙救人吧。」

來的路上，他聽到了很多呼救聲，也看到了很多由於追尾或者車禍被困在車裏的人。雖然很於心不忍，但是他們之前自己逃命都來不及，哪裏還顧得上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也會害怕災難和死亡。

他做不到像英雄那樣為了救人奮不顧身。

所以他只能在不危及到自己生命的情況下，去對那些處於危難中的人施以援手。

「走吧！」

向陽看了一眼爬回自己肩上的綠紋蟲，然後沿着山坡跑向了他們附近的居民區。

同一時刻。

淮州城內。

咸腥的海風從夏一鳴和賀朝中間穿過，捲起掉落在地上的廣告單飄飄然的飛向遠方。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夏一鳴注視着賀朝，聲音還是那樣的冰冷。

他與賀朝也算是幾千的舊識了。

畢竟他們一個是華國第一位人王，大夏王夏禹的契約幻獸；一個是夏禹的第十七代孫，有着藍星最強御獸師之稱的文王夏文的契約幻獸。

儘管種族不同，但是按華國的風俗來說，他們確實能算作一家人。

可這一刻，作為大夏王夏禹曾經的契約幻獸的賀朝，是真的在夏一鳴的眼中看到了那幾乎快要凝為實質的殺意。

夏一鳴是真的想要殺掉他這個看着他主人夏文長大的「長輩」。

「這是那個人曾經存在過的土地。」

夏一鳴一步步地走向面向他的賀朝。

「我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它。」

每走一步，周圍的空間就會扭曲一分。

「如果這就是你的答案——」

待到夏一鳴走到賀朝身邊，跟他肩並肩站着的時候，他們周圍的溫度已經達到了一種非常恐怖的程度。

之前被海風從地上吹到空中的廣告單，在落進夏一鳴身邊三米範圍內的那一剎那，直接化作灰白的塵埃被風吹散。

「那麼下次，當我發現你沒有看好大夏的土地……」

頓了一下。

夏一鳴側目看着身邊的賀朝，深紅的眼瞳中只剩下扭曲在一起的瘋狂與殺意。

「我會連你一起宰了的，玄武。」

「我說到做到。」

*

嘩啦啦！

黑色的海浪無序地拍打在巨岩鯨的元素守護上，濺起的浪花甚至快要沒過淮州城內最高的建築。

大量的海水隨着烏魷之主揮動的觸手在海面形成數道破壞力極強的海龍捲，以包圍之勢向著空中的金色巨雕絞動而去。

同時，兩條猶如死神之鐮粗壯觸手也從正面襲向了金色巨雕背上的伍一，試圖把這個礙事的人類撕碎。

烏魷之主現在很憤怒。

金光雕的攻擊雖然沒法對它造成致命傷害，但這種密集的攻擊還是讓它覺得很難受。

撕碎！

它一定要將這隻可惡的臭鳥還有上面的人類一起撕碎！

怒不可遏的烏魷之主張開口器，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叫聲，震得空中的金光雕振翅躲避的動作一頓。

眼見着帶着破空之音的鐮刀形觸手就要狠狠地掃過來，金光雕上的伍一沒有猶豫，直接往後一躍從金光雕的背上跳了下來。

烏魷之主沒有錯過這個可以擊殺伍一的好機會，直接揮動觸手，操縱着伍一下方的海水形成利刃直劈而上。

然而，伍一的臉上並沒有陷入絕境的慌張。

而是穩穩地落在了突然被什麼力量給石化了水刃上方，然後借力再次跳起，躍到了飛過來的金光雕背上。

同一時間，踏浪而來的龐貝兔高高跳起，默契地接住了伍一剛剛丟下來的協同進化石，在璀璨的進化之光中，進入了自己最強的完全體形態。

「掩護兔九。」

回到金光雕背上的伍一拿出了身上最後一枚協同進化石，想也沒想就把它給了從完全體巨光雕形態退回成熟期金光雕形態的金光雕。

「桀！！」

一聲戾叫中，進化為光羽雕的金光雕揮動自己已經完全化作流光的翅膀，一分為N，與下方踏浪而行的龐貝兔一起攻向了不斷發出怪異尖叫的烏魷之主。

另一邊。

淮州城內，向陽與綠紋蟲正費力地拉開一輛撞在民房上的汽車車門，將副駕駛上已經陷入昏厥的女孩拖出已經隱隱有冒煙趨勢的車子。

「噠噠」的沙碩滾落聲不斷在車頂響起，那是之前被地震震得傾斜的房屋在往下塌落的聲音。

向陽回首望向了汽車駕駛室，咬了咬，最後還是放下女孩又沖了過去，鑽入已經變形了的副駕駛，去解駕駛室上女該父親的安全帶。

「堅持住，我馬上就救你出來！」

向陽看了一眼嘴裏還在念叨着女孩名字的男人，用雙手架住男人肩膀，一邊把他往自己這邊拖，一邊讓外面的綠紋蟲用蟲絲纏住自己的腰，讓它把自己拽出來。

他們頭頂。

「噠噠」「沙沙」的掉落聲越來越大。

向陽不敢遲疑，用盡自己所有力氣，抱着渾身是血的男人拚命往後挪動。

終於。

在他把女孩的父親上半身拖出車子的一瞬間，他們頭頂那塊岌岌可危的水泥板還是掉了下來！

「嗚！！！」

綠紋蟲焦急地叫喊了一聲，毫不猶豫地咬斷嘴裏的蟲絲，沖向了向陽，想要把他撞出水泥板的砸落範圍。

但是它忘了向陽此時懷裏還抱着一個下半身還困在車內的成年男性，根本就不是它能夠撞得動的！

就在這危急時刻，一道破空聲從他們斜後方傳來。

下一秒，向陽只感覺一股微風拂動了他的發梢。

再然後，那塊砸向他們的水泥板就在不知名的力量作用下變成了粉末，落了向陽和他懷裏架着的男人一身。

風？

向陽愣了一下，猛然回頭看向自己身後，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雖然危機被暫時化解，但是向陽仍不敢鬆懈。在看了一眼自己身後沒有任何發現后，就與衝過來的綠紋蟲一起把女孩的父親拖出危險之地。

