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初到上海
隨着擁擠的人流,穿過長長而曲折的地下通道,來到偌大的廣場上。陣陣的寒風迎面吹來,不禁的打了個寒顫,我用手裹了裹衣服。
提着帆布包,我茫然地到處張望着。如織的人群匆匆散去了,只剩下我孤零零地站在原處,挪不開腳步,不知該往何處而去。
看見一個老大爺站在廣場,對面大橋上的行人路上,我心中大喜,就像沉浮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隻小小的舢板船。
趕緊跑到老人家身邊,恭敬地問候了一聲后,就向他打聽去鞋廠的路線。
老大爺雖然年過花甲,但身板挺直,面色紅潤。他滿臉堆笑很是和善地問我要到的具體地址。
我忙從衣兜里掏出三毛子寫的那張紙條,遞與老爺子。
“哦,要到金匯鄉去,那兒挺遠的,要走隧道三線。”老大爺看完紙條上的地址,柔和地看着我,並用手指着前面的一條隧道說。
然後,他又從長長的藏青色棉大衣的兜里,掏出一支黑色的鋼筆和一個小本子。
接過老大爺繪畫的路線圖,躬身向他致謝時,他笑**的叫我給他一元錢。我愣了一下,立即醒悟過來,他向我要的是問路的錢。
這個確實應該給的,老人家都這麼大年齡的人了,站在春寒料峭的寒風裏,給迷茫的人指着點迷津。
給了老大爺錢后,按照他畫的詳細路線圖,我坐上公交車,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穿行。
大上海真可謂是大啊。車子在寬闊的馬路上飛馳了半天,還在一個勁兒地馳着,好像永遠也沒有盡頭。兩邊的高樓錯落有致、鱗次櫛比,好一派繁華的國際大都市。
我知道有馳名天下的大世界、有世界上最繁華的南京步行街、有風光旖旎的祟明島、有名聲大噪的外灘、和十里洋場……等着吧,不久的將來,我定然要把這兒的人間仙境遊玩個遍!
趕到黃埔江邊準備乘渡船到對面,但天色已晚,我就在絢爛的霓虹燈中,找了家便宜的旅社住了下來。
第二天天剛拂曉,我就提着帆布包走出了旅社,踏上渡輪,蕩漾在霧蒙蒙的江面上。
過了風大浪急的黃埔大江,坐上開往金匯鄉的公交車。
來到鎮上,下了車,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掛着大木牌子的工廠。想着不久后我也會成為某個廠子的工人,內心很是一陣激動。
在街頭向打掃垃圾的阿姨打聽情況后,我終於一個偏僻的地方,找到了書寫着“上海金匯鄉麗美鞋業有限公司”牌子的廠子。
廠子的大鐵門是關着的,我站在門外痴痴地望着裏面來去匆匆的員工,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兒從門衛室出來,他隔着柵欄般的鐵門,操着濃重的上海式普通話問我:“幹嘛呢?”
“有個親戚在裏面上班,麻煩你老通知一下。”我趕忙笑着對老頭兒說。
“叫什麼名字?”老頭兒皺着眉頭。
“叫,叫叫陳武。”我差點說不上來,因為我與小玉認識的時間不長,她家的親戚我很多都沒見過,所以都不熟悉,猛然間還真叫不上來名字。
“你等等。”白髮老頭進入門衛室,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紅色座機電話。
“陳武,陳武,廠門口有人找”掛在車間廠門上的大喇叭突然響起來,是個清亮的女人聲。
幾分鐘后,從廠房車間裏走出一個男員工,約摸25歲年紀,幾分文氣,幾分靦腆,邊走邊左右環顧着。
定晴細看,他眉宇間的神態跟女友小玉極其相似,我確定他便是小玉表哥無疑了。
他從旁邊的小門出來后,轉動着腦殼左顧右盼,當他見到門外只站着我一個人時,就滿臉狐疑地盯着我。
“你就是陳武哥么?”我急忙走上前去問他。
“呃,你,你是?”他有些怯生生的問。
“你猜猜我是誰?”我笑着故意賣着關子。
“你,你是…”陳武直撓着頭,不好意思看着我。
“小玉的男朋友。”我見他很是窘迫,不再戲弄他了。
“哦,是么妹兒的……”他紅着臉,仔細打量我一下,“你等會兒,我去請個假。”他說完轉身跑進了廠房裏。出來時他到車棚里,推出一輛二八大杠的自行車。
他馱着我拐彎抹角地蹬了十來分鐘的路程,進入一個不大但很乾凈的小院裏。
打開一扇陳舊的老式木門,他帶我進到屋子裏頭。
“我要去上班了,這幾天廠里活兒很緊,不讓請假。柜子裏有剩的飯菜,你在那鍋里熱熱,將就吃點。下班后我好好款待你。”說完就跨上二八杠飄然而去。
我這才仔細地環顧着屋子裏。只見不大的房間裏,放了三張老舊的木架子床,都用帘子擋着;屋當中擺放有一個同老家一樣的大方桌,桌子四周放的也是大木板凳;靠牆有一個笨重的大廚櫃;角落裏有一個用磚頭砌成的灶台,旁邊放有一小捆一小捆的木柴。
看到這兒,我不禁喃喃自語:“以為到了上海處處是仙境,想不到這兒的家什也跟我們老家一個樣子!”
肚裏餓的“咕咕”直叫,我走到發黑的廚櫃前,拉開櫃門,見裏面有一盤木耳炒肉片,和一盤不小的整條紅燒魚。
“喲,他們吃的還真不賴。”我在心裏讚歎着。
端出那盤紅燒魚準備去大鐵鍋里加熱時,屋外跨進來一個瘦條條的中年男人,他見我手裏端着的紅燒魚,就急切地說:“那魚是我們的。”
“啊?陳武不是說是他們放的菜嗎?”聽了那男人的話,我大吃一驚,忙說道。
“他們的在下面那層呢。”中年男人也沒生氣,挺和氣地對我說。
“哦,我剛來不知道,真不好意思的。”我臉有些發燙,忙着把那盤魚又重新放了進去。
再低頭看時,只見下面那層的角落裏,放着半盤土豆片,和一小半碗豆腐炒大白菜。比較之下,高下立判,它們顯得是如此的卑微和寒磣。
我把那點剩菜剩飯,生了把火,在大鐵鍋里熱了熱,胡亂的吃了下去。
中年男人在八仙桌邊坐了下來,同我聊着天。
原來他就是這家的房主人。兩口子就一個女兒,女兒在區鎮上讀高中,每個星期天回家一趟。平時,他和老婆也在這個灶台上做飯吃。他還一個勁兒地誇我們四川人不錯,既實實在在又勤勤懇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