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失火了

“茅台酒的基礎上釀造的？”

傅友德愣了一下，不僅是他，連楊天臨、楊無雙等人也愣了。

尤其是楊無雙，內心焦急如焚。

這楊過在搞什麼鬼，不是和他交代好了么？

讓他問什麼答什麼，不要多事，怎麼突然變卦了？

“是的，大人，這酒的配方是一個多月前，楊二公子交給小的，他特意交代，要小人釀造好神釀，品酒會這天帶來給楊大人一個驚喜。”

趙城回答，同時還少不了動作，做得有模有樣，“二公子說，茅台酒不夠醇正，若能進一步釀造，一定能變得更加美味。

根據二公子的指示，按照他給的配方和操作指南，也依靠他提供的十斤茅台酒進一步釀造，小的終於醞釀出了這半斤國酒茅台。

試驗成功之後，二公子很高興，說二十斤茅台出一斤國酒茅台，播州一年產二十萬斤茅台，那就是說一年能產一萬斤國酒茅台。

對了，二公子還說，茅台的出酒率在二十齣一左右，國酒茅台的出酒率則是四百出一，還好播州糧食足夠，每年能拿幾十萬石糧食釀酒……”

趙城自顧自地說了一通，好似沒注意到楊天臨和楊無雙臉色變得陰沉，也沒注意到傅友德同樣陰沉的臉。

他其實注意到了。

內心都要笑噴了！

但他受過專業訓練，輕易不會笑出來。

但強忍着笑意，還要裝做若無其事，甚至還要裝成小白，自顧自地說著一些旁白……

真的，很難受啊！

趙城痛並快樂着。

但他也非常意外，看着這些人的反應，似乎他說的話所造成的效果很不錯。

何止是不錯啊！

簡直就是暴擊！

暴擊還弱了點，純純就是致命傷害！

前不久，品酒會上楊氏眾人決定換壓軸酒的時候，提前上了茅台。

在介紹茅台時，楊天臨說了播州茅台一年的產量不過十萬斤，出酒率為五齣一左右。

這些當然是假的，但這兩句話，可以從兩個方面說明他們釀酒用的糧食少。

從而緩解播州楊氏支援雲南戰爭的強度，不至於被朝廷、被傅友德壓榨得太狠！

可楊天臨沒想到，自己那傻兒子竟然給了他這樣的驚喜。

釀造出稀世神釀國酒茅台，這的確是無上的功勞。

但為什麼會是演變成這樣的結果，將家底暴露給一個外人、下人？

還讓下人無意識間暴露給了傅友德！

是的，楊天臨到現在都沒懷疑楊過的身份。

一方面是國酒茅台這樣的絕世神釀，絕不是輕易就能拿出來的。

以此設局，根本沒必要。

另一個方面，趙城演得太逼真了。

傅友德詢問他的時候，他還故意請示楊無雙，後面回答描繪有聲有色，幾乎把每一個細節都拉滿了。

楊天臨根本意識不到，自己被耍了。

他現在只在思考一個問題，如何與傅友德交代，如何能把這個謊圓過來？！

要不，直接跪？！

這些事情，自然是與趙城沒有關係的。

他還在自說自話，介紹着國酒茅台的前世今生。

傅友德已經沒了興趣，或者說他在以強大的自控能力壓制自身的憤怒。

播州楊氏，安敢如此欺吾？！

……

最終還是楊天臨說了些漂亮話，轉移了話題，甚至還找傅友德說了些許悄悄話，

暫時將這件事揭過去。

傅友德繼續品酒，反正事已如此，楊氏不給出合適合理的解釋，後續結果不能讓他滿意，那也怪不得他了。

短暫的品酒是結束了，但活動還得繼續，舞女在盡興舞蹈，賓客們相談甚歡。

至於趙城，則是被楊無雙帶下去了。

離開殿門時，還特意看了一眼東南方向，那裏已經有了點點火光，但微不足道。

……

一間廂房內，楊無雙看着趙城，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很生氣，但又沒有那麼生氣。

楊過這傢伙在場上的確說錯了話。

但也給他們帶來了好消息！

憂喜參半，一時間讓楊無雙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待這個楊過了。

雖然他明明和楊過交代過很多次，可最終這楊過還是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沒有按照規矩辦事……

