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異變
“上一代主人？還是這就是它的眼睛？”
阿鬼的意識陷入了沉睡，那是渾身長滿猴毛的邪祟在一點一點吞噬着他的意識，如果不出意外，他將再也無法醒來。
隨着少年的意識潰散，阿鬼的身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長出一些毛髮，這些毛髮呈棕色，類似於猴毛，時間久了，以至於這些毛髮越長越長，竟隱隱將其完全覆蓋！
不出意外的話，等到阿鬼的意識徹底消失，那麼他將完全被這邪祟取代。
邪祟，它誕生於虛無，一般由各種怨念而生，很難磨滅，靠吸食人的識海而生，生長的極快。
它往往會分為兩類，一類是模仿人類的面目而生，人有百相，它便會生出百相，化作眾生相，生活在市井中，讓人很難察覺。
而第二類便是阿鬼遇到的這個類似於猴子的邪祟。這種邪祟更加詭異，它不光可藏於人體內，甚至還能隱匿於萬物當中，蹤跡時難推測！
據說佛道院的僧人就曾收服過一隻邪祟，那是一張由黑氣化成的人臉，還會說話，能口吐人言！
後來被那僧人教化后，歸順佛門，成為了佛門弟子，留在道院內修行，專門用來給新來的小僧人授課，與常人無異。
不過凡人是很難遇到邪祟的，一般只有修仙者才會遇到，往往它們喜歡寄宿於擁有強大識海的宿主體內，因為只有這樣它們才會通過不斷吞噬識海來長久生存。
人的意識存在於識海內，意志力越強大，識海也會越堅韌，對大部分人而言，人的識海就只有一道，可利用的意識力可忽略不計，因此很難抵擋邪祟的侵蝕。
但令人奇怪的是阿鬼的識海卻與書中記載的又有很大的不同。
除此之外，阿鬼的識海竟然是一片看起來無邊無際的世界，這世界到處是灰色的，像一片霧海！
不但如此，甚至這片霧海都沒有誕生出任何意識，好像只是一團死物一般，靜靜地漂浮在阿鬼內心世界的最深處。
此時，阿鬼的識海邊緣，黑氣瀰漫，很快便凝聚成了一道全身上下長滿猴毛的身影。
這身形竟然與阿鬼一模一樣，只是其面容白皙僵硬，看不出喜怒，全身上下更是透着妖邪之意！
那身影看着眼前的霧海，眼神有些遲疑和困惑，吞噬了這少年部分的意識，並沒有讓它感到任何的壯大，反而隨着不斷吞噬讓它隱隱有種強烈的不安！
那是一種來自靈於魂深處的震顫，好像有某個可怕的意志即將蘇醒！
“這附近難道還存在其他異靈，強大到讓我都感到畏懼？還是說它的目的和我一樣……”
空曠的古廟內，一個沙啞且透着陰冷的聲音從阿鬼口中突然響起。
這邪靈雖然不曾完全吞噬霧海，卻已然佔據了阿鬼的身體！當它的目光再次凝聚到邪眼上時，那張原本僵硬的臉部才略微有些激動的神情浮現。
“不管了，先藉助這個身體喚醒邪眼要緊，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先將此人的身體徹底煉化，以防在最終融合邪眼時出現意外！”
隨着這最後一個字落下，古廟再次陷入了沉寂。
“哥哥……”黑暗中，阿鬼似乎聽到了一聲呼喚，只是他的頭暈的厲害，以至於讓他很難睜開眼睛。
不過這卻一點也不妨礙他的聽覺。
“你快醒醒，醒來和我玩……你不知道，你都睡了好久好久了……”
那是一個還有些稚嫩的聲音，
大概四五歲左右，這聲音透着歡喜，帶着愉悅，似乎遇到了一件讓他十分開心的事情。
“哥哥，阿母說你若再不醒來，她可就要打你屁股了哦……
“哥哥，我想你了……”
讓人不用看似乎也能感受得到那股深深地依賴，彷彿在孩童的眼裏，哥哥是他的一切，是他心底里最明媚的陽光。
“快點，快點醒來……”
隨着一聲一聲呼喚聲響起，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一年……