與此同時，靠近海邊的步行街上。

賀朝目不斜視的望着自己前方，一點也沒有受夏一鳴的威脅影響。

「朱雀。」

他再次叫了一聲夏一鳴的名號。

輕嘆道：「希望你能明白，我與白虎和你不一樣。」

聖獸是什麼？

是一片土地曾經最大的霸主，也是被規則選中冠以聖名的領主幻獸。

他們存在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守護什麼，而是規則為了保護這顆星球不被破壞而給一些強大的幻獸套上的枷鎖。

說到底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在享受了規則賦予的聖名所帶來的無盡壽命后，他們這些所謂的聖獸就必須要遵守星球給他們制定的規則，不能再對生活在這顆星球上的弱小人類出手。

「我和白虎這幾千來幫助華國抵禦領主幻獸的入侵，並不是我們有多愛這片土地，而是因為我們都曾經都與人類有過契約。」

「那份短暫卻彌足珍貴的記憶影響着我們，讓我們願意為了守護這片曾經有過重要回憶的土地而戰。」

保護人類抵禦外敵？

生活在華國之外的聖獸可從來不會為當地的國家做這種事！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像人類以為的那樣，是為了守護這片土地而存在的，他們根本就沒有幫助或保護人類的義務。

所有的戰鬥，都不過是出於刻在骨子裏的領地意識罷了。

賀朝收回視線，側頭看向身邊的夏一鳴。

再次重複：「我們與你不一樣。」

一個國家的土地不管有多大，規則上就註定了只會有兩個聖獸的位置存在。

他與白虎靈溪是被華國的土地選中的聖獸。

而朱雀，不是！

它不是被規則選中的領主幻獸，而是被文王通過「封神之路」強捧上聖位的普通幻獸。

它弱小的原型使它不受聖獸規則的束縛，而通過「封神之路」從文王那裏繼承來的強大力量，又讓它成了凌駕在很多聖獸之上的聖獸朱雀。

甚至因為這份力量的存在，讓華國不得不多出一個無主的聖獸位置來束縛這片因為朱雀的存在而日益活躍的地下靈脈，阻止可能再次造成大規模災害的霸主誕生。

因為永生，永遠是生命無法拒絕的誘惑。

賀朝這些年來與白虎靈溪一起為華國擋過很多次窺探這個無主聖位的領主幻獸的侵襲。

可他們終究不是人類的保姆。

只要那個被文王從規則那搶來的聖位還空缺着，殘餘在這顆星球上的領主幻獸就會不斷被吸引。

而這麼多年來的失敗，也讓賀朝歇了華國能夠誕生出第四隻聖獸的心。

除非這片土地能再出一個像文王一樣的人物，否則華國絕對不可能再有幻獸能夠踏上那個空缺的位置。

所以當外海的領主幻獸受到空缺的聖位吸引侵入到華國的領海時，賀朝才會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它放進了華國的土地。

他希望華國的人和幻獸能夠學會自己面對強敵。

因為他們也會有像十二年前那樣力不從心的時候。

如果他們不學會自己對付強大的敵人，那麼終有一天，當那份支撐着他們保護華國的珍貴回憶被時間磨滅乾淨，他們也會像其他地方的聖獸一樣，陷入沉睡。

到那個時候，又有誰可以來保護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類呢？

賀朝望着夏一鳴離開的身影，輕嘆了一口氣。

朱雀是很強。

強到這個世界上能與他戰平的聖獸一隻手數得過來。

可他再強，十二年前不還是在多隻領主級幻獸亡魂的圍攻下放跑了一隻幽焰狼王？不僅如此，還害得自己連成人形態都維持不了，被當時前來支援金焰天王柯霽月的伍一當成人類遺孤給撿走……

「我們不一樣的，小十七……」

「我和靈溪之所以願意拋棄自己的本體，將靈魂置身在這狹小的人類軀殼中遊歷人間……」

賀朝頓了一下，抬頭望向天空。

許多塵封已久的記憶在這一刻隨着後方響起的一聲清亮龍吟，如同走馬燈般飛快的在賀朝腦中閃過。

就像是打開了什麼閥門一樣，強烈的情感湧上心頭。

賀朝望着震顫着雙翼從他頭頂飛過白色的巨龍，緩緩地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聲音輕得彷彿被風一吹就要散去。

「不過只是想等一個擦肩而過罷了。」

……

「賀朝。」

山花爛漫的山頭，玄山龜側首，只能看見旁邊帶着威嚴之氣的男人那雙充滿欣慰與留戀的眼睛。

「如果有一天我不幸身死離開……」

「這大好河山，還請替我照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