這很糟糕！

尤其是播州產酒太多，從某方面說明了播州糧食之豐富。

在朝廷舉兵攻打雲南之際，糧食多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起碼，這一次，楊氏不脫一層皮也說不過去了。

但楊過這傢伙拿出來的神釀，的確是世間罕見，稱之為絕世奇珍也不為過。

播州楊氏若能完美掌控這等天上酒，對未來的發展必然具有無比深遠的影響。

當前，對於楊氏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將這等神酒的所有信息、資料掌握起來。

這可比無意義的生氣更具有價值！

“楊公子，你和我說實話，這酒真的是楊二公子讓你醞釀的？”

楊無雙拉着趙城的手，急切地詢問着。

雖然趙城在場上說得很清楚，但無論是楊天臨還是楊無雙，都無法無條件相信。

主要還是對那位楊二公子的信任，讓他們無法接受他能做出這等“驚天動地”的大事！

“大人，當然是真的了，一個多月前，二公子剛獲得的配方和工藝，特意交代我一定要釀造出來，要在今夜給老爺們一個驚喜。”

趙城戲精附體，總要將戲演完。

傅友德不是一個簡單人物，播州楊氏同樣不簡單。

他想將這兩方耍得團團轉，那就不能出現任何失誤和錯誤，任何一絲細節都要拉滿。

如今，傅友德與播州楊氏之間的信任，算是破滅了。

以後無論楊氏說什麼做什麼，傅友德都會保持着高度的懷疑，不會輕易相信楊氏。

雖然，傅友德本就不怎麼信任楊氏。

但這一次，播州楊氏不付出巨大代價，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不能相互信任的兩方勢力，未來若有更深層次的合作，那一定會出現問題。

趙城這是在未雨綢繚！

“那二公子呢？他為什麼沒有出現？”楊無雙詢問了一個關鍵信息。

在離開大殿的第一時間，他就吩咐人下去找楊二公子了。

若真如楊過說的這般，那隻要找到楊二公子，那麼他們楊氏就百分百掌握了這等絕世神釀的資料和工藝。

可直到現在，偌大的府邸內，竟然沒有找到楊二公子。

這傢伙，莫不是又去哪個人妻家裏睡覺了吧？

楊二公子的秉性，楊無雙一清二楚。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楊天臨和他，對於今夜的驚喜，都留有某種特殊的情緒。

那個逆子，莫不是真的撞大運，遇見了絕世高人，獲得了稀世神釀，還吩咐下人將這神釀造出來了？

“額，二公子夜晚神出鬼沒，小的也不知道他的具體位置。”

趙城拱手，這個回答一出，楊無雙也無言。

所謂神出鬼沒，他又如何不知真相？

其實，趙城撒謊了。

他知道楊二公子的位置。

在來楊氏府邸之前，趙城就在某位居民家裏找到了這位楊二公子，如今正趴在某位他人婦的肚子上呼呼大睡呢！

至於明天能不能醒來，那就不得而知了。

“那神釀的工藝你都記得，配方也完全掌握？”

沒問出楊二公子的蹤跡，楊無雙也沒轍，只能先從楊過這入手，將神釀徹底掌握在手中。

“大人，此等神釀工藝繁瑣、配方複雜，哪是小的能完全掌握的？小的也是根據二公子的指示辦事，核心部分都在二公子……”

趙城一臉無辜，還帶有些許畏懼的模樣，算是把下人演明白了。

“行吧，你今夜暫住在府內，有什麼要求可以給外面的人說……”

楊無雙沉思良久過後，也沒再追問趙城，陸陸續續交代幾句后，就留下趙城獨自離開了。

當然了，他是離開了，但房門外卻是有不少侍衛守着。

絕世神釀的事情尚未落定，他們不可能放這個楊過離開。

何況，就算楊氏真的掌握了國酒茅台，楊過能不能活着也是一個問題。

至於為什麼不再繼續詢問，甚至是將楊過抓起來審問……

這些問題沒有意義。

如今楊天臨急得焦頭爛額，楊無雙也沒閒情逸緻來“嚴刑逼供”。

何況，這楊過表現不似作假，他既然是楊二公子的人，那也就是他們楊氏的人。

做好監視工作，不要讓他跑了，等他們緩下來，總能將絕世神釀掌握在手中。

畢竟，這楊過也說了，配方和工藝皆在二公子手中。

這與他們楊氏有配方和工藝何異？！

……

“楊大人，不給本侯一個解釋么？”