大概是因為邪靈漸漸侵蝕了他的身體，他的意識越發模糊了，以至於他的聽力都漸漸消失，阿鬼的耳旁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這是哪？”黑暗裏不見一絲光亮，阿鬼的周圍，沒有了古廟，沒有了石像，甚至連那尊燒香用的三足元鼎也不見了蹤跡。
四周……除了無盡的黑暗，似乎再無其他，只剩下他一個人……
陰暗、冰冷……甚至連一絲聲音都沒有，他被一種莫名的氣息所籠罩，彷彿身處無盡深淵的最底層，給人一種極度的壓抑和莫名的恐懼。
“這種感覺……”似乎像極了當年自己偷偷溜出去玩，在深山裏迷了路。
在阿鬼的記憶里，大疆的夜晚便是如此，黑夜伴身，亘古亘今，無終無始……
少年的內心有了一絲慌亂，他突然有些想念婆婆，想念富貴，想念大黃……還有那個方圓不過三里之大的村子。
這絲慌亂，如同是一顆埋藏着恐懼的種子，在這黑暗中被無限的放大，以至於他的身體竟不由自主的蜷縮在了一起，瑟瑟發抖，如同一隻受傷的麋鹿。
又不知過去了多久，阿鬼自己也記不清到底過了多久，只是這一次竟格外的漫長。
隱約中他再一次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只是這一次那個聲音不像之前那般活潑，有些哽咽，斷斷續續，似乎有一個孩童在他跟前哭泣……
“哥哥……哥哥！求求你快醒過來吧……”
“……你可知，這一別已是來世。”
這一刻，阿鬼突然感覺到自己身上彷彿有什麼東西破裂了，他的意識，準確的說是來自霧海內的意識，竟然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那是一種極度的茫然與絕望，更有一種因其不知所措而帶來的驚慌與害怕……這些情緒交織在了一起，瞬間將他的身影淹沒。
隨之淹沒的更有，那來自埋葬在靈魂深處，久久無法散開耳邊的呢喃。
“哥哥……”
阿鬼，一場瘟疫中活下來的少年，他也想知道自己來自哪裏？父母又在什麼地方？
這種渴望在一聲聲哥哥的呼喚中，在那隻邪祟的影響下，瘋狂湧出。以至於常年死寂的霧海都產生了一絲細微的波動，盪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隨之擴散開來。
隨着漣漪的擴散，令他有些驚喜的是，他的意識竟然在緩慢的恢復，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一次，他將徹底醒來。
“通寶！通寶！助我！！”阿鬼內心嘶吼，他不想再沉睡，他想睜開眼，看一眼……就一眼……
在這邪祟不斷吞噬霧海，還不待它徹底蘇醒，這一次，藉助着霧海所產生的那一絲細微的波動。
阿鬼的腰間，那個原本銹跡斑斑的銅錢，此刻突然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這光芒似將黑影驅散，將整個古廟照亮！
隨着黑影的驅散，阿鬼的意識瞬間恢復了過來，可就在他即將睜開眼睛的同時，意外竟再次出現！
那道盤踞在其目中的黑影同樣意識到了這股力量存在，雖然面有餘悸，但似乎仍然心有不甘。
在這股力量還沒有徹底爆發之前，它好像早有準備一般，不知用什麼方法，竟然硬生生地斬斷了自己的右臂！
其右臂掉落的一瞬間便又重新化作一團黑色的霧氣，這霧氣彷彿具有靈性一般，透過身體，直奔洞口而去！
此時，幾乎是在同時，阿鬼睜開了眼！雖然只有短暫的一瞬，但也讓他看到了那個孩童的世界。
這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到處都是光亮，十分刺眼，讓人無法看清，他只依稀看到一雙眼睛。
一雙至真至純，散發著些許光亮的眼睛……