一間廂房內，傅友德板著臉，語氣雖正常，但那無形中散發出來的寒意，讓楊天臨都心顫。

尤其是這一聲“大人”，讓他有種刀尖滾肉的錯覺。

“噗～”

楊天臨很沒有骨氣，直接跪下來了。

播州楊氏擁兵超過十萬，是黔北當之無愧的地頭蛇，應天府在千里之外，根本限制不了楊氏。

按道理來說，楊天臨根本不需要這般。

將在外，皇令尚且不受，更何況他播州楊氏窩在這樣的山咔咔里，真得罪了朝廷，朝廷想要短時間內拿下來，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如今情況不一樣。

楊天臨必須服軟，必須要認錯，必須做出實質的行動表明自己的態度。

至於播州糧食究竟有多少，播州茅台酒產量又幾何……

這些問題沒有意義！

他楊氏能不能繼續在播州立足，能不能繼續過人上人的生活，一切都要看這位侯爺的臉色。

畢竟，播州，距離巴蜀還是太近了些。

而巴蜀，是傅友德平定的。

他在巴蜀凶名赫赫，具有非常大的權力和影響力。

輕而易舉就能影響播州的形勢。

更何況，傅友德如今大軍在握，隨便編個理由“楊氏造反”“楊氏襲擊朝廷大臣”“楊氏私通元梁王”……

大軍就能在滅掉元梁王之前，先把播州洗一遍。

畢竟，攻打播州和攻打元梁王，兩者難度不在一個層面上。

甚至可以說，黔州四大土司中，最容易攻打的就是播州楊氏，其次是水洞，再次是思州宋氏，最後才是水溪。

究其原因，還是地理位置的問題。

播州太靠近巴蜀了，思州太靠近湖廣……

“侯爺……”

楊天臨還想開始自己的表演，但也是這一刻，楊無雙突然闖了進來。

“家主，侯爺，大事不好了……”

他剛從趙城那離開不久，卻看到東南方向火光乍現，頓感不妙，急急忙忙就跑過來通報。

“混賬東西，誰讓你闖進來的？！”

楊天臨不給解釋機會，當即怒罵。

雖然在傅友德面前，他如野狗般卑微，但在楊氏，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家主，具有無上權威。

楊無雙也只是情急，如今闖進來看着這一幕，自己心目中的偉岸家主竟然跪在地上，也讓他愣了片刻。

當想到東南方向的火光，顧不得眼前這一幕，也顧不得家主的呵斥，連忙解釋：“大人，侯爺，東南方向失火了……”

他氣喘吁吁地指着門外，想要讓他們出去看看。

楊氏府邸建在半山腰，視野很開闊，雖與東南軍營隔着幾十里，但也看到了些許輪廓。

楊無雙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那個地方失火，顯然不是尋常。

怕是，軍營糧草被燒了！

“失火了？”

傅友德聞言，花了一秒的時間反應，隨後再現絕世猛將的神武，直接跑出去。

東南方向，如今已是一片火光，蔓延數里。

這火勢看起來，有點像山火，延燒了山林，清晰可見其輪廓。

“……”

傅友德心中大驚，雨後，山裡絕不會無緣無故失火。

很顯然，這場火從最初就展現了燎原之勢，根本來不及撲滅，進而發展成了現在的模樣。

楊天臨也跟着跑了出來，看着那清晰可見的火光，一下子沒站穩，撲通倒在了地上。

他對於地勢的認知，遠比傅友德要深得多。

這場山火，顯然是從山下蔓延上來的。

而山下，是東南軍營啊！

“報！軍營失火了，幾個呼吸時間整片軍營就被烈火包圍，如今大火已經燃燒兩刻鐘，火勢更加旺盛，向著山上蔓延……”

“報！侯爺，我們遭到不明襲擊，糧草怕是……焚毀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